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砚时
范意说:“那具身体都焦成了那样,你如何能肯定它的身份。”
“怎么会想当然地以为,它是我呢?”
他轻轻道:“你连我究竟在哪里都辨不清,又凭借什么来否定我。”
在污染的侵蚀下,范意手里的护身符终于承受不住,彻底粉碎。
失去护身符的庇护,范意身边火焰开始疯狂反扑,很快就吞掉了范意的全身,只能看清光亮中的一道影子。
范意向铁柱走近:“其实,我很佩服你。”
他带着满身的火,忍受着皮肉的苦痛,与枯尸擦肩而过。
想法也在这片金红色的汪洋里,灌入了枯尸脑内。
“我佩服你,作为最初的灵鬼,能在当时的环境下,坚持着自己的封印,守住女巫狩猎,守了这么久。”
“直到现在,你也还在守着。等我来到这里,你才从封印上离开。”
枯尸低语:“即便我已经后悔,对当初的决定产生了质疑?”
“你口中的封印对我来说,已经成了一个无所谓的习惯。”
习惯了从痛苦之中醒来。
范意来到铁柱面前。
他说:“你会后悔,是十分正常的事。”
“因为这个故事太过漫长。”
“几百年的光阴,已经超越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倘若希望太过渺茫,解脱之期看不到边界,谁都会自我怀疑,自我动摇。”
“因此,就算你提前放弃封印,释放女巫,也没人有资格去苛责你什么,包括我。”
“可是啊……”
范意话音一转:“请你不要急着失望。”
“因为人类的答卷还没有交完。”
“今天,我来到这里,不止是因为我有意愿解决此事,也是为了给你带来答案。”
“给你来自人类的答案。”
他的灵火与审判的火焰交错在一起,烧得更加炽烈旺盛,一时之间,分不明白纠缠不清的是谁与谁。
枯尸的身体在一点点变成灰烬。
它离开了维系自己灵魂的铁柱,本就无法留存太久。
现在,铁柱的封印还没有新的灵鬼替上,被闭锁在内里的女巫很快就会苏醒。
这是范意的目的吗?
只有女巫醒来,才能进入最终的审判。
范意戴上手套,用手指揩过封印的石柱。
他说:“我祝愿你能够安息。”
“带着我给你的祝福。”
这是枯尸彻底消散以前,看到的最后一副画面。
范意吐出了一口气。
在审判之前,他还要再做一件事。
范意的袖口已经被火烧得差不多了,连手臂也开始变形,露出了上方鲜红的数字“1”。
随后,这个数字缓缓融化,扭曲重组之后,成为了“365”。
紧接着它像是不稳定般,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数字又跳回了“1”。
那是通灵者进入怪谈的次数。
范意将怀中一份被灵异值保存完好,没有被火焰影响半分的合同取出。
合同白纸黑字,写着他与通灵古店的契约。
范意的左眼红得似要滴血。
他不喜欢通灵古店,却一直留着这份契约,保留身份,就是为了这一刻。
范意将合同折了两下,丢进火中。
他低吟道:“诸位来自阴间的……自诩为阴阳的平衡者们。”
“我是通灵古店人间代理人,在这里以契约为证,联系你们。”
“我要向所有的通灵古店提出交易,发出征集。”
“请所有的活人与诡物,将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经历以故事的形式分享,或贩卖给通灵古店。”
“你们的故事不必轰轰烈烈,也不必有多番曲折,更不必与苦难挂钩,只要一道家常的菜肴,一句生日时的祝贺,一份朋友间的礼物就好。”
“我希望你们能够好好回味一番当时的快乐,付出真心实意的祝福。”
“我会给予你们应有的报酬。”
“以灵鬼之名。”
第256章 The Witch is
失去了最关键的封印, 最初的女巫睁开双眼。
是荆棘女巫。
她从棺材中苏醒,目光转动,身边是填满整个棺材, 将她封存的蜡油。只要她有所动作, 封印的锁链就会扯住她的灵魂, 让她清醒地感知火烧的痛苦。
女巫轻飘飘地发出一声喟叹。
如一声召集的低吟,怪谈天空的云翳群聚, 阴沉沉的乌云遮住了月色,给整片土地带来纯粹的黑暗。
而怪谈之外的现实,雷声阵阵,暴雨越来越大, 污染外泄,恶意的水逐渐淹没一层建筑,掀起泛滥的洪流。
出行救人的船只, 也被巨浪掀翻,冲成一片片残破的碎块。
不少设施为了安全已经断电,无助的受困者困在高楼, 电梯停运, 脚底的水越涨越高。
人们哭泣, 人们绝望。
人们相互鼓励,人们抹去眼泪。
一份份源自通灵古店的契约被折成纸船,顺着洪水漂流, 流到一个个人的身边,并打转停留。
人们面面相觑。
他们拆开了纸船。
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与此同时, 封印的门扉、审判之地内。
属于影子女巫的刑场里,盛安桐蜷跪在处刑的台上,他的脖上有被绳索勒过的痕迹, 眼眶中空空如也,流出血来。
他双目前的纱布被磨得破破烂烂,滑落在了一旁,已经彻底染红。
他的手脚全部被刀雨切下,身上的伤口又碎又多,鲜血淋漓。
他的肉被削下一片一片,掉了一路,这折磨几近凌迟,惨不忍睹。
盛安桐只能蠕动着仅存的双腿上前,在这等痛苦之下,居然还有力气动弹,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抽噎。
没有脑袋的行刑者高举着手中的刀刃,将要砍下他的头颅。
盛安桐能听到悬在头顶的死亡之音。
他咽下身上所有非常人所能忍受的痛楚,想象着其他人将历经的苦难,用尽最后的力气上前,用身体堵住了封印的一角。
他的血流进封印的纹样之内,很快将封印的凹槽填满,与之融为一体。
行刑者踩住盛安桐的小腿,在伤口上碾过。
盛安桐问:“够了吗。”
行刑者:“不够。”
它的语气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我说过了。”
“你要经历与女巫等量的痛苦,才有资格用自己的命来填补封印,这也是你来到这里,必须要经历的。”
“在下一个封印者出现之前,你会永远保持着这样的痛苦,不得解脱。”
他是数百年前,负责封印影子女巫的命运之子。
命运似一个轮回,他曾经封印了女巫,如今,要亲手送他的接替者,来填上自己的位置。
行刑者说:“现在,我要割下你的头了。”
“你还有遗言吗?”
盛安桐无动于衷。
他慢慢想,在怪谈“生日快乐”发生时,路白月曾在死地的刑场里,一次次受刑。
路白月把自己杀死,又一次次将自己埋葬。
很多很多次,天空落下刀雨。
就像现在。
这才哪到哪。
他受过的苦,远远够不上旁人替他承受的一切。
这些想法,在盛安桐的思维中萌生时,也灌进了行刑者的意识里。
它无声地叹了口气,似乎觉得盛安桐的想法很可笑,发出令灵魂都为之震颤的声响:
“你是在认同某些本不该存在的苦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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