作者:依个芸
白色的欧式栅栏,镂空浮雕的穹顶,还有四处摆满着的蜡烛与鲜花,连铺在长桌上的桌布都是手工刺绣。
Leo带着方玦往观礼区走,与相熟的人挥手打招呼,“什么土豪,人许家可是真壕。”
“许家?哪个许家?”方玦对“许”这个姓氏实在敏感,很难不联想到许景屿。
“小李,你爸还在瑞士吗?”一位身穿英氏毛呢西装的中年男性走近Leo,热情与他交谈。
Leo忙伸手握住对方的手,“对,还在瑞士。好久不见啊,周伯。”
他顾不上给方玦答疑,也完全没有想要介绍方玦的意图,方玦只能独自站在旁边等候,顺带着观察婚宴上来来往往的各色人。
大部分的人都衣着矜贵,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寒暄,也不知这婚礼的主人究竟用了多少取暖设备,连室外的观礼区也不觉严寒,女士们甚至可以脱掉外套,肆意展示漂亮精致的裙装。
方玦无所事事,又不敢离Leo太远,走到两步外的长桌前,拿起一块糕点准备垫肚,结果他还没下嘴呢,就听到宴会厅的大门处传来一阵骚动。
“怎么了?”方玦旁侧的几位名媛千金,同样好奇地将视线投了过去。
“新郎或新娘吧,还能是什么。”
像是为了印证这个答案,离宴会厅较近的人群,不由自主地围上前去,将其形成一个层层叠叠的圆圈。
然后这个圆圈渐渐地往迎宾区移动,随之路过方玦所站的观礼区前方。
真大排场啊。
方玦不禁在心里感叹,悄悄垫脚,想要看清新郎到底长什么模样。
然而万万没想到,圆圈的焦点,居然是那张让方玦魂牵梦绕、辗转反侧的脸。
许景屿?方玦甚至在一瞬间以为是自己眼花,猛地睁大了双眼。
可那张脸他不会认错,耀眼得把周遭一切都衬模糊。
许景屿罕见地梳着背头,不像在泰国时穿着休闲,而是非常正式的三件套黄金线西装,再配上他建模般立体深邃的五官,走路时气场全开,好像比半年前还要夺目迷人。
他也没有故意拿腔拿调,而是十分如常地和身边人交流,但方玦离得稍微有些远,听不太清,只能看见许景屿的嘴巴一张一合,偶尔还会微微低下头,体贴地把耳朵凑近,礼貌倾听别人的谈话。
方玦怔愣了许久,确定许景屿根本没看见自己,然后放下手里的酒杯和糕点,朝着许景屿所在的位置走去。
“怎么跑这儿来了?”还没等他挤入人群,Leo应该是聊完了天,突然出现在方玦的身旁。
“呐,许家。”Leo朝着许景屿的方向努嘴,“在北京说许家,就只有众合一个许家。”
嗡地一声,天旋地转,方玦似乎听不懂Leo这话的意思,好一会儿后才发现,许景屿西装胸口的位置,竟然佩戴着惹眼的胸花。
“是许家结婚吗?”方玦的喉咙发紧,舌尖也像黏着刀片,比听到许景屿有了新欢,看见他和别人亲密的合照时,还要有濒临淹没的实感。
“嗯。”
得到肯定答案的方玦立刻失了魂。
结婚?许景屿怎么就结婚了?
作者有话说:
小方啊,你可能忘记他还没满法定婚龄了。
第28章 顺从
方玦还处在不可置信和手脚发麻时,Leo已经和他相熟的周伯,一起趁空走到了许景屿的身前。
“恭喜啊,今天要忙一整天。”
这种场合,宾客太多,又涉及一家老少所有成员的亲朋好友,所以在许景屿的侧后方,站着助理身份的人,急忙小声地给他提醒。
“谢谢周伯亲自前来观礼。”许景屿嘴角挂笑,主动地与其握手,“常听我爸提起您,等会儿一定多喝两杯。”
“哈哈哈,你小子。”周伯拍了拍许景屿的肩膀,又帮忙引荐他身旁的Leo,“小李和你认识的吧?我记得他出国前,也是在附中国际部就读。”
“许少应该比我小几届。”Leo伸出手,“启通医疗,李嘉原。”
“有印象,学长可是附中的风云人物。”许景屿说起客套话来,也是信手拈来,“刚毕业回国?”
“回了有几个月了。”
他们寒暄到一半,方玦总算暂时地按捺下揪痛的心脏,走到了Leo旁边。
许景屿撩起眼皮一瞥,应该也是才发现方玦,瞳孔几不可察地骤缩,然后很快恢复到毫无波澜的模样。
“这位是?”
Leo随之侧目,他原本没打算介绍方玦的,可既然许景屿在问,他又没办法刻意忽略。
“我朋友,小鱼。”
“小鱼?”许景屿不禁玩味地挑起眉尾。
这名字倒稀罕,许景屿虽不清楚是哪两个字,但正经社交场合的引荐介绍,一般是不会用昵称或代称的,甚至连英文名都很少使用。
除非Leo根本不知道方玦的本名,亦或是故意的,毫不掩饰方玦只是他随便带出场的男伴。
可无论哪种,方玦和Leo都不会是什么稳定健康的关系。
“我……”方玦张了张唇,他早在许景屿朝自己看过来的一刹那,就已经紧张到了停止呼吸。
可眼见着许景屿立刻保持疏离,仿佛压根不认识自己的态度,方玦瞬间陷入巨大的疑惑里,连因许景屿即将结婚所产生的难过,都被其压了下去。
“玩得开心。”不等方玦说话,许景屿朝着Leo和周伯轻轻点头,然后就开始与下一拨的来宾笑谈。
“傻愣着干什么?陪我抽支烟。”Leo抓住方玦的手臂,把他推到了一旁,避免挡住熙熙攘攘的人群。
“哦。”
Leo叫方玦陪自己来参加婚宴,是因为方玦好看,可以当个漂亮的装饰挂件。可他却没想方玦的性格会这么木讷,不但不懂得有趣地开启话题,还连给自己点烟、递酒的眼力劲儿都没有。
真就是花瓶。
而方玦已经完全没心思关注Leo了,自从许景屿出现后,他所有的注意力就全放在许景屿身上,两个眼珠几乎没有移开。
他见许景屿招呼一个又一个的宾客,面对每个人,许景屿都能谈笑自若。
过一会儿,大概是伴郎出现了,分担了一些许景屿的社交压力,然后父母一辈的也现身迎宾区,圆圈不再那么明显地只围着许景屿。
许景屿顺势抱歉地颔首,停下与身前人的叙谈,转身朝着宴会厅的方向走去。
方玦立刻甩下一句,“我去个洗手间。”然后也不管Leo有没有听清,抬腿就跟上了许景屿。
他不知道许景屿是要去干什么,又怕自己跟丢,步子倒腾得飞快,还差点撞上别的来宾。
“对不起。”方玦欠身道歉,随即一抬头,视线里竟已没了许景屿的身影。
他猜测许景屿是进了宴会厅,只好也不管不顾地闯进。
哪知这宴会厅就像座古堡,一进去,巨大的水晶吊灯和蜿蜒旋转的鲜花廊梯,让方玦迷晕了眼。
“跟着我干什么?”
背后倏地响起人声,吓得方玦在原地跺了下脚,可熟悉的语音语调,又让方玦激动不已地转身回头。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呢,手腕就被冷着脸的许景屿给攥住,扯到了宴会厅大门后的角落里。
“你还记得我?”方玦被迫用后背贴墙,心里慌乱万分,眼睛不知所措地瞄向许景屿绷紧着的下颌,继而又看到了他胸前惹眼的胸花,“婚……婚礼马上开始了。”
大门外的仪式区,吵吵闹闹。
司仪正在反复检查最后的流程与细节,问新郎新娘是否已经到达候场区,戒指和捧花又是谁在负责保管,然后还催促着服务生们赶快引导宾客入座。
“嗯?”许景屿顺着方玦的视线低头,反应两秒,失笑。
他其实是不想搭理方玦的,毕竟当初在普吉,是他提出的分手,就算如今能够很有缘地再遇见,许景屿也没有任何想要与方玦共续前缘的意图,更何况方玦还是跟着Leo来的,自己直接装作不认识方玦,对彼此都更为方便。
但未料,方玦竟然敢尾随他。
特别是尾随了还不够,还误认为今天结婚的人是自己,许景屿都不知道该如何吐槽方玦的脑子,简直笨得清新脱俗。
“那你等我先走完仪式?”许景屿没忍住调侃了一句。
紧接着,他就瞧见方玦将哭未哭地耷拉下眼,可能是顾忌着今天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大喜日子,不能用眼泪触了霉头,所以方玦强撑着嘴角,挤出一个违心的“恭喜”。
许景屿差点笑出声。
说起来,方玦似乎比半年前瘦了一些,头发也留长了,画着精致的妆,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西装,还在脖颈系了根飘带状的黑色choker,特别有格调。
算了,逗哭了还麻烦。
许景屿用两指夹住方玦跑得移位了的choker,卡着喉结旋转,将它理正,“别跟着我了。”
“许景屿……”方玦依依不舍,可又没任何立场说挽留的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景屿从跑来的助理那儿,拿过装着戒指的小方盒,然后走出了宴会厅,去到仪式区的候场处。
方玦沉默不语地挪步到观礼区,被眼尖的Leo一把抓住,拽坐到椅子上。
“怎么去那么久?”
“嗯,里面太大了,我差点没找到。”
方玦其实能理解许景屿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自己,马上要结婚呢,就算许景屿再怎么混不吝,也不可能在这种场合与前任纠缠不清。
结果等到仪式正式开始,穿着超大裙摆缎面婚纱的美丽新娘,被她的父亲,亲自递交到新郎手里时,方玦才发现新郎似乎不是许景屿,尽管许景屿也站在台上。
“那个人,才是新郎吗?”方玦瞬间讶异又欣喜,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Leo。
Leo嫌弃地皱起眉头,敷衍回应,“嗯,这还需要问?”
接着,也用不着Leo给方玦解惑了,司仪念了新郎的名字,许齐亨,彻底让方玦把心落回到肚子里。
原来他竟把伴郎当作了新郎,仔细看,其实新郎的胸花才是和新娘的手捧花相匹配的,而许景屿胸前佩戴的只是单独的花束。
乌龙一场,怪就怪许景屿的气质太出众了,以及在场的宾客们莫名对许景屿的热络程度要远大于新郎。
“他们这婚礼怎么还这么多赞助?珠宝、酒水,难道许家还会缺钱?”身后观礼的一男一女,突然低声说起了小话。
方玦立刻坐直后背偷听。
“怎么可能?分明是品牌挤破头才能抢到这场婚礼的赞助。”
“有那么夸张么?”
“肯定啊,难得有公开报道许家花边新闻的机会,没看来了这么多的媒体?品牌又不傻。虽然许齐亨只是许家旁支,但许至诚的儿子当伴郎啊,之前哪有媒体敢发他的正面照,这次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必然是头版头条,品牌赞助可比广告费划算太多了。”
方玦听得心戚戚然,一边认同,一边被动地记起自己与许景屿之间犹如鸿沟一样的差距。
他的心情像过山车,刚从误会了许景屿将要结婚的低谷中爬出,一转眼,又跌坠进许景屿根本不会对自己心存留恋的事实里。
但那又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