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致哈莉特
燕鸣山的视线触及我的眼底,恍惚了片刻,拽着我衣领的手渐渐松了下来。
他的智逐渐回笼,慢慢变成我熟悉的样子。冷漠冰凉,像个机器,拒人千里。
“我的事情,我不需要、也不喜欢任何人插手。”他朝后退了几步,我和他的距离于是再次变得一臂之外,却触不可及。
他了衣袖,抬眼,朝我看过来。
“你所谓的那些帮助,打乱我的计划,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
转身,他朝画室走去。
“回吧,以后东西我不会收,你我也不会见。”
“别在我身上浪费心思。”
我靠在墙上,偏过头,看他一步步远离我,看他背对着我。
我于此刻明白,我或许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了解燕鸣山。
可同时,燕鸣山也一丁点不了解我。
什么样的心思对我来说算是浪费?怎么样落空的努力才会让我认为是徒劳?
什么是我的死缠烂打,我究竟有什么能够为他所用。
他通通不清楚,通通不了解。
所以我喊了出声,要他知道,要他明白。
“其实你可以利用我。”
燕鸣山停下了脚步。
手握成拳也在微微颤抖,我知道那不是我的恐惧,而是极力平复着的兴奋。
“那人是老师吧?领导?地位很高?”
“他纠缠你多久了?一个学期?一年?”
“你生气,是怕我横插一脚会让他恼羞成怒,转头告诉你家里的人,对不对?”
我笑了起来。
“那就撇清你自己,全部推给我好了。”
“矢口否认,把我变成和那个男人一样的,对你求而不得的人。”
“是我死缠烂打,是我自作多情。是我想要留在你身边,挤走他的位置。让他把所有怨气对准我。”
我直起身,朝他走去。停在他面前,依旧是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替你赶走他,然后你再赶走我。”
“我很听话的,你让我滚,我就绝对不再多留。”
我抬头,看着他,眼神认真。
“这样,行吗?”
燕鸣山也回视我。
从上到下,一丝不苟。
他像是在检查物品瑕疵一般检查着我,而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他鉴定后对我做出审判。
“随便吧。”
他说完,进了画室,关上了门。
我在门外,静静靠着门板,翻来覆去地念这三个字。
随便吧。
随便。
我于是展开了对燕鸣山,轰轰烈烈地、无止无休的、仅有彼此心知肚明的追求。
第21章 代价
那天过后的几天,我没去给燕鸣山送饭。
我反常地和蒋开一行人呆在一起,从早到晚,陪着少爷们寻欢作乐。
我在等时机,也在想说辞。
说到底,我之所以还能在这所学校里呆下去,是靠着蒋开。
我对燕鸣山热络,哪怕目的并非和从前亲近他的目的相一致,但对蒋开来说,是我的不忠,是我的背叛。
我不会狡辩。
背叛就是背叛,我没想过逃避或者欺瞒。
我会跟蒋开挑明,至于是死是活,我只能赌我对蒋开的了解。
我分明做了十足的准备。
在哪里坦白,什么样的情景,怎么说,怎么做。却没聊到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巧合,会轻轻抽走积木中的一块,让你的点点积累在顷刻间轰然崩塌,连补救的时间都剩余不下。
跟着蒋开几人到餐厅吃饭时,我总是走在最后。
他们讨论的那些东西我听不懂,走在路上时也没人想起来和我插话,等到找到位子坐下时,只有蒋开和我说上两句什么,我才会被首肯参与讨论,虽然大多数时间处于话题的边缘。
那天我依旧走在他们身后。我端着盘子,看着食堂打上来的油腻腻的肉,味蕾翻腾着抗拒。
我一直低埋着头,直到余光瞥见燕鸣山的身影。
或许是我没再送去饭,燕鸣山时隔许久罕见地出现在餐厅。
而他对面,坐着几天前我在画室门口见过的那个男人。
我于是不愿再向前一步。
在我前面正走着的人察觉到我停下来,有些疑惑地转头看了我一眼,伸头叫住了最前面的蒋开。
蒋开闻声转过身,眼神视线穿过数个人,落在我身上,带着明显询问的意味。
他没开口说,我却知道他在等我的答案。
有时候我会困惑,能在紧要关头迅速应变的人究竟有怎样的大脑结构。但无论什么样子,总归我无法解,也难拥有。
我只是怔在原地,在蒋开的问询中,将盘子放在了燕鸣山附近的桌上,然后说,你们走吧,我就坐这里。
我记不清和蒋开对视着僵持了多久。等蒋开带着人轰轰烈烈离开,我已然贴着燕鸣山坐了下来。
很奇怪。
在面对坐在我对面的男人时,我混沌着的脑子却又拥有了一秒清醒的特技,比谁运转地都快。
“同学。换个地方坐吧。”
我笑着抬眼,把盘子挪的离燕鸣山更近了些。
“不换。”
话音落,我更过分地朝燕鸣山的方向倾过身子。
这次倒是没遂我的意。燕鸣山肩膀往后撤,躲开了我。
说实在的,这让我有点郁闷。我抬眼去看燕鸣山,发现他正埋着头往嘴里送饭,速度很快。八成是懒得我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脑子里只想着赶紧回他的教室,赶紧做他那些非常人能解的题。
见燕鸣山躲开了我,男人似乎笑了声,语气里有些对我的嘲讽。
他撑着下巴,专注地看燕鸣山。
“鸣山啊,你再跟我说一遍,你那副画,画得不是旁边这位同学吧?”
燕鸣山眼也没抬,淡淡回道:“不是。”
“那就好。你这么优秀,不该把心思放在这些东西上……”
“我跟你爸爸交情不浅,我得对你负责是不是?你说要是你跟一个男生搅在了一起,你爸妈知道了,得有多担心,是不是?”
男人有意无意看向我,而我连看都没顾上看他。
我盯着燕鸣山碗里的肉呢。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同样是肉,燕鸣山筷子夹的那一块儿看起来就更好吃一点,没什么让我反胃和油腻的感觉。
心动不如行动。
我第n次把屁股朝燕鸣山那儿挪。
“我吃块儿你碗里的肉行么?”
燕鸣山的手顿了顿,看向我时,好像在看个傻子。
“同学……”
我闹不明白燕鸣山这眼神究竟是肯还是不肯的意思,索性直接捞起我盘子旁边放着的筷子,朝燕鸣山的碗里伸过去。
肉的影子没碰到,我的筷子先被燕鸣山的筷子给截了下来。
见燕鸣山脸色阴沉,我迅速找补:“我筷子还没用呢,没过我嘴!”
“拿开。”
“我真觉得你的肉看起来比我的好吃,这样,我拿一块儿你的,再还你一块儿我……”
“你是叫付景明没错吧。”
我对面,坐着的男人忽然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我在他眼中看到了些熟悉的东西。
那些东西在我看见他拦下燕鸣山说爱时,也出现在我眼中过。
是嫉妒,是怕别人染指的恐慌,是想要占有的疯狂,以及为此不惜一切摧毁其他东西的恶意。
“我没记错的话,你一直跟着的是蒋家的孩子吧。”
我看着他,没有否认。
“那你就好好跟着他,别再来打扰鸣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