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糠木
封重��装作听不懂，“我想问的是，婚期大约在什么时候。”
这下换成封远之沉默了，那双半是浑浊半是清明的眼落在他的身上，似乎想穿透他的皮肤，将他的灵魂拽出来验查。
半晌，他才慢悠悠答，“下个月先订婚。”
封重��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晦暗，“会不会太早。”
“你和小敏处得不好？”
“没有。”
“那早什么？”封远之端起水杯，抿了一口，“还是说，你有其他事？”
封重��依然：“没有。”
话题似乎是到此结束了，封远之放下杯子，发出很轻的碰撞声响，“你最近和薛珩联系了吗？”
封重��看他。
“我刚才和他舅舅通了个电话，你知道他和我说什么吗？”封远之微微笑了，“薛珩前两天为了一个男人和家里闹翻，薛总气得打断了他一条腿，要给他送他舅的部队去。”
封远之的目光锁在封重��的脸上，他的表情并没有太大波动。
他慢声继续道：“他哥还是太惯他了，私下里怎么玩都行，什么把握敢闹到明面上来。”
封重��的下颌紧绷着，只说：“我晚点和他联系。”
“你别去触薛总的霉头，过阵子再说。”封远之道：“等你订婚的时候，薛总总不能再关着他了，让薛珩沾沾你的面儿，出来透个风，你给他做个榜样，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
封重��从封远之的办公室出来。
他在里面待了半小时不到，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难熬。
他下楼，让司机离开，坐到车里。
没启动，伏在方向盘上，长久没动。
封重��掏出手机，先给薛珩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打开对话框，发了个“？”过去。
随后，他驱车开往小洋房。
他已经四天没过来了。
到的时候时针刚刚走过十二点，出乎意料的是，客厅的灯大开着。
封重��站在门口，和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卓情对上视线。
卓情几乎是瞬间错开了眼，同时，电视上亮起GAME OVER的加粗字号。
他的脊背崩得很直，封重��看出他想走，在犹豫。
“这么晚还不睡。”他走过去，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卓情绷着脸，直视屏幕，不打算回答的样子。
封重��看着他冷淡的侧脸，胸口一阵发闷，却还是舍不得移开目光。
卓情是盘着腿坐在上面的，把脚放下去，够他的拖鞋。要走。
封重��叫他的名字，“卓情。”
他的动作停了，细白的脚踝在灯光下似乎发着光。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封重��将目光移回他的脸上。
卓情放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一下，忽然勾唇，“过来找我履行‘条件’？”
封重��闭了闭眼。
卓情把视线收回，盯着地板，不笑了。
“我没吃晚饭，”封重��岔开话题，“可以煮点东西给我吃吗？”
卓情这一年厨艺精进不少，但是他不想给封重��做。
“你喊安姨。”
“安姨年纪大了，”封重��说：“你怎么忍心。”
“……”卓情：“你自己做。”
“我不会，”封重��看着他，眼下有疲惫的阴影，“帮我我下碗面吧，卓情，我好饿。”
卓情眉头狠狠皱着。
非常痛恨的模样，仿佛封重��是叫他下火海。
“算……”
他刚开口，卓情唰地站起来了，往厨房走。
小洋房每天都有人按时送新鲜的菜肉过来，厨房被安姨处理的很干净，卓情找了一通什么都没找到。
准备出去和封重��说没法做，一转身发现他人就站在他身后，不声不响地倚着墙，不知道站了多久。
“你有毛病？”卓情被他吓一跳，“做不了。”越过人就要走，被封重��一把抓住手腕。
卓情身上的毛一下子炸开了，脸倏地挂下来，刚要说什么封重��却像是有所预料地放开了他。
他指着最上面那个橱柜，说：“那里有泡面。”
卓情站在原地没动，封重��低头看了他两秒，直起身，自己去拿了。
虽然封重��动作很快，但是卓情透过那一瞬的缝隙，还是看清楚了。
柜子里满满当当地塞满了各种牌子的酸菜泡面。
封重��拿出一包，递给他。
卓情面无表情地接过，手上却莫名其妙滑了一下。没抓稳，泡面摔在地上。
封重��先他一步蹲下捡起。
说实话，看封重��蹲在他面前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和看见对方抽烟一样，不适。
卓情的眉头蹙得更紧。
封重��再次递给他，卓情这次接住了。走到灶台前，烧水。
期间，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水开了，卓情往里下面，一小瓣面饼落在外面，卓情当着封重��的面捡起来扔回锅里。
封重��走过来了，卓情以为他要教训他，结果他走向冰箱，拿出一个蛋，向他摊开手掌。
卓情：“……你事好多。”
封重��：“不好下了吗？”
是晚了。
卓情看向他固执的手，鸡蛋在他的大手里显得异常小巧。
����不过只有一点点晚。
卓情还是拿了过来，指尖不小心碰到封重��的手心，脸拉得更长了。
打蛋的时候力气过大，差点溅自己一身。
卓情沉默地看着水泡翻腾，封重��也不语地站在他旁边。
等面好的过程很漫长，卓情的思维不禁发散，他控制不住地想，封重��结婚后，也会麻烦自己的老婆半夜给他煮面吗？
不会的吧，封重��肯定不舍得那么对他老婆，他只会使唤他，因为他没脾气，好用，贱。
“差不多了吧。”封重��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卓情回神，挑了一筷子，确实差不多了。
他冷嗤一声：“你不是说你不会煮。”
封重��知道面好的时间，说明他根本就会，他就是故意的。
过了几秒，封重��才模糊地答：“煮过几次。”
卓情懒得戳穿对方的把戏，随便吧，反正他都要结婚了，他们快结束了。
把泡面装进碗里，卓情没有任何停顿地转身，往楼梯走。
封重��落后他两步，自己端着面出来了。
卓情走到半途，气不过，又下来了。
封重��坐在他平常坐的位置上。
卓情脚下略一迟疑，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站定。
封重��抬头看他。
本来憋了满肚子的话突然忘记了，卓情嘴巴张了半天，最后说：“你要结婚了。”
舌根隐隐发苦，但这句话说出来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困难，甚至心头一轻，一直绷着的身体都卸力了。
他姿态轻松：“你结婚我们就结束了。”
封重��闻言一顿，他放下筷子，没什么语气地说：“谁说的。”
卓情的脸上闪过不可置信，随后刻在心底的嫌恶涌上来，“你要婚内出轨？”
他想起了卓文单。
“婚姻不是儿戏，”卓情的语气严肃几分，“你要对你的妻子负责，和别人不清不楚的算什么？”
封重��轻笑出声，眼尾的弧度锐利非常，“我未来的妻子怎么想，和你有关系吗？用得着你操心我的家庭生活吗？”
卓情一阵窒息。
他们互不相让地对视着。
卓情缓缓吐了一口气，主动退一步，叫他的名字：“封重��。”
他低声说：“你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我不会允许我自己去当那个破坏别人家庭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