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致哈莉特
“你不给?行啊,我去找你那个金主,让他给呗?”
“他不是什么集团老总么?他得比你有眼光吧,我这投资是什么好东西,他肯定知道。”
“他是叫那什么……燕鸣山是吧?你等着,我现在就……”
“哐“得一声,玻璃杯子在我手中应声碎裂。
些许碎片越过案台飞过去,滑到付秋白脚边。
付秋白尖叫一声,捂着耳朵瑟缩着脖子,大口喘着粗气。
我提起嘴角,一字一顿。
“你试试。”
我绕过案台,一步步走向她。
“他给我的每一分钱我都存着,没花过没碰过。”
“外面人和他究竟怎么看我无所谓,但在我这儿,我拿他当爱人当宝贝。”
“付秋白,别让他知道你的存在,恶心我就算了,少恶心他。”
我不知道我当下神色如何,但付秋白看着我,手和眼神都在抖。我于是知道我的面色八成是十分可怕。
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来,我踢开地上的狼藉,朝客厅深处走去。
“自己开门走。别等我叫物业赶你。”
付秋白崩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妈的,七八年前就被丢了一回的狗,现在装个屁的深情啊。”
我的脚步一顿。
七八年啊……
已经那么久了吗?
我缓缓转身,与她对视。
我盯着她,一字字轻吐。
“是啊。”
“我他妈就是个情种。”
第12章 我的信仰
倘若问虔诚的信徒他为何坚定了自己的信仰,没人会说那是一个一蹴而就的过程。
他必然遭到过毁灭,自我厌弃,否定一切后,被光明又纯洁的光辉照耀,才选择在他爱的神明脚下跪倒。
而我对燕鸣山由好奇,到被吸引,再到狂热的追随,差不多也经历了这么一个过程。
高中时期的我是个烂人。
家庭背景烂,成绩烂,性格也烂,只有一张脸格外突出。
付秋白拿了大笔的钱把我送进私立学校,为的是让我笼络达官贵人,给她多制造机会。
她没脑子,根本想不明白像我这样家镜的人,面对的不是机会,而是强权。
毫无任何悬念的,刚入学我就沦为被排挤和蔑视的对象。阴柔的长相是他们羞辱我的把柄,我不够格的家境是他们这么做的底气。
桌子被人涂画,书包被扔到楼下,我走过的地方,能听见无数对我的污言秽语。
精神霸凌我无能为力,可当精神上升到肉体,我知道我有能力反击,我知道这是我唯一能摆脱桎梏的机会。
入学的第二个月,我在厕所里打伤了围堵我的人,他们中,有学校股东家的少爷。
我被宣布退学,本应该灰溜溜的收拾东西走人,但我没有。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在自习时闯进了少爷的班,拽着他又痛殴了一遍。
在场的人没人敢来拦我,我看起来太像个疯子。我扫过许多人惊恐的眼神,知道他们在害怕什么。
他们害怕我破罐子破摔的报复。
得出这样结论的我心情愉悦了不少,放下袖子收了手,转身要走时,却被人叫住。
那人手肘撑着桌子,歪着头饶有兴味地看我。
他和我说话,说他叫蒋开。
而我看了他片刻,喊了声“蒋哥。”
后来的事自然而然。
我没被开除,所有人也都知道是谁保下了我,我在跟谁混。
也没再有人敢来惹我,一是惧怕蒋开,二是打不过我。
我就这么做着蒋开的附属品,夹着尾巴做人,守着自己阴影里的一亩三分地,为虎作伥,好恬不知耻。
我那样的卑微、低贱。所以让屡屡与我擦肩的燕鸣山,显得愈发遥远、圣洁、不可侵犯。
我开始学着把一部分的自我寄托在燕鸣山身上。
成绩的名次进步或退步多少我不在乎,只要放榜时燕鸣山的名字仍旧在第一位,我的快乐就会疯长。文艺汇演上我看着燕鸣山坐在舞台中央,衣着漂亮地弹着琴,我兴奋到面红耳赤。他的课桌里每天都有新的情书和礼物,而我隐秘地为之自豪,因为他是燕鸣山所以并不奇怪。
就好像成绩名列前茅,高雅文艺,饱受喜爱的那个人是我,我在我看得见的角落以不太一样的方式过着这样的生活。在无数被罪恶感啃食地夜晚,我靠这这一点幻想存活。
他就这样一点点侵蚀着我,同化着我,迷惑着我。
直到完完全全成为我的信仰,成为我眼里所有完美无缺的代名词。
我会倾尽所有维护他的所有美好,无论过去多少年,无论是否物是人非。
我的盲目执着连付秋白都知道,以至于从不对我任何事关心的她,还能记得起燕鸣山就是我高中时期痴迷过的那个人。
所以我不可能让付秋白靠近他。
事实上,有关我的,所有龌龊的不堪的东西,都不该靠近他。
他的羽毛,不该因为拥抱我而腐烂。
邹渚清曾经试过掰正我无可救药的思想。
他说我把燕鸣山说的太圣洁了。燕鸣山的商业手腕脏,情人也有过无数,从哪个层面上来讲都和我描述的相差甚远。
而我想了又想挣扎了又挣扎,最后也只是说了句“可他就是很好。”
就算是我滤镜太大吧。
我知道,但也难改得了。
赶走付秋白后,我钻进卧室里收拾着要打包带回去的东西。
每次去一个地方拍戏,我都会给燕鸣山买些纪念品。前几次的都囤在我家里没来得及拿给他,这次回来,索性就一起带走。
我不经常回来住,这套房也因为地位置和开发商的缘故一直在贬值,我本就有卖掉它的心思。
付秋白闹了这么一通,我更加坚定了把房子出手的心思,于是要打包回去的东西又多了不少。
我翻箱倒柜,搬衣柜的箱子时,不小心碰倒了放在外围的盒子。
盒子里的东西散了一地,有笔,本子,水杯,还有几个写了名字的名牌。
这些小东西的存在,连它们的主人都不知晓。我也没有要让它们见光的意思,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放回到盒子里,往衣柜深处推了推。
它们是我年轻岁月时偏执的罪证,我保留下来,在无人时,对着我的神明悄悄忏悔。
收拾好东西,我掂着大包小包往回赶。回到大平层时,刚好和从公司赶回来的燕鸣山碰了头。
“去买东西了?”他盯着我手里的袋子问道。
“没,不是。”我摇头,“回我那儿了一趟,把之前给你捎的纪念品拿回来了。”
他扫了眼袋子里的东西道:“你每回买的都太多了。”
我盯着他:“你不喜欢?”
他接过我手里的一袋,开了房门。
“我是在想要不要单独分出个市区的房放你进的这些货。”
这个解释显然没让我满意,以至于坐下来开始染头发时,我都还在耿耿于怀。
“这个木雕多好看啊,你摆你办公室桌子上正好。还有这个挂画,挂卧室或者书房都行,怎么就没地方放了……”
“别乱动。”燕鸣山说道,按住了我的脑袋。
我于是不再折腾,闭眼仰头,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
我不是个话很多的人,但对上燕鸣山,总是像个机关枪,能从早上讲到晚上。
这是我们俩间鲜有的安静时刻。对我来说,少了许多热烈,但多了几分温情。
“景明。”
他叫我,我于是睁开了眼。
“嗯?”
燕鸣山低声道:“下周我去巴黎。你跟我一起。”
我愣住了。
燕鸣山从来没有和我一起旅行的习惯,而从前的各种商务出行,他也从来没有同意过带上我。
这次为什么是例外?
我一边因意外的出游同行邀请欣喜若狂,一边又因这种不寻常而不安。
“为什么?”我问道。
燕鸣山摘下了手套,点了点我的肩,示意我站起身去冲水。
“有个人,我想带你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