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致哈莉特
“所以呢?”我不怒反笑,“这些好处,是他主动要来的吗?”
“不知者无罪。”蒋开怀抱着球,恍然间,我似乎回到了那个被他痛苦支配着的、赎罪的球场。
他漠然补充道:“但好处也是他受的吧?既得利益者,燕鸣山没教过你这个词吗?”
他身边,不知道哪个人冷嘲热讽地接着踩上一脚。
“估计是不知道吧,没准他那好成绩,也是靠人偷来的呢。”
我许久没跟人动过手,或许好多人已经忘了当初在蒋开身边,谁才是动真刀实棍的那一个。
我一点废话不想多说,趁着怒火在心头上翻涌,一不做二不休,把人彻底打个半死,算给我自己,也算给燕鸣山出气。
我手腕一翻,迅速绑了披着的头发,抬手就要穿过铁栏去拽里面人的衣领,下一瞬,我被人拦着肩按回了怀里。
熟悉的气息并没有让我冷静下来。
我使劲推着燕鸣山的胳膊,非要往球场那边扑。
“你别拦着我,我就算真狗,也得上去咬死他们。”
燕鸣山太知道怎么应付这样的我,于是他直接上手捂了我的嘴,于是我只能偃旗息鼓。
我怒火中烧,不知道是为那群嘴碎的人,还是为燕鸣山拦着我。
我瞪着抱着我的人,眼神里翻腾着哀怨,下一刻,燕鸣山却忽然倾身,一只手穿过铁网,抓着离网最近的人的领子,狠狠一拽,砸在了网边。
他抬脚,学着我方才的样子,猛地踹上了铁网。摇摇欲坠的网,发出了比方才更甚的响声。
干完这一系列惊天动地的事,燕鸣山看都没看谁一眼,只低头问我。
“还闹吗?”
我眨了眨眼,扒拉下来了他的手,十分真心道。
“一点不闹了。”
第58章 贪心不足
燕鸣山抓着我的胳膊,当着一众人的面将我拽走时,我当时脸上的表情,在蒋开一众人的眼里,大概算得上是“狗仗人势”。
我的过分得意事出有因。
我生平第一次体会到背后有人撑腰是什么滋味,而当这个人是燕鸣山时,这种滋味的体验感更是翻了倍。
我从来没想过燕鸣山会出面插手。
哪怕这场闹剧的起因在他,可明眼人仔细瞧瞧,便能看得出它如何演变成了蒋开与我的纷争。
自我和蒋开清算了一切后,我鲜少再和他见面,自然也不明白他对我毫不收敛地恶意究竟出自何处。
但所有的气愤和不解在燕鸣山出现后全部烟消云散。
他站在我身后,于是我的全部心神都只牵系于他。
我仔细品着方才的几幕,越品越察觉出些甜味。燕鸣山一手拽着我向前走,我便用另一只手美滋滋地想去握他的手。
“你脑子什么时候能开点窍?”
我扑空了。
燕鸣山分明没分给我过眼神,却好像开了另外的眼在我身上,轻松避开了我的手。
我愣愣看他:“我又怎么了?”
他看向我,语气很沉:“想动手前仔细看过里面都有谁吗?”
“你惹得起吗?”
我承认,自己有一瞬间被怒气冲昏了头脑。
我没什么谋算的脑子,也没什么能威慑人的身份。解决问题的手段在我这里没有多少,唯剩下一点蛮力。从前我用的时候有人兜底,所以大多时候不会考虑后果。
“惹不起……”我刚刚的兴奋劲儿一瞬间没了影,再看燕鸣山的时候,我多了几分心虚。
燕鸣山瞥了我几眼,随即淡淡开口。
“想出气,会不会先找我?”
我怔了下,底气不怎么足地回道:“我自己的事,不想给你添麻烦嘛。”
燕鸣山笑了声:“骂你一个字了?就成你的事了?”
我被他噎了这么一下,想反驳说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却又忽然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
我站在原地没动,也没吱声,往远处看路口驶过来的车。
“你家车来了。”我不怎么高明地转移话题,想让这场批斗早点结束。
“嗯。”燕鸣山漫不经心应了声。
我看着车停到他面前,他一脚迈上车,心下松了口气,朝他挥了挥手。
关上门前,燕鸣山忽然停下,看着车门外的我。
“你不给自己找麻烦,就是不给我添麻烦。”
我眨了眨眼:“……哦。”
见我应声,燕鸣山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拉上了车门。
看他要走,我忽然想起什么,敲了敲他的车窗。
“怎么?”他摇下窗,问我道。
“那些传言,你妈不是说要你自己处吗?你打算怎么办?”
我迫切地想知道燕鸣山要如何应对。
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而不是仅仅不给他添麻烦便足矣。
“我会解决。”
我问道:“我能干点什么?”
“看着。”
“我知道了。”我呼出了口气,退后了两步,再次冲他摆手。
“走吧。明天见。”
燕鸣山没再回话,摇上车窗,车子便朝我眼熟的地方开走。
我望着车消失的方向怔然地想,即便我总说我能为燕鸣山付出我的一切,可事实似乎是,我能给的东西很少,他也不怎么需要。
我没有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身份、地位、又或能力。
我们从不是对等的关系。
他的野心终有一日会吞噬一切,而我不是那个能为他添上一把火的人。
我贫瘠地一无所有。
虽然我对着燕鸣山说了明天见,我却没料想到等第二天真地到了时,我和他会见得如此之早。
这大概是燕鸣山第一次作为闯祸的人被喊来办公室,和我以相同的视角并排站在一起。
踹铁网几脚。
这跟我往常作的恶比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远远到不了能被叫来训话的地步,听了主任话里话外的意思,我才知道是蒋开不依不饶。
一边是无数早有案底的纨绔子弟,一边是燕鸣山这种品学兼优,家世还同样显赫的好学生。更别提在他眼里常跟蒋开等人混在一起的我都和燕鸣山站到了一边,他更认定这事八成是蒋开无中生有,非要借他的手给燕鸣山找不痛快。
蒋开提了无数次要叫家里人,打得什么针对燕鸣山的算盘,一眼看过去便门清。
但燕鸣山什么也没说,只静静站在那里,我也就安静地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不抵抗不反驳,没人能拿燕鸣山怎么样,我深谙这一点,直到僵局总会在某一刻被打破,我和燕鸣山什么事也不可能有,却没想到这个局面来得快了点。
段锦的推门而入,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变量。
“沈主任。”
温润的男人声音没什么中气,和声和气冲主任道:“沈主任,我领蒋开回去。”
此时的我同主任一样地一头雾水,不知道段锦怎么就和蒋开扯上了关系。对上段锦的眼神,他只是温和地冲我笑笑,笑里有抱歉的意味。
我于是知道了,他初见我那天能够认出我,大概是托了蒋开的福。
他上前了几步,拉了拉蒋开的胳膊,示意蒋开离开,后者却猛然甩开他的手。
“别碰我!”他嫌恶地看着段锦,像是讨厌他至极。
段锦的脸色白了白,被甩开的手没再抬起来。
他有些尴尬地抬头:“不好意思啊主任。”
随即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他柔着声线和对面说了几句话,然后将手机递到了蒋开耳边。
我于是便看着一点就炸的蒋开一点点熄了火,只剩下脸色还黑的可怕。
“他还真是你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真是恶心。”
我听见蒋开扔下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不顾一屋子站着的人,转身推门离开。
见这架势,主任大松了口气,随意嘱咐了我们余下的人几句,便挥挥手将我们遣散。
见事情解决,燕鸣山也抬脚离开了办公室,我跟在他身后,走出门便觉得浑身轻快了不少。
但没走几步,一道熟悉的声音便叫住了我。
“景明,你等一下。”
我下意识停住了脚,拉了下燕鸣山,要他等等我。
燕鸣山扭头看我,没再往前走,站到了离我几步远的位置,看着我和段锦交谈。
“怎么了,段老师?”
“今天……不好意思。”他朝我低了低头,“我代小开跟你们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