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凉生
姜其柯幸灾乐祸地说:“哟,我们小州州这是要失宠了啊。”
旁边的同学都围过来,说话一个赛一个大声。
“你哥不要你了?”
“天可怜见的,你哥这是造孽啊,我都不敢想象,我要是有这么乖的一个弟弟,我得把他宠成什么样子。”
“就我一个人觉得岑道州黏喻挽桑黏得太过分了吗?人都需要有私人空间的吧?我听和他们住一个小区的人说,岑道州晚上睡觉都要去找喻挽桑。”
“这不可能吧?”
“又不是亲兄弟,也没有必要每天都报备吧。就算是亲兄弟,我弟要是这么缠着我打电话,我肯定一拖鞋给他扇过去了。”
岑道州就是班级里的班宠,长得好看,是小少爷,出手阔绰,还没有一点有钱人的架子,谁能不爱?
岑道州从抽屉里拿了一包糖果出来,给说他好话的人都分了糖果,唯独那两个埋汰他太黏人,以及说不是亲兄弟的人,他一颗糖也没有给。
他给完糖果后,就趴在桌上难受,偷偷地低头去看手机。
姜其柯说:“今天下午的课,要不我们都别上了。我带你去找你哥去,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
岑道州从肘窝里抬起头:“真的假的?你知道我哥在哪儿?”
“这还不简单,你打个电话问他不就得了。”姜其柯说,“再不济你打个电话问你家大人,总有人知道。”
岑道州觉得这是个办法,尽管翘课很不好,可是他一想,他要是和姜其柯走,他今天就能见到哥哥。
他太想喻挽桑了。
这几晚上,他一个人睡觉,想到第二天他也见不得喻挽桑,便怎么也睡不着。他怕爸妈担心,也不敢说。每天早上他兜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白天上课更是没精神。
十一月末,天气已经很凉。
梧桐树悄悄黄了,柏油马路上铺了大片枯萎的梧桐叶。自行车的车轮碾压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岑道州背着自己的书包,等在便利店门口。姜其柯去买食物。他们把身上的现金凑了凑,花了五十块钱买水和面包,剩下三百块钱,他们打算拿起打个车。
从学校到岑道州姥姥的家,开车要花三个多小时。他们拦了个司机,刚说出目的地,司机就问他们:“就你们两个小孩儿去?大人呢?”
岑道州站在最前面,他想也不想地说:“我要去找我哥,就我们两个人去,没有大人。”
司机可不干,这两个小孩儿有没有钱还是个问题,何况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儿,他吃不了兜着走。
姜其柯拉了他一下:“爸爸让我带着弟弟打车过去,我们爸妈离婚了,法院把弟弟判给了妈妈,把我判给了爸爸,今天是爸爸可以和弟弟一个月才能见一面的日子,但是妈妈出差了,只能我过来接弟弟回去。”
岑道州特别不满意姜其柯的说法,他只有一个哥哥,姜其柯才不是他哥。
司机心里变得软软的:“这样啊……那你们得先把钱给我,上车后你必须看住你弟,不准闹不准哭知不知道?”
姜其柯连忙捂住岑道州想要解释的嘴,他点点头,拉着岑道州上了车。
两个小孩坐在后车座。
岑道州特别困,可他偏偏不想睡觉,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见到哥哥,他特别开心。一路上他都不想理会姜其柯,因为刚才姜其柯为了哄骗司机,就让自己喊他哥哥。
“喝水不?天都黑了,你还没吃晚饭。”姜其柯问。
岑道州摇头,没和姜其柯说话。
“不就是让你喊我一声哥吗?喻挽桑也不是你亲哥,你也喊了这么多年,现在让你喊我一声哥,你至于这么介意吗?”姜其柯就搞不明白了,他好心好意帮小少爷找哥哥,结果小少爷就因为喊了他一声哥,现在一直在跟他怄气。
岑道州虽然心里别扭,也知道姜其柯是在帮自己。否则姜其柯没有必要翘课带他出来。
“对不起,”岑道州从自己书包里抓了两颗糖果出来,选了姜其柯喜欢的牛奶味软糖,塞到姜其柯手里,表示自己已经不计前嫌了,“哥哥他是不一样的,我只有鱼鱼一个哥哥。谁也不能取代他。”
姜其柯一愣。岑道州确实是个小少爷,被养得特别好,说话做事都特别有礼貌,甚至就连生气也都是自己一个人生闷气,不会随随便便把脾气撒在别人身上。
这样的小少爷怎么能够不让人喜欢?
当然姜其柯只是想要和小少爷做朋友,他喜欢和岑道州玩,也喜欢和喻挽桑玩。或许是因为在幼儿园时,他被喻挽桑坑过一次,所以他就老关注喻挽桑。
他发现喻挽桑对谁都脾气挺好,做啥都一副得心应手的样子,偏偏喻挽桑在和岑道州待在一起时,经常不耐烦,还会发脾气,但就算他发了脾气,事后也会亲自哄岑道州。
喻挽桑哄岑道州的下限就是没有下限。
按照岑道州作文里的说法,什么雨天背着岑道州回家都是常规操作。喻挽桑哄岑道州的时候,岑道州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副模样,好像哪怕是岑道州叫他去杀个人,他都能立马答应下来。
姜其柯特别想要插进这两个兄弟之间去,可他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讨好喻挽桑,喻挽桑就是不给他好脸色看。
他以为喻挽桑喜欢会黏人的,于是他也跟着岑道州喊喻挽桑哥哥。喻挽桑当即嫌弃地说自己起了鸡皮疙瘩,并且威胁他,再敢喊哥,他就打到自己找不着北。
“我没想过取代你哥,”姜其柯撕开糖果包装纸,把奶糖塞到自己嘴里,咀嚼了两下,确实是很好吃的奶糖,牌子是他没见过的,是英文的,糖果的产地也不是国内,“以后我不让你喊我哥了行不?你也别再生气了。”
岑道州点点头。
车越开越偏,车内只有车载广播和导航的机械声音。
他们到平安村已经是晚上八点多。给完司机钱后,他们兜里只剩下二十块钱不到。
姜其柯之前就和家人撒了谎,说自己去朋友家住了。至于岑道州,他压根想不到和家人报备。
而没有接到孩子的喻爸爸简直要吓死了,他愁得赶紧给岑妈妈打电话,岑妈妈在开会,一直没有接。
他又给岑爸爸打了电话,岑爸爸也没有接。
岑家夫妻两个都在企业里上班,经常开会都是一块儿开。
喻爸爸赶紧找校长和老师,他又问保安,有没有看见一个背兔子书包的男孩儿走出学校。老师也着急,下午班里的姜其柯和岑道州就不见了,班里的其他孩子还给他俩打掩护,说岑道州肚子疼,姜其柯带他去学校医务室了。
直到下午放学,这俩孩子还没有回来,她才开始担心,赶紧给孩子父母打电话。
姜其柯的母亲是全职太太,一听到儿子不见了的消息,就赶紧打车过来了。岑家父母倒是一直没有接电话。
“自己儿子都不见了,还有心情赚钱,连电话也不接,要我说,这种人就不配当爸妈。”办公室里的一个老师说。
“也不能这么说,”张蔷作为带了这几个孩子六年的班主任,很了解岑道州的父母,他们宝贝岑道州就跟宝贝自己眼珠子一样,“或许是真的忙。”
后来喻爸爸找到她,她才和喻爸爸把事情说清楚。
保安说:“下午三点多,张老师你们班的那两个小孩儿就在老孙的便利店门口转悠,后来高个儿的男孩儿拦了辆车,他们就走了。”
“他们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张蔷问。
“这我哪儿知道,我能记住他们两个都不容易了,要不是那个矮一点的小孩儿经常给我塞糖,我今天对他多留意了一点,否则学校里孩子这么多,我怎么可能记得住他。”保安大叔说。
线索到这儿又断了。
岑妈妈六点多才开完会,这个会议持续了快三个小时,她现在已经精疲力尽了。可手机里又收到老师和喻爸爸的电话,她心里担心,优先回了喻爸爸的电话。
“老喻,你之前给我打了十多个电话,怎么了?是州州哪里不舒服吗?”岑妈妈问。
岑爸爸在旁边,让她开免提。
喻爸爸说:“小少爷不见了,我去学校没有接到人。保安说他下午跟班里的一个同学上了一辆出租车。”
岑妈妈两眼一抹黑,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岑道州一直是他们两口子娇生惯养的,家里营养师、私教老师、家庭医生和保姆司机都配着,就为了让岑道州生活得好一点。
可以说,岑道州的自理能力几乎为零。
晚上八点半左右,岑家两口子已经急得快报警了,喻爸爸拿着手机到岑家夫妻面前,说:“找到小少爷了,他和他同学跑到淑敏的老家去找鱼鱼了。”
淑敏是喻妈妈的名字。
喻爸爸的手机正和儿子视频。
岑道州正睡在床上,睡得特别沉。他手里还拽着喻挽桑左手的袖子。喻挽桑只好右手拿着手机,等着自己老爸把手机拿给岑道州的父母看。
岑妈妈松了口气,她靠在自己丈夫身上,说:“找到就好找到就好,麻烦鱼鱼你照顾下我们州州。”
“都是我的错,”喻挽桑道歉说,“今天下午他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哪里,我没有多想,就告诉了他。我没想到他会找过来。”
岑妈妈心里门儿清,这事儿跟喻挽桑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还不是自家儿子太能折腾,离开喻挽桑两天就跟天都塌了一样。
“这也不怪你,”岑妈妈说,“鱼鱼你走了之后,他一直很想你,这两天他都一直忍着,也不肯和我们说。州州他忍得很辛苦,明天我给你们三个小朋友请个假,正好明天周五,到周日我再开车去把你们接回来。”
岑爸爸插了一句:“姜家那边也得说一声,人家儿子跟着咱们儿子走了,他们不知道有多着急。”
岑妈妈说:“那还用你说,老喻把手机送过来的时候,我就给姜妈妈发了消息。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
电话挂断后,喻挽桑伸手拨开岑道州的额头的短发,露出岑道州有点红的额头。岑道州过来的路上,摔了一跤,额头碰到了墙,红了。
忍得很辛苦吗?
喻挽桑顺着岑道州的脸颊,捏了一下岑道州的右边脸颊。软软的,很好捏。
那就忍得再辛苦一点吧。
他的小少爷以后一定要变得再也离不开他才好,要很听他的话,他们要变得比亲兄弟还要亲,比最好的朋友还要好,但他们也绝不要成为恋人。
小少爷以后要平安长大,变得离不开喻挽桑,最好就连哭泣和笑容都要听自己的,他们都按照他规划好的路走下去。
“哥哥,”岑道州睁开眼睛,抓住喻挽桑的手,又喊了一声,“哥哥。”
“嗯。”喻挽桑没有抽回手,而是任由他握着。
岑道州说:“我喊了你两声,你只回答了我一次。”
喻挽桑:“……嗯,现在是两次了。”
岑道州满意地闭上眼睛,继续睡觉,好像自己刚才就是在梦游一样。
乡下蚊子多,喻妈妈已经点了盘香,床上也挂了蚊帐,可蚊子还是没有除干净,总有蚊子在嗡嗡嗡地叫。
这都秋天了。
“哥哥,”岑道州再次睁开眼,拍了拍自己旁边,让喻挽桑和自己一起睡,“今天姜其柯和我说,我们不是亲兄弟,他搞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喊你哥哥。”
喻挽桑拍他胸口的手,动作一顿。
“哥哥你待在我身边,让我很安心。”岑道州说。
喻挽桑继续用很轻的力度拍着岑道州的胸口,哄着他入睡:“他说得对,我本来就不是你哥哥。”
岑道州不高兴,他坐起来,趴在喻挽桑身上,跟赖皮熊一样:“你和我一起长大,我从出生起就认识你了。你就是我哥。”
他说到后面,都着急了:“我喜欢你,你就要当我哥,我不管,你就是我哥!”
喻妈妈在厨房里用松针熏腊肉,过几天她就要走了,打算提早把过年要做的腊肉、香肠,都给老人家弄好,免得老人家到了过年还要自己买肉做。
她听到岑道州的声音,吓了一跳,以为岑道州伤到哪里了,于是赶紧从厨房过来。
“州州是不是发烧了?”喻妈妈过来。
岑道州从喻挽桑的身上下来,不高兴地坐在床头,不打算理喻挽桑了。
喻挽桑坐起来,拉了一下岑道州的手,把他拉进蚊帐里,免得蚊子咬他。喻玩闹桑对自己着急的老妈说:“他做了噩梦,在闹脾气。我哄哄就没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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