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致哈莉特
我轻笑了声,什么话也没说。
确实是我太天真,我只想到绳子越长,我能跑的越远,却忘记了越长的绳子,越能给他扣紧我脖子上项圈的由。
因为远,他能用“担忧”做全部的由,监视我,控制我,摆弄我,又不用担心坏了他在我这里隐忍克制的样子,毕竟关心则乱,看我紧一点也无可厚非。
我不反感他眼下的全部举动,甚至若是动机改上一改,我说不定会把它当做我们绝佳的情调。
可偏偏裹挟他做出这一切的是他该死的控制欲,是他对所有物跳脱控制的不悦和不安,而非他口中所谓对我的担忧,亦或是我渴望的,对我的不舍与喜爱。
甚至哪怕到了现在为止,他不安感的来源从未是我向他提过的“分手”,他也从未深思我说过的,要结束关系的由。
他只想要一切回归他所熟悉的正轨,只想要重新把所有都握在手里。
恋爱不是这么谈的。
我也不是这么能糊弄的。
于是在赵开霁呆愣的,林梦惊慌的视线中,我再次淡淡开口。
“我不。”
我从沙发上站起,走上前,夺了赵开霁手里的手机,按掉了免提,放在自己耳边。
接下来脱口而出的话,我像是在腹中打了无数遍草稿,从前之感在脑子里想想过个几分钟的瘾,有朝一日竟真的能冲着电话那边的人讲出来。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来着?我说没什么东西是永远属于另一个人的?”
“燕鸣山,做人傲慢点可以,但总得付出代价吧?你说你给不了我想要的,但你有试着解过我想要的东西吗?我要的我得不到,所以我不想耗着了,想走,无可指摘。”
“这跟你对我多好毫无关系,不论情爱,普天之下,我未必找不到另一个能跟你一样对我这么好的人,那你和其他所有人又有什么区别?无非是从前我只乐意在你身边呆着,无所谓别人对我好不好,无所谓你到底能不能给我那点真心。”
我声音冷了下来,带着几分不留情面:“现在我不乐意了,有所谓了,我说要走,就是真一点不想再和你藕断丝连。”
“我放走那鸟是想暗示什么,你一点都没意会错。断了、分了、不要了、厌倦了,你爱怎么解怎么解,大差不差就是这么些个意思。”
分明无论我说什么,对面的燕鸣山一直一言不发,可我刚一提想走的意思,他又冷着声开了口。
“我也说过不会放你走。”
他话一出,我浑身的劲儿都被卸了个干净。
我觉得自己好似在对牛弹琴,推心置腹剖心剖肺说了一大通,到头来燕鸣山抓住的重点、对我说的话,仍旧只是你要走,和不能走。
我在努力个什么劲儿,我在挣扎个什么劲儿?
到了这个地步,还在死死守着那点可能性,想要最后赌一次的我又算个什么?
正如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以方才的口吻向燕鸣山控诉他的罪责一般,从十七岁那年喜欢上上燕鸣山起,我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有这种念头。
疲惫席卷了我的全身,让我连脱口而出的话语里都只剩下浓浓茫然,没了方才咄咄逼人的锐利。
我喃喃开口:“我真希望我从来没爱过你。”
“……什么?”
我感觉胸口淤了块血,非要用一句句话来剖开我的血肉,才能一口气呕出来。
“我说,我后悔了。”
“是谁都好,我随便爱上谁都好啊,分明我喜欢上谁,都会觉得他完美无缺,为什么非要是你呢?”
“我好后悔啊。”
后悔。
我脑子里不断闪过这两个字,拿着它,我轻而易举地刺痛了燕鸣山。
我曾以为,爱上他,这辈子我都不会想要反悔。
可现在我回望过去,却发现我分明可以选择一条不会撞地头破血流的路,这样就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心灰意冷,又无数次自己给自己打气爬起来,再用温热的躯体去暖他那颗根本不会生根发芽的心。
“人有回头路可以走吗?”
像是纯粹好奇,我冲听筒那边小声问道。
听筒的那边,没人讲话,是无声的静默。
我与他沉默对峙的终端到来,这一次,是他先挂断了电话。
挂断的忙音仓促而慌张,是一个永远自持冷静性人的落荒而逃。
分明我只是平静地陈述和询问着什么,他却好像再也承受不住,好似我对他说了什么恶毒至极的话。
我的爱对他很重要吗?好像是吧,不然想当他金丝雀的人无数,他却独独抓着我不撒手。
这个世界不太喜欢燕鸣山,我心疼,于是给他很多很多的爱。
从来没体会过这种滋味的燕鸣山,虽然不明白,却依旧抓着不放,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当成了自己的那点唯一的养分。
他霸占着,汲取着,从未想过有一天可能会枯竭,或是坏掉。
是我把他惯坏了。
我深深呼出口气,将手机递还给了面前的人。
明明在这场交锋里,燕鸣山是那个节节败退的人,而我却并不多欣喜,生不出报仇雪恨的快感。
我对燕鸣山,没有恨,多的只是期盼,以及在期盼一次次落空后的失望。
我最后的赌局,似乎注定又一次以失败草草收尾,两颗心永远难以相交,心绪注定无法传达。
站在我和他故事线尾端的我,透过无数的时间命运往回看,还能看见十七岁的燕鸣山,他站在画室里,眼尾的小痣很漂亮。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想哭。
一旁的赵开霁回过神来,磕磕绊绊地冲我道:“原来你和燕总是这种关系……燕总还没跟我说呢。”
我摆了摆手,坐回了沙发上,头有些痛,我独自忍受。
“不是。”
我淡淡道。
“我们没有关系。”
付景明和燕鸣山从来没有过有关关系的定义。
十七岁的时候他们不清不楚,现在的他们不明不白。
到头来所有人问起,也只能回上一句私交甚好,不能再多了。
第53章 喜欢
还年少的时候,生活没有那么多苟且,总觉得有盼头。
于是时间在那时候的我眼里过的很快,我分明前脚还在感叹夏天的太阳毒,后脚就看见秋天冒了头,夏天只剩下个尾巴。
不过像我这样还有心情体会时间流逝的人不多了,更多的人则是在担忧逐渐逼近眼前的高考,仿佛不埋头苦学,高考那天就是自己的行刑日。
唯二的两个例外怕不是我和成箫了,眼下我们俩一人一边站在教学楼三楼的栏杆前头,抱着臂靠在上头,低头去看楼下匆匆走过去的无数“好学生”。
“轮到我做升学规划,你跟着过来干什么?”
成箫打了个哈欠,有点懒散问我。
“那不然呢,我呆教室里自习?”我伸了个懒腰,学着他的样子拉伸自己的筋骨,嘴里还叼着刚吃完的雪糕棍。
我们俩人,一个在前排睡,一个在后排睡,在其他人勤学苦读的年级里,我俩以睡觉强身健体。
“你跟我隔了几个人?
我刚想回他,视野下方走过几个结伴而行的女生,我在其中看见了眼熟的人影。
“那不是单霖么。”我稀奇地低呼了声,大大咧咧扶着杆子伸头去看。
“美女!”我吹了个口哨,冲她大声喊,手握着冰糕棍在空中乱挥了几下。
单霖一个眼刀过来,我素来能屈能伸。
“……们!”
她白了我一眼,和她朋友们往远处走,她倒没什么反应,她身边几个女生却各个闹了红脸。
几个人走远了,我才想起回成箫的话。
“五六个吧,你出来后等我会儿。”
成箫看着单霖消失的方向,开口问我道:“你跟她很熟?”
“不熟啊?”我直气壮。
我和单霖还没到能用熟不熟论关系的程度,只不过先前我总去找燕鸣山,她也总被我当幌子。一来二去的,交道打的多了点。
这些好学生身上的气场相似,都一板一眼地跟燕鸣山似的,我闲的没事儿干就喜欢来回逗他们玩儿。
“单家也不好惹,你离远一点。”成箫给予我忠告。
我状似感动,伸手给他一个熊抱:“那我离你近一点儿。”
我人还没挨到他,他伸手,按着我的脑袋往一边儿掰。
我顺着他使劲的方向看,从隔壁教师办公室,走出来个高瘦的身影。
我立刻就对手头的成箫失去了兴趣,视线啊注意啊人啊的,全部黏在了走出来的燕鸣山身上。
“你也做升学指导去了?”
叼着棍子,我往燕鸣山身边蹭,虽说是夏末秋初,气温依旧高的离谱,我能嗅到燕鸣山身上的汗味,湿湿的,却并不难闻。
“我没必要做那个。”
他抬手,从我嘴里抽出雪糕棒,随手丢到了办公室门口的垃圾桶里。
“也是。”我嘟囔了两句,“首都大学金融系嘛,记得。”
“嗯。”燕鸣山应了声,算作对我的回复。
我冲他笑了笑,他伸手,用拇指抹掉了我嘴角沾着的雪糕。
“走了。”他语气如常。
“哦。”我自然道,“我晚上还去找你。”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