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砚时
正如日记上所说,夹层外边缘是沾了血的纸,里面被挖空, 用厚纸包整了不少东西。
一张光盘, 一支扁扁的录音笔, 一叠照片、路白月与通灵者协会签的合同。
合同上边还动用了名为“契约书”的咒。
叶玫停了停,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探脑袋看。
小小的日记本里竟然能藏这么多东西。
还有许许多多从犄角旮旯里挖出来的离奇死亡信息。
最后, 是一份薄薄的名册,手抄的,路白月的笔迹。
这才是真正的遗物。
他用沾了灵异值的笔,在白纸上写下墨痕, 一字一字,把真相留在上面。
可是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小。
他被监视,他得不到信任, 也无法对抗,状态常年处于在想死与不能死的两种拉扯下,被封住了口, 缄默不能言。
甚至在怪谈里, 将死之刻, 路白月也未曾有任何异样的表现,或向任何人透露过分毫。
他似乎是笑着走的。
可字里行间都是绝望。
——对他而言那惨烈又苦痛的悲剧,说哭也哭不出的那十多年。
日记的最后, 他写:
生日快乐,杨昼。
*
等两人收拾完一切线索, 准备离开时,外边的天色已趋近傍晚。
瓦屋被斜阳铺着过半边,木桌上, 幽幽的烛火在烧。范意带着日记走前,特地吹掉了那支火光跳跃的红色蜡烛,熄灭里面最后的灯火。
房间彻底坠入黄昏。
这层堪堪保护着路白月灵异值的薄膜,看似牢固,其实早已千疮百孔,破烂不堪。
失去代表生者的红蜡烛,薄膜立刻因失去支撑而破裂,屋中所剩无几的灵异值彻底消失,变成汹涌的污染。
附有指引信息的笔与日记都被同化,理应变得黯淡。
但怪异的是,被范意握在手里,它们的内部依旧残存着路白月灵异值的气息。
触感凉凉的,像夏天的雪。
两人一起推开门。
谢桐就抱臂靠在外面的树旁,冷冷地抬起眼。
陈念死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人在社区医院里观察他。
他绕了一些路,回到医院附近,从范意与叶玫离开医院的时候开始,就远远缀在后边,偷偷跟踪。
谢桐的确很好地掩饰了自己,却也因此错过了进门的最佳时机。
当他见到范意打开瓦屋的木门时,就心觉不妙了。
他来过这里,他进不去。
通灵者协会找了整整一个月的东西,很可能就藏在里面。
谢桐找不到进到里头的法子,只好在外头蹲了一个下午。
想窥视,视线却被路白月最后的灵异值抵挡在外。
不知他们在里边做些什么,直到现在,谢桐才见二人出来。
他一眼看到范意拿着的笔与日记本。
谢桐拦人道:“东西给我。”
范意:……
你谁啊你,上来就要东西?
他不气反笑:“这么不客气?门外蹲我半天了吧。”
从医院就开始跟了。
谢桐说:“我是通灵者协会的人。”
“代号‘演员’,谢桐。”
范意:“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谢桐:“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你把手里的线索给我,我能为你提供你更想要的好处。”
“比路白月能给你的,有价值得多。”
谢桐知道他们是谁,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不打算起无谓的冲突。
临昕橘和叶瑰。
谢桐说:“你若是不信我,可以问问你身边的人。出口的交易,哪怕没有书面契约,我也从不会违背。”
范意把东西藏到身后。
他问:“你先说说,什么有价值好处?”
这就是可以商量的意思。
果然,通灵者还是得看利益。
谢桐松了口气:“我可以告诉你怪谈最初的来源,通灵者协会存在的必要性。”
“以及,那些诡物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诡物的秩序与人类不同,它们始终对你们抱有忌惮,哪怕和你们签下了拿捏着生命的契约,它们依旧对事情的全貌有所隐瞒。”
这点谢桐倒是没有说错。
但比起信息本身,范意更在意的是——谢桐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他敛敛眸,旋即一笑,摇摇手里的日记本和笔:“你想要这个,对吧?”
谢桐:“是。”
范意:“这种交易,不论是谁先给,对另一方来说都不太公平。”
谢桐:“你说得对。”
“所以我希望你能把东西先放在地上,推到你我的中间,谁都不碰。”
“随后我来回答你的问题,等交易结束,我再取走这样东西。”
叶玫晃着手提议:“不如这样,我给你们做中介?”
“我来看着。”
范意笑道:“可以。”
谢桐:“没问题。”
他蹲下,把日记本和笔放到土路上,往前推。
做完他抬眼,静静等着谢桐开口。
谢桐把话讲得很慢道:“怪谈的出现,要从它的本质聊起。”
“自世界诞生以来,便天然地存在阴阳两面。生与死,光与暗,精神与物质,泾渭分明。”
“怪谈就是其中的阴面,是虚无。”
“最初的怪谈并非怪谈,它存在,却不会来到现实,不会害人。”
“它没有意识,就和失去秩序的社会一样混沌,无意义地收容着死者的魂灵,聆听着世间的声音,而在一段时间后,死者自行消散,回归万物,往复循环。”
“随后,在生命进化的漫长发展历程里,愤怒、自私、恐惧,智慧生命的出现,黑暗的想法成倍增长,越积越多。”
“这些想法在下面的世界具象化,逐渐凝聚,成为了污染。”
“然后,是女巫狩猎。”
讲到这里,谢桐就停住了。
他终于发现端倪,发现叶玫一直似笑非笑地抱臂看他。
而范意从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见谢桐望过来,平静反问:“然后呢。”
蹙着眉盯了一会儿地上的笔记本,稍许,用微妙的目光重新转向范意。
范意憋不住了,他勾唇笑笑,把自己的本子和纸捡回去:“怎么样,交易结束?”
“好计谋,”谢桐说,“这本子里边已经空了,灵异值是你后面加上去的?”
范意轻轻:“可别说我骗你,你自己不也在讲废话,拖我的时间,好用来验证你的猜想吗?”
叶玫在一边说风凉话:“你现在拦截也没用哦,你想要的东西,我们已经送出去了。”
“证据会交给在这里的所有人手上,以后,也会让全部的通灵者看到。”
在证据到手的那一刻,范意就将里面的内容做好了转移。
用那支笔。
作为灵异道具,路白月单单留下它,必定有自己的理由。
如果它的作用只有指引的话,未免也太过鸡肋。
范意在医院的时候就发现了——
这支笔真正的能力是信息提取。
可以将信息,或者一切可被读取的东西转移到其他的载体上。
日记本上的全部文字,光盘的内容,照片的画面都在慢慢消失,被提取,最终将出现在它们该出现的地方。
路白月死前没有自由,更没有信任的人,时刻活在注视之下,偶尔的喘息机会也全部用来记录。在通灵者协会的监控里,任何异常的灵异值波动,都会无所遁形。
他无法把东西带到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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