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不可貌相 第35章

作者:海苔卷 标签: 强强 HE 近代现代

“网约车。二哥叫代驾了没?”

“我不回家了。”段立轩指街对面的酒店,“搁那儿对付一宿得了。”

“我送你过去。”陈熙南架着他的胳膊往上提,“怕你直接躺花坛里。”

“拉倒,我没多。”

“腿都拌蒜了,还没多。”陈熙南架着段立轩走进酒店,帮他开了房。

“不送你上去了。”他把段立轩交给酒店保安,“我约的车到了。”

“走吧,”段立轩歪嘴笑了下,挥手道,“拜拜。”

盛夏的深夜,飘着墨绿的毛毛雨。脏黄的路灯下,人像燃烬的枯草。被水汽浸着,沉塌塌地使不上力气。

阶下是车,车后是树。树后是楼。楼后还是楼。密密层层,彷徨无依。

陈熙南踩着雨水,咕叽叽地往下走。扯着光往下走。他走越远,段立轩的世界就越暗。雨点大了,黑夜狠狠扑过来。

洲儿走了,像唱罢一首哀婉的歌。怅惘空落,但不耽误继续生活。

乐乐走了,像脑袋上套了塑料袋。上不来气。要上不来气。

别走。不要走。谁都可以走,唯独陈乐乐不能走!

他忽然搡开保安,歪歪斜斜地追下去:“不准走!你不准走!”

陈熙南转过头,探寻地看他。

段立轩腾地红了脸。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什么。既不肯入局,也不肯出局。左右踌躇间,无非是不敢承认。

他太要面子了,连自己都骗。他不敢承认自己见异思迁。

渣男王八蛋。跟余远洲告白,手机屏保却设成陈乐乐的照片。

他不敢承认。更羞于让陈熙南这么以为€€€€“爱而不得”的前脚刚走,就紧着答应“唾手可得”的。不见着几分真心,到像是害怕寂寞。

舌头打了好几个结,只能借着醉意装傻:“你一个人去那老远,怕不怕?”

陈熙南没说话,定定看了他半晌。近视镜片上挂着雨滴,眼泪似的。

“如果我说怕。”他凄清地微笑着,“你跟我走吗?”

他问完就后悔了。扭过头,手忙脚乱地要往车里钻。还没等关上门,段立轩已经冲到他面前。把着窗框就要往里坐:“行,二哥跟你走。”

陈熙南胡乱往外推他,歇斯底里地叫起来:“别来!我家有蛇,吃人!”

“蛇算鸡毛。”段立轩终究是坐了进来,重重靠到他身上,“就有霸王龙,二哥也不怕。”

雨沙沙地下着,车没终点似的开着。司机寡言,车里也没放广播。段立轩靠在陈熙南肩上盹着了,头随着车的变速微微晃悠。

二院的位置偏一些,街景逐渐萧瑟。先是没了人。后是没了车。最后没了霓虹。

陈熙南把脸贴在玻璃窗上。景在黯淡,他的脸也随之黯淡。直到车拐进一个旧小区,窗外彻底黑了。

他付了钱,背起段立轩下了车。今晚韩伟值班,屋里静悄悄的。他把段立轩撂到沙发上,给他脱鞋。

段立轩有点醒了,迷迷糊糊地咕哝:“又给我干哪儿来了?”

陈熙南冷笑一声:“美国。”

段立轩歪头看了他一会儿,踹了踹他肩膀:“你家?”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陈熙南站起身,手掌撑在他耳畔,“说你不喜欢我。”

段立轩笑了,抬手刮他脸蛋:“哎,你多大了?”

“我让你说不喜欢我!你讨厌我!”陈熙南扳着段立轩的肩膀,咬着牙低声道,“你是不是就看准了?看准了我爱你,看准了我舍不得碰你!你心里觉得,陈乐乐没关系。他不敢把我怎么样。告诉你,段立轩,我敢。我不是柳下惠,我卑鄙得很!今儿你要不说讨厌我,我不会放过你!”

他说罢呼呼喘地喘起来。额发扎在眼睛里,扎得双目血红。

段立轩怔了一怔,抬手拨开他刘海儿。定睛看了会儿,小心翼翼地问:“你能不能觉着我…”

“什么?”

“算了。作罢。”段立轩勾住他的脖颈,压到自己嘴边,“我跟你作。”

暗沉沉的屋子,像是童话里的魔法森林。沙发上铺着棉麻盖布,印满花体的英文涂鸦。黑压压的一片,牵丝攀藤地往外爬。

剥落的衣服缠在脚下,是湿漉漉的草丛;凉阴阴的茶几磕在背后,是林里的浅洼;潲湿的窗纱,是野兽的舌头,一下下舐着。

倒在这从叶里,栽在那捧花中。萤火虫滴滴落在皮肤上,分不清是烫是凉。两人脚绊着脚,像两只翩跹纠缠的蝶。跌跌撞撞、虚虚飘飘。

心里隐约知道在犯错,但谁都没有停。嘬饮着对方嘴里的残酒,焦急地互相研磨。

卑劣自私也好,趁人之危也罢。在这寸丝不挂的诱惑里,他感到自己的自制正在流失。

轻浮浪荡也好,朝秦暮楚也罢。在这猛烈赤忱的攻势下,他感到自己的理智正在溃塌。

窗户没关,冷得起鸡皮。吊灯,沙发,窗棱,自控力,羞耻心€€€€€€

除了对方的温度,一切都逐渐远去。

作者有话说:

今天前菜。下周主菜。这宿写长点。

看到有评论反应,乐乐是备选。为啥啊。生活远重于浪漫的呀。

在描写甜对乐的情愫时,我特意没用‘对他好’这种处理方式。因为甜对弱势都好,尤其对洲。

而选择用多话,放松,耍宝,容忍管束,害怕等来表达乐的独一无二。

洲:你去忙。甜:少他妈管我!

乐都要把他管死了,你看他敢放个屁不?

丁咋看出来的?因为甜找他决斗,全程没提洲半个字。

说洲离不了人。还打。说乐会难过,不打了。临走撂的狠话也是:谁都不能动陈乐乐。

洲自杀,那么紧迫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记得乐送的核桃??拒绝乐后更是失魂落魄,假发戴反,袜子穿错。

细节多到数不清,直给也不少。乐不是备选,不是嗷。

第41章 葛蔓纠缠-41

卧室立柜门上,贴了面亚克力的软镜子。两条影子在镜里反复掠过,最后停下半截白皙的后背。

铺板咣当一震,胶底拖鞋砸上地板,咚咚的两声响。蛇纹的缎面被罩,在银凉的月光里翻着浪,像个两米见方的小池塘。

段立轩醉仰在池塘里。穿着黑底的立领盘扣衫,隐约飞着暗红小枫叶。在昏暗里密密闪闪,竟和池塘融为了一体。腕上绑着南红手串,指上戴着双蛇头戒。往池水里一砸,迸溅出金丝交错的水花。美得魅丽毒辣,像聊斋里的一幅插画。

镜子里的背脊越发红热,像是被开水烫了。陈熙南定定看了他半晌,跪进池里解盘扣。

拉链为方便而生,盘扣为美而生。暗红的双鱼纽襻,像拜堂时牵的同心结。一颗一颗地解,解一颗亲两口。

他这边是深情款款,段立轩那边却是醉得不行。刚沾枕头没两秒,呼噜出来了。

“二哥,”陈熙南轻拍他的脸,委屈地撒娇,“你别睡呀。”

“唔,”段立轩眼睛都没睁开,嘴里还犟着,“没睡。”

“都打呼噜了,还没睡。”

“你这铺垫太长了,天都快几把亮了。”段立轩强撑开眼皮,打着哈欠招手,“过来,我给你松淞。赶紧整完得了,我困不行了。”

“松哪儿?”

“草,这话说的。松肚脐眼儿!”段立轩说着,忽然猛住了,“哎,你别是童蛋子儿啊?”

陈熙南不说话,埋头吃布丁。

“啧,这事儿你早说啊!谁寻思你这老大还…”段立轩叹了口气,嫌弃地抖手,“算了算了,童蛋子整不好悬出血。”

陈熙南忽地面红耳赤起来,像个被伤了自尊的孩子:“我,我不是,一般的…”

“那你是几班的?”段立轩歪嘴笑了下,拍他肩膀头,“行了,几班的你也是幼儿园。今儿我累了,擦个边儿得了。”

“我认真学过的。”陈熙南气恼地别过身,坐到床边点加湿器。往里滴了点迷迭香精油,小音箱放上轻音乐,“反正你答应我了的,不准反悔。我去做下准备。你休息会儿,别睡死。深呼吸,不要紧张。”

“草,我紧张个鸡毛。”段立轩蹬掉裤子,往陈熙南后背上撇,“哎!悠着点儿啊童蛋子儿!别瞎捅咕,回头我还得送你上医院!”

陈熙南回手抓住裤子,放嘴里狠咬了一口。从镜片后嗔了他一眼,趿拉上拖鞋走了。

段立轩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铺板都跟着震。等笑累了,他又来了困意。

暖黄幽暗的灯光。湿润的精油蒸汽。若有若无的钢琴曲。隐约传来浴室的冲水声。

这堪比专业按摩店的环境,不困都不行。段立轩心想反正陈乐乐这人磨叽,还是先来一小觉。他翻身一滚,要扯被子盖。扯了两下,没扯动。脚底下好像有什么压着。顺着往下一瞅,就见一大坨黑黄相间的东西。昏暗里也看不清是啥,便拿脚蹬了蹬。

就见那一大坨忽然散了,变成一大条子,簌簌地往这儿游。

“哎我草!!”他一下子吓醒了。唰地从床上跳起来,赤脚光腚地往外跑。一路跑到浴室门口,哐哐敲着门,“陈乐乐!陈乐乐!!有巨蟒!亚马逊巨蟒!!”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冲水声,还有陈熙南淡定的安慰:“巨蟒正在洗。你先休息。别太紧张,深呼吸。”

“咋呼吸都不好使了!”段立轩看着游出来的陈巨巨,急得直跳脚,“哎我草!这玩意太几把巨了!”

“有吗?”陈熙南低头看了看,强绷着谦虚,“还好吧。正常规格。”

“哎我草!我草!我麻咧啊!陈乐乐!陈乐乐!!”

段立轩在外面叫得鬼哭狼嚎,像是被丧尸撵了。陈熙南香皂沫子还没冲完,只得关水开门。没等说话,段立轩整个儿跳他身上了:“快让它走!快快快!”说着还回头撵小狗似的,“€€!€€!!”

陈熙南抱了个满怀,享受着毫无保留的皮肤接触。陶醉悠长地啊了一声,才缓缓回神。看到陈巨巨正在浴室门口,吐着信子。

“你说的巨蟒是她?”

“不说它还…”段立轩脸一白,瞪大眼睛看他,“你他妈养了几个??”

话音刚落,陈巨巨打着S弯往浴室里爬。段立轩妈呀一声,慌不择路地跳上马桶盖。踩着水箱,往下拆浴室帘的挂杆。

不知是醉的还是吓的,他俩腿哆嗦得厉害。晃着一汪汪晶莹的光,像锅里炒到透亮的糖色。

陈熙南扭头欣赏了会儿,黏糊糊地说了句:“二哥,你好甜啊。”

“别扯犊子了!”那么一大条子盘在门口,鬼都没心思调情。段立轩拆下挂杆,死命扒拉陈熙南,“整走!快整走!啥B玩意儿啊,他妈都给我整萎了!”

陈熙南深深地望着他,笑得又傻又宠溺。最后围上浴巾,捡起陈巨巨出去了。

他的样子太过淡定,倒显得别人大惊小怪了。段立轩看到浴室镜子里,自己光不出溜地挂在半空,像个受惊的大马猴。臊着脸从马桶上跳下来,扒着门框往外看。

两人中央是走廊和餐厅,都拉着窗帘。一片黑沉沉的穿堂,只点了卧室的床头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