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致哈莉特
“我智障么?从你手里抢食的小白脸,我能当他是好人?”
提起这个人我就窝火,在燕鸣山怀里也不老实地张牙舞爪。燕鸣山狠拍了我后腰一下,我才不情不愿安分下来。
“他和你搭话,你就让他滚。以各种由约见你,别见,别。”
“知道,”我呲牙笑了下,“我告他性骚扰,我报警抓他。”
燕鸣山笑了声:“嘴里全是鬼话。”
我抱着他脖子,仰头去找他的唇。
“那你堵上不就好了。”
阳台成了我们纠缠的地方。
但到底是估计我明天还要赶飞机,干柴烈火也得用一把水给浇灭了。
双双冷静下来时,我没忘记问燕鸣山。
“他到底为什么老是对我刨根问底?”
燕鸣山刚从浴室出来,正擦着头发,闻言侧了身,低头看我。
“燕氏美区公司是他的地盘,但他身边围满了我的人。”
“一个对他虎视眈眈,巴不得早点把他大卸八块拆吃入腹的人忽然收手,以他的性格,难免会怀疑我背后有大动作。”
可实际上,燕鸣山什么动作也没有。
傅明翰八成怎么想都想不到,燕鸣山拒绝和孟家的婚姻,仅仅只是因为一个情人。
这个情人以自己作威胁,偏偏燕鸣山就是对他离不开,放不下。
“我没懂。”我脸上覆着面膜,吃力道,“他对我这么执着,难道不是因为知道你是为我才退的婚吗?”
“知道说不上,但怀疑肯定有。”
“我们的关系在他那里不是秘密,但他不能确定这种关系受我重视的程度。”
我点了点头:“所以一句话三个坑,等着我往里跳,他好套话啊。”
燕鸣山翻身上了床,拉开被子躺进去。我于是麻溜从床尾爬到床头,也钻进去,和他挤在一起。
“是。”燕鸣山道,“我也许会有软肋这件事,对他来说再有意义不过。”
“那我是吗?”我忽然开口。
燕鸣山扭头看向我,眼神带着询问。
我清了清嗓子,轻声道:“我意思是……我是你的软肋么?”
燕鸣山没回答。
他的手盖在被子下,向我伸过来,熟练地撩开了我的睡意。
他的手掌温热,摸着我因清瘦而根根分明的肋骨。
他没回答,但那根连着我和他的线动了动。
于是我便知道,他在说我是,一直都是。
成为燕鸣山的一部分,让我快乐,让我眩晕。
我期盼着他会反问我,他对我来说是否也是逆鳞,是软肋。
他问了,我就能告诉他他不是。
因为他是全部的我,他组成了我。
所以我才会犹如剔骨剜心般剧痛。
当旖旎的夜过去,刺眼的白昼到来,他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要我离开的时候。
第42章 输家
我得知燕鸣山决定要把我送去法国发展,是在一个月以后。
那一个月里,我们断断续续的联系。
燕远道对外宣布将燕氏大陆东南地区的管权交给燕鸣山,后者精心谋划数年,终于迎来了野心实现的好兆头。
而我则被困在选秀综艺里,以导师的身份指导新艺人,直到录制结束,也没明白我究竟能给专业是唱跳的人指哪门子的导。
每一天我都在担心自己在被学员“请教”时会不会给出什么蠢上天的建议,生怕自己的德不配位又在互联网上引起腥风血雨。
“放心吧,”相较我的坐立不安,程薇倒是风轻云淡,“你现在的作用就是个吉祥物,全网默认的事。”
“何况你也不是真德不配位,你看网上有人说你不够格吗?”
“这波艺人,出道以后走的就只能是流量的路子,这条路子上,目前已经没有比你走的还远的人了,你对他们来说,是高成就的前辈,行走的同行标杆。”
程薇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放松心情。
“你就是神经太紧绷了,别想那么多。反正他们也是看我们的时间开场,要不你靠沙发上闭会儿眼?”
艺人导师不止我一个,然而唯独我被热情安排了独立的化妆室休息室。开不开机,什么时候开机由我说了算,倘若我要是忽然“身体不适”,整个节目组都乐意恭恭敬敬的等我缓慢恢复。
我只觉得自己现在像是行走的皇帝,谁见了我都巴不得把我供起来。
我记得五年前的那天,燕鸣山将我从会所带回西苑,用一个晚上把我按在床上拆的零碎,第二天的清早,撑在床头看我,语气笃定而平静。
他说我的未来必定千万人的奢求不到,企及不能。
而今我红极一时,万人之上。
这就是他要给我的人生。
燕鸣山言出必行说到做到,我被托举到权力的最顶峰,低头向下看去,空洞而迷茫。
我到底有什么资格如此受世人追捧?
脸漂亮吗?做模特还不错吗?
有人比我美,而我也显然并不是顶尖的模特。
从始至终我不过是一直在奢求一个人的爱,然而如今连我自己,也越发找不到我能被爱的由。
“程姐,录完这个节目,我真的想歇一歇了。”
我无力地靠在沙发里,抬起手肘,盖在自己眼上。
这是我第四次和程薇这样说。
也做好了第四次被程薇一口回绝的准备。
然而或许真的看够了我永远一幅没有干劲的样子,这次她的反应很平静,平静到出乎我的意料。
“为什么?”她问我道。
拿开手,天花板的灯闪的我目眩。
我在晕眩中缓缓开口。
“昨天出演播厅,我去了趟洗手间。林梦站在门口等我,出来以后,我问她,我要不要给脸上打个针,做个手术什么的。”
“你知道么程姐,林梦当时的表情像是天快塌了,反应过来以后,我的天也塌了。”
“我觉得自己不够好看了。”
从小到大,我厌恶过、痛恨过、利用过,却从来未怀疑过自己的相貌。
它是我唯一知道我拥有的资本与武器,我用它武装自己,它是我对自己少的可怜的自我认同,是除了燕鸣山外,唯一能构成我的部分。
而这唯一的部分正在消失。
在燕鸣山为我铸的安乐巢里,我终于尝到了恐惧的滋味。
但世上同我一样单薄惨白的人终究还是太少,我知道我很难奢求有人能共情。
好在我爱了十多年的人也是个没什么共情能力的铁疙瘩,我对不被解这件事消化良好,于是在程薇冷漠的声线下,还能自若。
“那随你吧。”
我听见她这么道。
“说实话,从一开始燕总让我带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火不了。后来你真火了,我又觉得你是真的命好,但没想到世界上真的有放着富贵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往后撤的人。”
“你想怎么办怎么办吧,可能是我经纪人做的真的不够格吧。”
“不过我带你的日子也没几天了,你要是想变动后面的日程安排,最好找你下一任接手的经纪人。”
我僵住了身体。
坐直身,我有些迷茫地看向她。
“什么意思?”
“法媒那边对你很青睐,巴黎更有益于你事业的发展。你的合约应该要转去法国分部,具体是几年还不清楚,但以后应该要过去发展了。”
“付景明,”她语气淡淡,“这是燕总的意思。”
那一瞬间,我听到了本就七零八落的自己,摔了一地的声音。
我和燕鸣山大吵了一场。
有史以来,我第一次在燕鸣山面前那样歇斯底里。
他锁了办公室的门,叮嘱无论谁听到什么,都不许推门进来。而办公室里的我把他所有东西砸了个稀巴烂,崩溃地冲他大叫,叫累了便只知道一声声哀求。
我对他说我爱他,我求他不要推开我。
他于是上前抱住我,贴在我耳边冲我说话,语气是胜过任何时候的温柔,话却像刀子割我心尖上的每一寸肉。
他说景明,听话。
这两个字像是逼疯我的魔咒,我用力捶打着他的背要他放手,他柔声在我耳边一遍遍重复。
听话,景明,听话。
我与他之间,被他的纵容,被我的臆想模糊了的关系在此刻血淋淋的重新清晰起来。
我的所有歇斯底里,撕心裂肺得不到任何回应。
燕鸣山牵着他永远不会放开的链子,温柔而冷静的看着他宠爱的,平日里听话温顺可爱的,却忽然疯掉了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