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心麻雀
在对自身无声的谴责中, 令季决定说出真相。
“不,我是以为你想在这间办公室里做些什么。”令季压低声音,他希望维克能听懂话里的潜台词。
维克愣了愣, 经过短暂的困惑, 他隐约察觉出藏在话里的委婉。
但他并未变得不好意思, 也没有产生冲动, 反倒是想到在咖啡馆里,阿蝶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爱才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控制。
维克的情绪顿时有些低落。
突然变化的气氛立即被令季发觉,他立即不再躲避维克的视线, 再次抬头颇为严肃地问:“我的想法让你感到不舒服吗?”
即便是情侣,相处时也要有分寸,假如维克反感,他会注意自己的行为和想法。
然而维克摇摇头,告知令季他不觉得不舒服。
“我想起她对我说过的话。”维克平静地说,“我不想控制你。”
“我知道,不过这和控制没关系吧?而且她是谁?”令季真的开始疑惑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维克似乎给自身设立了不少规则。
面对来自令季的疑问,维克直白地告知所谓的她是指阿蝶,而她说的话是爱才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控制。
听完维克的解释,令季哭笑不得。
“所以你不想爱我?”在微妙的无语中,令季故意问。
维克马上给出否定的答案。
这让令季点点头,随后他分析一般地又问,“你是不想影响我,但是维克,你认为我在影响你吗?”
此话一出,维克陷入沉默。
令季不急着他给出答案,他只是继续说:“在人与人的相处中,不可避免会互相影响。”顿了顿,他举了个不恰当的例子,“比如她的那些话对于你。”
“维克,你不用放在心上。”
说到最后,令季做出总结,他能感受到维克的好意,但他不认为维克基于其他人的三言两语,便去框定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
而维克经过分析也意识到这一点,只是他无法不放在心上。
令季一眼看出维克的为难,他想了想再次问道:“她除了那句话还说过什么?”
“她认为你在期待。”维克斟酌着回答,只是他隐藏了阿蝶的后半句。
因为内心如旁白的那个声音清晰地念着,他真正的困扰恰是来自那句他有能力控制令季。
维克不认同。
偏偏令季认同。
“她说得没错。”令季说罢笑了一声,追加发自内心的感慨,“敌人比朋友更了解一个人。”
接着在维克罕见的,充满诧异的目光中,令季认真地告知:“维克,我产生过你如果逼我一把就好的念头。”而且这类念头不止一次出现。
在纠结的时刻,令季很清楚期待着维克能够强硬一些,去逼着他做出选择。
可惜维克不清楚,他想了一会后,放弃了思考,转而问向令季:“为什么有那种念头?”
“人性的弱点,当无法抉择的时候,人会寻找理由,来安慰自己那不是我想做出选择,是迫于外界的压力,必须做出选择。”令季再次分析起来。
直面各种事情会让人压力很大,使人在潜意识里人会想要逃避。
但在现实中很多事情没办法逃避,这就导致很多人都会不受控制希望能有另一个人为自己做决定,可以有个借口去甩掉本应背负的责任。
不过逃避责任只是一方面,更深层次一点,将自身交出去,受他人控制,会有被需要,被‘爱’的感觉。
令季耳边又浮现那句爱才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控制,内心更加认同。
于是他克制住羞耻感,用陈述事实的语气对维克讲出他的联想,“所以我才会以为你想体验一点不一样的,比如把我按在办公桌上。”
“我对此没有意见,但平时我很难主动说出,可是假如你提出要求或者直接行动,我可以顺势同意,不用再去纠结。”
令季说到最后,声音变小。
说到底,他并不是那种坦然讲出自身癖好的人。像今天这样,令季自觉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希望维克能明白,同时不要再多问下去。
而维克确实没再多问,突如其来的具体描述使他的眼前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令季诉说的画面。
在那张富有设计感的漂亮且巨大的办公桌上,令季躺在上面,薄薄的皮肤脱离衣服的覆盖,那条挂着黄金平安扣的金色链子触手可及。
作为掌控者,他可以居高临下地随意触碰,勾起那条链子,手指稍稍用力,就能轻易在比常人更加脆弱的皮肤上留下色彩。
维克清晰地意识到,体格和力量的差距会使令季根本无法反抗。
他可以捉住比自身细了一圈的手腕,或者仅用一只手就能按住令季的肩膀,把他强行留在桌面上。
然后他就能想对令季做任何事,就像令季曾经对他说过的一样。
维克的耳边闪过令季那晚对他说过的话,后知后觉明白那不是别样的‘告白’,是令季在陈述事实。
当令季说出那句话时,就给了他控制自己的权力,是他没领悟罢了。
刹时间维克有些沮丧,感觉自己好像破坏了很好的气氛。
但没关系,令季不在意,袒露心声使他无暇关注其他。
长久的安静在办公室内徘徊。
令季的心情从窘迫逐渐转变为紧张,他止不住去思考要不要打破过分沉寂。
谁知维克抢先一步。
“我想送你耳钉。”维克毫无铺垫地抛出一句话。
令季眨了眨眼,虽然不知维克为何会这么说,不过情侣之间互相送东西很正常,于是他没多想便同意了。
这还不够,在同意之余令季装作镇定地又告诉维克,“你想送我东西不用征询我的意见。”
不提送东西还好,一提到维克的内心便萌发几分内疚,在信息量的冲击下。他理解了为何人们总想在喜欢的人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每个人都渴望用具体切实际的事物,证明喜欢的人与自身的亲密关系。
因此人们会交换戒指,会互相送礼物,还会在对方或者自身的身体上制造痕迹。
就在几分钟前,维克很想知道如果令季没有打耳洞就好了,那样就可以在拥有他之时,来帮他打上耳洞。
这还不够,不能帮令季打上耳洞的遗憾和将他按在办公室桌面的不存在画面交叠,暗示着他为何不换个地方,例如胸前,挂上漂亮的饰品,那绝对会像那条金色的链子一样吸引眼睛。
那样确实是引人注目,但这类事,维克认为实在是过分。
也正因认定太过分,他不会对令季讲出。
但不讲出,不代表不想宣示所有权,最终那句送耳钉出现了。
维克的内疚变为微妙的羞愧,由于平时很少有这类情绪,十分缺少应对的经验,因此他多少无法妥善处理。
站在他对面,与他距离很近的令季几乎是一眼发觉维克的不同寻常。
这让令季莫名感到有趣,于是他故意火上浇油问向维克:“你在想什么?”
维克的情绪毫无预兆地被点燃,他一时间又想到撒谎。
可他没那么做,犹豫片刻,维克说出实情,“我想为你打耳钉。”他的心跳的比他们确认关系那会都快,耳朵和脸颊更是和第一次撒谎一样隐隐透出红色。
再次少见的,维克明白了那些做错事的人的心情,这一刻他有了影子,鲜明地触摸到真实的世界。
维克品味着很奇怪的感受,又听见令季的笑声。
随后对方又同意了。
“可以,那你想要留下吗?”令季又继续故意问道,他根本没去细想维克话里是不是藏着其他的感情,只觉可爱,他还以为是有了某些少见的想法,结果是打耳洞。
虽然奇怪,令季却能理解,因为他其实只有一只耳朵上有耳洞,维克既然要送给他耳钉,那思考再帮他把另一只耳朵打上耳洞,是很正常的事。
令季不知不觉中将维克的要求合理化。
还沉浸在新感受中的维克发觉了这一点,他回过神,理性逐渐回笼,权衡过后,他拒绝了留下的提议。
虽说他所想到的画面使他心动,可他不想在这里。
他身上什么都没带,再加上办公室算是公共场合,真出事,会引起无穷无尽的麻烦。
维克不想令季陷入麻烦中。
不过令季倒不是不在意,他调侃:“你这样,总让我觉得我像是潜规则实习大学生的糟糕上司。”说着他看了看维克与这栋大楼都显得格格不入的着装。
注意到令季在看自己的衣服,维克也有类似的看法。
所以为让自己是被潜规则的学生这一设定更完善,他取出一张房卡。
令季没预料到维克居然带了房卡,眼中闪现过惊讶。
没有发觉令季的吃惊,维克淡淡地说:“你可以定格时间,让我在房间里等你。”
这话让令季笑了,他很想说这是谁潜规则谁啊。
但为不破坏气氛,令季忍住笑意接过那张房卡,并问维克怎么带着房卡出门。
“这段时间我没回宿舍。”维克略带无奈地解释。
“不回去是为了方便和令曦联系?”令季追问。
维克嗯了一声,想了想他又接了句,“而且我的室友太关注我。”
得到肯定答复的令季点点头,随即他收下房卡,“我会随时联系你。”
“我会提前准备好。”维克严谨地保证。
令季顿时又想说作为被潜规则的大学生,说提前准备好是不是太积极了。
但因为最初有关潜规则的话仅仅是一句调侃,他仅是故作满意地点头。
正当令季以为到这一步就要结束,他忽然听维克问了奇怪的问题。
“令季,你想对我做什么吗?”
做什么?令季暗中重复,稍想片刻,他大概领悟了维克的意思。
在他们的交流中,全部是维克对他做什么,他从未讲过自己要怎么样。这就显得他只是对自身被强硬对待有看法,对维克本身没想法一样。
想到这里,令季又想笑。
如果和他讨论这件事的人不是维克,他根本不会理会,毕竟作为一个很多疑的人,信任不是谁都能会给。
尤其是在感情和身体接触方面这样非常亲密的地方谨慎到无可附加。令季能够很清醒的认识到,他愿意甚至期待维克对他的‘控制’,全因对方根本不会‘控制’他。
这很矛盾,却又是他同意维克对他做任何事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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