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砚时
那条迎接着孩童的路看似平坦,只有一条。
可孩童倒退着往上走,第一步,就断掉了舌头。
“请拔去我的舌头,使它不能言语。”
第二步,他被刺穿了双目。
此时他的舌头已然重新生长,血淋淋地填进齿间,发出含糊不清的话语。
“请戳去我的双眼,令我目不能视。”
第三步、第四步……
他像是在苦求墓地作为他最终的归宿,每往后退上一步,就会失去一样器官,又重新生出,循环往复。
滚烫的热油泼上他的身体,铁树穿透胸膛,心脏破碎。
本该药石无医。
可他的生命还在延续。
范意目送着孩童倒退着往坟地走,把银白色的水泥地染红,越走越远。
“没有第二条路通往坟场,”范意低声重复,“是地狱的话,也得尝试一下吧?”
试试就逝世。
叶玫:“我走前边。”
他说这话并不是想要拿命试险。
叶玫有通灵古店的庇佑,身体又有诡物化的趋势,亲身经历过多次死亡的他,拥有极强的自愈力。
叶玫还没被割过舌头,不清楚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但他的镜中人被刀尖刺穿心脏都不会死,最后被活活吊在梁上一天一夜才断了气。
只要不是无法愈合的伤,他应该不至于立刻死去。
想到这里,就有点跃跃欲试。
“等一等,”范意拦住叶玫,“你先别去送,我试个法子。”
叶玫:?
他说:“什么法子?”
莫非范意身上还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惊喜吗?
事实证明,是叶玫想多了。
范意走到路的正前方,戴上手套,从口袋里摸出一只表面光滑的时间轮盘。
是他从“不存在的人”里带出来的。
时间轮盘没有随怪谈的消散而消失,一直在他身上。
但经历过八十来次轮回,上边附着的污染值已经很弱。
离开了怪谈,它与普通的怀表无异。
范意将轮盘往回拨。
可惜的是,时间没有因此变化,面前这条道路依旧不为所动,铺满浓烈的红。
叶玫拍拍范意:“算啦。”
他保证道:“我不会出事的。”
范意轻轻“嗯”了一声:“行。”
他眨眨眼,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觉得,这条路大概率不会对我们动手。”
“只要别靠那个小孩太近。”
叶玫默了一瞬。
旋即他不动声色地瞄向范意手里的时间轮盘。
他立刻明白了什么。
轮盘上附着的污染,已经变成了灵异值,且力量强烈,明显被动过手脚。
与方才半死不活的模样大相径庭。
叶玫笑了一声,走上这条通往坟地的路。
与此同时,范意也一齐迈步,同他一块踏上去。
什么都没有发生。
叶玫:“走吧。”
他们沿着红色的道路一直走,走的速度不快,与小孩保持着一段距离。
一路受难的孩童抬首。
他抹掉嘴角红色的血,什么都没有讲,看着范意与叶玫朝他靠近。
“让我死”。
“救救我”。
他继续退,迈出最后一步,一把铜刀从腰间将他切开。
这回小孩是真的死去了。
而坟地里,已经躺了十来个他的尸体。
尸体全都是腰斩的下场,断成两截。
它们没有墓碑,七零八落地散在草地上。
不止是小孩的尸体,这里还有坠亡的鸟儿。
引渡人撑着一把红色的雨伞,站在坟地中央。
她看见朝这边来的范意与叶玫,抬高了红伞的伞面,视线与二人齐平。
“叶瑰,”她叫出叶玫的名字,“你们不该来到这里。”
“这里是诡物的心相,只要他不肯解脱,来到此处的人,便有去无回。”
“本来好好待在花田前,等诡物受完刑,你们就能自己离开的。”
叶玫耸肩:“你这么说,我还以为咱们完蛋了呢。”
“那你又为何来此呢?小心思别太明显。”
静摇头:“这倒不至于,我瞒不住你。”
她的眸光凝向范意:“不过,这位是?”
范意的视线在坟地里转了一圈,听静提到他,慢慢把头扭了回来。
他介绍自己:“临昕橘。”
“哦。”
静没露出太惊讶的表情:“临昕橘,我知道你,你是通灵者协会近期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范意:……?
静说:“通灵者协会问零度都没像问你那么勤快。”
“我隔三差五就能在怪谈里能听见他们在问,有没有见过临昕橘,不过通灵者的照片禁止公布,谁知道他们问的是谁。”
她拨了一下鬓边的头发:“藏得真好。”
范意:……
不是,哥们。
他这个月压根没藏,在外旅游呢,或许是因为有护身符在身边,他们也没有遭遇怪谈,委托也通通拒了。
在怪谈里找,能找出什么。
范意:“那我有什么办法,他们爱找就找去,还能把我抓了不成。”
静抿唇微笑:“你倒挺有意思的,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范意没再搭话,他绕开这些孩童的尸体。
静来得比他们早,想必已经将坟地探索过一遍了。
范意不指望静能将线索告知他们。
他低下头,看着孩童流出的血液正缓缓凝聚,长成小鸟的形状,已死的小鸟的尸体又慢慢变扁,变成银色的刀片。
总算明白,那鸟儿洒下的刀雨从何而来。
那是他对自己的惩罚。
所以时间轮盘不会生效,因为这是心相,他会一遍一遍重复着自我的折磨。
一边说着“让我死”,一边又不愿死去。
这就是路白月。
在路的尽头,孩童遭遇腰斩之前,看向范意的目光平静又无助。
他似乎不想死,渐渐与不久以前微笑着说出“毕业快乐”的路白月重合。
范意在坟地的墓碑前蹲下。
这里有不少墓碑,大部分的表面都光滑平坦,不见任何字样。
范意走过一圈,在最边缘的位置看到四座墓碑。
四座碑前各摆放着一束向日葵。
它们离其他墓碑较远,干干净净的。
没有尸体也没有死去的鸟,连花都是新采的,还带着潮湿的露水。
上边刻着名字。
杨春石、杨业殊、余玥、白路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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