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外星来的熊猫
谢至峤冷静:“不贵。”
“多少?”
谢至峤章口就来:“一万三。”
沈迩不信,默然的笑了笑说:“那谢谢老板了。”
谢至峤半低着头,不肯看他,不知道是不是怕长出长鼻子。
沈迩望过去,刚勾起唇角,眸光一闪,他脸色大变,扔下兔子玩偶,双手奋力拽住谢至峤的领子将他整个人抱起来,往副驾的方向拽。
“小心!”
第53章 醒来
“醒了醒了!儿子,听得见我说话吗?”
谢至峤缓慢的睁开眼睛,头疼的像活生生的把脑仁挖出来,第一个字发不出声音,尝试了几次,“妈,您怎么来了。”
谢夫人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在谢至峤病床前守了一夜,熬红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她抓着床单,不敢像往常一样打谢至峤。
只轻轻握着手,声音发紧,说:“我能不来吗?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要吓死妈妈了,如果今天还不醒,你爸那边也瞒不住。”
“别,别告诉我爸了。”
谢夫人没好气,“我不管,你要瞒着,看你爸知道了怎么收拾你。”
他住的是单人间,护士把病床摇起来,谢至峤坐起来扫视一圈,没看到人,焦急的问:“Alber怎么样?”
谢夫人沉默不语,谢至峤心一沉,护士说:“沈先生还没有从ICU出来。”
谢至峤第一反应,还活着,活着就是万幸。又挣扎着往前倾,拉扯到伤口,他忍着剧痛问:“他情况到底怎么样!实话告诉我。怎么会伤的这么重呢?那辆车明明是从驾驶座的方向冲过来的。”
谢至峤脸色惨白,护士每多说一个字,白一分。
“根据现场急救人员的描述,警方推断是情急之下你被他拽过来,用上半身护住了你。”
谢夫人看谢至峤的脸色越来越差,不让护士说太多,“好了儿子,咱先好好治病。你自己都没好呢,别想太多。警方介入凶手已经被抓住了。”
“是谁。”
谢至峤的声音很轻,是在极度恐惧和气氛之下,显示出来的虚伪的平静。
“妈妈不认识,警方还在查。你别着急好不好,你出了好多汗,别吓妈妈。”
母亲的哭泣声将谢至峤短暂拉回现实,他麻木的点点头。
护士进来换药,一针推下去,病房陷入平静。
等再醒来的时候,谢夫人回去,张姨和护工在病房里。
谢至峤说要见沈迩的主治医生。
“沈先生的伤情还没到那个地步,但伤到的位置很棘手。院里还在研究讨论,主治医生和手术方案都没有定……”
一堆屁话。
谢至峤发了脾气。
高级病房的走廊上,谢至峤穿着病号服,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他举着电话,推开悬窗。
“爸,有件事儿想您帮我。”
……
集团的工作,梁晨移交了大半给小余,从今天开始正式在医院协助谢至峤处理工作。
她带了一些要紧的文件过去,看着谢至峤签完。
梁晨被谢夫人下了死命令,每天只能让谢至峤处理工作一个小时。她在心里计算今天剩余的工作时间,给今天会议的主持人发消息说,只有20分钟。
谢至峤握着笔发呆,从今天早上开始魂不守舍,脾气暴戾。
赶走了护工,也不让护士换药。
梁晨站在床边,安抚说:“老谢董安排的301的专家肯定没问题,沈总监的手术很快就能顺利结束。”
“2个小时前你也这么说。”谢至峤冷冷的说,他眉心皱起一道很深的纹路,说:“手术已经7个小时了,还没结束。”
手术室,他去不了,就连在门口等都不行。
谢至峤看着手边的文件,心头无比烦躁,从他知道沈迩扑倒自己身上,挡住从架势座方向来的撞击开始,他心里仿佛破了一个洞。
致密的黑洞,将他的情绪,耐心,冷静全部吸进去。
从昨晚得知沈迩的手术时间开始,他一分钟都没有闭眼睛。他承认自己害怕,他还没有再看一眼沈迩,还有很多话没有说。
20分钟的会议准时结束,梁晨派的守在手术门前的人发消息说手术已经结束了。
谢至峤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车祸以后第五天,谢至峤被批准下床,沈迩还在ICU。谢至峤拒绝护工的搀扶,拄着助行器,一个人坐电梯去了3楼。
手术观察期,任何人都不能探望。
病号服外披着一件浅棕色的毛衣,谢至峤沉默的坐在ICU门前的座椅上。眼睛在每一个进出的家属身上移动。
他想问问他们有没有看到沈迩,想问问他们他好不好。
肯定是不好的。
专家说幸好那条马路不宽,汽车撞上来的时候加速度不大。
谢至峤想,去他妈的幸好,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不是扑到自己身上的,沈迩已经能出院了。
晚上护士来查房,盯着谢至峤吃完药,犹豫再三,叹气说:“谢先生,今晚不能再去楼下熬夜了啊。不利于伤口恢复,您母亲那边我们也很难交代。”
谢至峤把药吃了,没说好或者不好。
胡子有点长了,早上张姨想要帮他,他没让。谢至峤站在洗手间,抬手的时候牵扯到伤口。
龇牙咧嘴的对着镜子把自己清理干净,他看着镜子里消瘦的脸庞,耷拉的嘴角,和毫无光亮的眼眸。
无声的,扯开嘴角,尝试微笑。
很丑,沈迩不会喜欢。
他重新披着那件毛衣,一瘸一拐的撑着助行器下楼。ICU值班的护士看到熟悉的身影,没有上前劝阻,劝不了。
连着三天晚上,谢至峤每晚都睡不着。他就会撑着自己一步步挪到楼下。
其实他根本看不到沈迩,隔着玻璃连轮廓都瞧不见。
他固执的盯着ICU的门,好像只要坚持来这里等,努力盯着看,不知道哪一秒就能看到沈迩从里面完好的走出来。
谢至峤清楚的记得ICU一共有18位病人,每天会有约莫8-10位家属进去探视。
墙上的监护屏幕上每5秒滚动一次,第一页上红色的病人有3位,第二页有2位,Alber的名字在第三页。
走廊里有其他家属在等,好像全天下的人心都是一样脆弱又坚强。
守着看不见摸不着的希望,只要亲人的名字还在屏幕上显示着,便能一天天等下去。
第四天,谢夫人哭着命令他不许在晚上下楼了,甚至在电梯口派人堵他。
等护工都睡了,谢至峤推开病房门,靠着外墙。盯着白炽灯,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什么。
这么多天他很少说话,老谢董在国外出差,电话里也只听谢至峤简单说一声,爸我没事儿。
刘昶赵森这些好朋友自然都知道了,谢至峤不让他们来医院探望,甚至连哪家医院都不肯说,只说自己伤的不重。
刘昶骂骂咧咧说谢至峤不地道,威胁说要把北京三甲医院所有住院部的电话都打一遍,让谢总丢脸丢到整个北京。
赵森家跟谢家关系近一些,白沉听他说谢至峤出事儿的时候跟沈迩在一起。她给谢至峤打电话,谢至峤过了好半天才接起来,听筒里还传出风声。
她皱眉问:“你嘛呢?听着不在病房。”
睡不着,3楼又不让去。病号服外面随便套了一件羽绒服,谢至峤坐在车里,车在山顶。
“我在山上。”
“在山上干嘛?谢至峤你撞的不是脑子吧,今儿晚上几度你知道吗?”
谢至峤平静的说:“来山上看星星,然后看日出。”
白沉确定他确实撞了脑子,沉默半晌,问:“你还好吗?Alber还好吗?”
“不好,还没有从ICU出来,我看不见他。”
谢至峤吸着鼻子,骨头上还有伤,不能像之前坐在车尾看夜空。谢至峤降下车窗,盯着很远的某一处光亮,对白沉说:“我是不是特混蛋。”
“你知道我上山的时候在想什么吗?我突然觉得自己做的太操蛋,真不是东西。你说他为什么来北京啊……如果不来北京是不是就不会经历这些。”
“别这么说,他受伤不是你的错。”
谢至峤单手捂面,从指缝溢出痛苦的神色,“ICU病房门口,一个他的亲人都没有。就连手术那天,门外也只站着一个陌生人。要不是警察顺着线索找到他亲生母亲,除了我,没有人在ICU门口等他。一个人都没有……”
谢至峤痛苦极了,他反复呢喃,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白沉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也知道谢至峤这个时候需要的更多是倾听。
“我睡不着,躺在床上的时候就在想。Alber到底有什么是只属于他自己的呢?好像很少……”
谢至峤有疼爱他的父母,有从小被铺好的成功之路,有愿意千里奔袭的亲情,有很多朋友,待在非常有归属感的城市,有自己的家。
他用自己对幸福的要求去要求沈迩,是不是太苛刻了。
沈迩丢弃前三十年筑建的巢穴,虽不算富饶却也安稳。他只身来到北京,这当然可以说是一个成年人自己的选择,但谢至峤想他不应该那样对待沈迩。
至少,他这个曾经触碰到小猫咪最柔软肚皮的人类……
不可以。
挂了电话,谢至峤又在车里坐了很久,就着置物箱残留的烟,抽了几口,快把肺咳出来了。
山上信号不好,谢至峤接到母亲电话的时候,谢夫人差点报警。
“谢至峤,你小子死哪儿去了!不就是不让你下楼吗?给我玩儿失踪,你等着我去找你爸的高尔夫球杆……”
“妈……”
谢至峤的声音颤抖的厉害,泪水化过脸颊,喉咙发紧,他说不出一具完整的话。
电话里没有人声,只有谢至峤断断续续的抽泣和极力压制的战栗和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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