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砚时
范意不能确定。
第三次了。
这是他在这怪谈里,第三次看着叶玫死去。
路白月和陈暖控制住了小枝, 把他压在地上,小枝知道自己杀错了人, 脸上浮现出异样的神情,嘴唇微动。
可是他被上周目死亡的回忆支配,无法控制的恐惧留在他身体里, 一时冲动下,不该说的,已经和范意说完了。
他也的确杀了叶玫。
叶玫死前,小枝似乎还看到叶玫在笑。
他一定是疯了。
这种时候,谁笑得出来。
而范意走到小枝身前,捡起他落在地上的刀。
范意轻轻说:
“既然你觉得是我造成了你们的痛苦,是我太残忍,那我们就把账算清楚点。”
他蹲了下来,与小枝平视:“我让你重活了多少次,你就还给我多少次吧。”
“我只算你死亡的周目。”
说着,范意动了手。
刀子简单地刺进胸膛还不够,范意用了死力,避开要害,搅了好些下,才拔出来,在小枝痛苦的叫声里,抬起刀尖,往眼睛上剜。
一下接一下。
刀刃刺进皮肉的闷响。
就算头顶响起早读课下课的铃声,范意也没有去理会。
惨叫声仿佛在他耳中消弭了去。
而台下的通灵者,要么是他的帮凶,要么被此景震住——没有一个人敢上来阻止他的行为。
最后,小枝的身体软趴趴地摔在地上,全身上下不见一块好肉。
他因范意而重活了多少次,范意就刺了他多少刀。还不是普通的穿刺,每块血肉都要被搅得稀烂。
范意吐出了一口气。
他没有立刻逆转时间,而是放任这两个人的尸体躺在讲台上方,单把叶玫抬起来,靠在讲台桌后面,冲底下的通灵者勾勾手指。
范意:“还有想要解脱的,觉得我让你们痛苦的,大可以一起来找我,自己爱死,那就满足你们。”
声音冷得像冰:“我亲自杀。”
夏以调抬起眼。
往常的周目里,为了防止变数,也因他的意外暴露,总是第一个被这些人杀死。
而他似乎也接受这样的命运,对自己的死亡无所作为。
如果不是讲台上的变故,他不会被留到现在。
“放弃他们吧,临昕橘。”
夏以调默了片刻,开口道:
“再这样下去,你也只是在无意义地重复他们的死亡。”
范意没理他,也没杀他,走回了座位上。
夏以调笑了笑。
他转过脑袋,对范意道:“我说过,我可以提供给你有价值的东西,手里不止一条规则,关于时间,只是组成这则怪谈,保证你们不死的一部分重点而已。”
“你要是想放弃他们了,就和我聊聊吧。”
说完这话,他选择了自我了断。
许淼见夏以调自//杀,收回了自己手里的道具。
她见范意的脸色不对,思索片刻后起身,到他的旁边问:“你没关系吧?”
范意:“没事。”
他翻开叶玫的学生手册,熟练地找到最后一页,从上头撕下一张白纸。
接着,他拆开一包新的糖,从里面倒出了十来颗。
“糖还剩六包,应该还能撑上十几个轮回,拿去发给其他人吧。”
超市里的东西一旦离开超市,就不会跟随轮回的重置而重置。
用一次少一次。
一包糖大概能供他们维持三个轮回不受污染。等糖用完,那些学生手册上没有白纸的人,大概便没得救了。
许淼点点头。
停了一下,她又说:“临昕橘,他们自己选择了死。”
“和你没有关系。”
他们自己想要解脱,所以死去了。
可叶瑰不是。
这句话哽在范意的喉咙里,堵得他疼。
怎么会疼呢。
明明没有受伤。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就像前几个周目那样,第一到第三节课顺利度过,从第三节下课起,每个人就都捏了把汗,攥在手心。
怀着紧张的、恐惧的心情,在教室里坐立不安。
直至上课铃打响。
而他们在这一周目,仍然没能成功。
就算有闹钟提醒,人的反应也各有快慢。
乌鸦飞了进来,贪婪地吮吸着活人的鲜血,通灵者一遍又一遍,被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折磨,挣扎到最后,失去所有的力气。
在意识到自己上错了课的瞬间,阿霖就露出了恐慌的表情。
他的座位离范意那儿近,扑着身子就到了范意旁边,急急忙忙说:“临昕橘……”
“你能不能重置一下时间?就现在。”
范意看着他,紧攥住手里的轮盘。
“快一点,”阿霖不想再挨一次这样的苦,“反正叶瑰死了,你到时肯定是要重置的,不如早点——”
乌鸦猝然袭来,一口咬住了他的咽喉。
阿霖没有声响了。
他身上被啄出一块块窟窿,空洞洞得吓人,原本伸向范意的胳膊也垂了下来,身躯砸在地上,眼睛瞪得极大。
他望着范意,连“啊啊”声都无法发出,手指在地板上乱抓,仿佛在说:“为什么还不重置?”
范意松开轮盘。
“喂,”路白月在后面问他,“你就这样看着吗?”
“现在重置,还能趁早结束一些人的痛苦。反正叶瑰死了,你不可能放弃他,肯定要再来一次。”
范意在嘈杂声里回应了路白月:“这次晚一些。”
第四节课,怪谈并未限制他们的自由,也就是说,等会死的人全部死去之后,他们可以离开教室。
只不过,在上课时间里,他们出不去。
一样会死。
这些通灵者们确定只有范意能逆流时间后,乞求着范意能早些结束在活着的情况下被一口口吞食的痛苦。
并保证自己下一次会认真算着时间,及时在心中换过课程。
当时的范意说:“但是,你们的生死我护不了,只能你们自己来决定。”
那些通灵者疯狂点头:“我们知道的!”
所以范意才会一遍遍在中途就逆流时间。
“等下课吧,”范意不愿再看那些惨状,别过头,目光盯着窗外,“等到下课了,这些乌鸦也吃得差不多了。”
“这次,我们等到下午去,趁这次机会,把下午的日程一口气推出来。”
“嗯?”路白月明白了范意的想法,把凳子搬过来,“你真的打算放弃他们了?”
“不然呢,”范意的话里听不出含了什么样的语气,“我给过他们很多次机会了,同样的错误,同样的命运,自己不争气,我有什么办法。”
“不可能一直陪着他们耗下去,这是A级怪谈,不是过家家。”
路白月弯弯唇角,他说:“你知道吗,临昕橘,我感受不到了。”
范意:“嗯?”
路白月:“你的悲哀。”
他说:“你最初看着他们死去时,虽然脸上没表现出来,心中却在为死者哀悼,我想你是不忍心的,所以才会应下他们的请求。”
“然而现在,周目轮回得越多,你看着他们的目光就越冷。平时的情绪,竟会和我杀人时的状态一样。”
“消失的怜悯,像在看着死人。”
路白月说:“你被怪谈影响了,临昕橘。”
范意托了托脸:“你这不是比我清楚吗?”
“时间轮盘是诡物的东西,副作用叠加了那么多次,受影响也无可厚非吧。”
他摩挲着轮盘的边缘,声音淹没在哭喊声里,如在苦海中央沉浮:
“不妨碍,就算没有副作用,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早就说过了,我不能对任何人的生命负责,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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