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孤白木
郁萧年脑袋一片混乱,皱着眉努力寻找着措辞:“我是alpha……我、我能忍的。”
所以疼点、有点不舒服也没什么的。
对于恋人的油盐不进,江晚楼是愤怒的,但他看着郁萧年嗫嚅着努力回答的模样,那点怒气又像是被戳了眼的气球,“噗”的一下散了大半,只余下饱胀的酸疼。
他忍耐着,压下那股子让舌根发苦的酸涩,他必须要敲碎alpha固执的认知,让郁萧年明白,没有什么——即便是一生的伴侣,也不会比自己更加重要。
江晚楼狠下心,他语气温和,字字清晰:“即便后遗症可能伴随你的终身,即便我并不一定会和你相伴终身,即便我和你分开之后,你可能再也没办法和谁相爱——你也要这么做,是吗?”
郁萧年沉默,任由beta的目光巡视着他的脸,捕捉他面部每个微小的变化,每个细微的神态。
“回答我,郁萧年。”
郁萧年的意识有点迟缓,却还是下意识地遵从了命令:“没有关系。”
他说:“我有最好的医疗团队,不会让后遗症过分影响生活。”
“我也不是想借此要挟你,逼迫你余生都选择我——你永远、永远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力。”
无论选项里有没有他。
他逐一回答,却唯独漏掉了最后一项。
尽管郁萧年早在江晚楼面前毕露无遗,但他还是给自己留下了最后一点体面,又或许更多的,是害怕自己极端的想法,给beta造成太多负担,胁迫着beta做出违背本心的选择。
郁萧年感受着握住的手一点点重获正常温度,心想,怎么会有别人呢?
他怎么会和除江晚楼以外的人……在一起呢?
“郁萧年。”江晚楼低声命令,“看着我。”
alpha抬头的瞬间,beta深深的目光似尖刀狠狠刺进了他的眸心,他听见江晚楼的近乎残忍的疑问:“你为我切掉腺体,可我却在某天厌倦了你,和别人在一起,也没关系吗?”
血液仿佛在瞬间倒流,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仿佛被激怒的野兽,咆哮着,要将眼前的所有撕碎,全部吞入腹中。
如果这样——如果能这样,是不是他就不会失去了?
但很快,快到江晚楼甚至还没感受到压抑的苦楚,澎湃的信息素被压缩到了极点,被套上了锁链,拖拽着关回牢笼。
郁萧年张嘴,唇瓣却控制不住的颤抖,牙齿碰撞发出不明显的轻音,他反复吞咽,凸出的喉结来来回回滚动。
他想移开视线,藏起此刻的狼狈不堪,却有更直接的命令,让他没能动弹。
江晚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看alpha眼眶泛起淡淡的红,看alpha额头的青筋鼓起,痛苦而艰涩的跳动,看他挣扎的神情,看藏在眼眸深处的绝望。
这是江晚楼第一次知道,原来郁萧年的脸上还能有这样鲜明直白的情绪,鲜明直白到不需要看那简陋的“好感度”就能读懂郁萧年此刻的心情。
“没有……没有关系。”他无意识地轻咬舌尖,试图用尖锐的疼痛换来片刻的清醒,但他做不到。
心脏被捏紧了,让所有的身体机能的运转都变得困苦起来。
他只能一遍遍颠三倒四地强调,却不知道是说给江晚楼听,还是在努力说服自己。
“没有关系,你怎么选择……都没有关系。”他说,“你是……自由的,你可以做任何选择。”
江晚楼又握紧了拳,他又开始后悔——他最近生出后悔情绪的次数比过去十年还要多。
沉闷的、具体的,又苦涩的痛意清晰地挤压着浑身的骨骼,江晚楼恍惚间感受到强烈的窒息感,分明是他把郁萧年逼到了绝境,他竟然也觉得自己落入了深海中,挣扎不休,却还是难逃溺毙的命运。
唯一的生路、唯一的救生圈在郁萧年的手里,可偏偏郁萧年不知道该怎么使用。
“郁萧年。”江晚楼深吸了一口气,“喜欢”与“爱”几个不需要花费多少力气就能说出口的字眼在口腔里来来回回交错,可他凝视着郁萧年,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潜意识里仿佛藏了头始终没有露出形体的巨兽,虎视眈眈,只待他亲口承认,就会冲破铁链,重现于世,撕破他最最珍视的宝物。
“我不喜欢不完整的你,差一点、差一丝,我都不喜欢。”
——我喜欢的是你,一个完完整整的你。
“不要想那些危险的计划,切除腺体后的郁萧年,不是我的年年。”
——你不需要任何改变,只要站在那儿,就足够让我……去喜欢、去爱。
江晚楼的眼神很深、很静,但郁萧年却无端觉得那双眼在轻微的颤抖,恍若那双眼睛的主人在进行某种挣扎与折磨。
又好像……藏了更深的、他无法窥探的东西,没能从江晚楼的嘴里说出来。
是……什么?
郁萧年想不明白,只能愣愣地注视着江晚楼。
沉默在两人间凝滞,久到江晚楼已经从忐忑和纠结中抽身,平复好所有情绪:“听明白了吗?”
“啊……”郁萧年下意识地就要应下,“我、”
江晚楼不想听那些没有经过思考就应下的回答,他打断了alpha快要脱口而出的回答:“想清楚,再完整的告诉我。”
郁萧年像被抽走了灵魂,完全丧失了自主思考的能力,只知道遵循江晚楼命令,按照他的指令调动身体的各项活动。
他缓慢地思考,可有关江晚楼的问题,无论思考与否,无论思考多少遍,答案都不会有更改。
“我听明白了。”他说,“我不会再有那样的想法。”
郁萧年的保证很郑重,认真的神情里寻不到半点掺假的意思,可江晚楼的心仍旧被悬着,没能落到实处。
他仍旧……焦躁,仍旧不安。
第53章 小心眼
兴许是嘴上的承诺最不可靠,并不能让江晚楼信服。
他只是短暂思考了片刻,就做出了决定。
改变引导一个人最佳的方法就是制定规则,用惩罚规避负面行为,用奖励强化正面举措。
江晚楼惯会用这套规则,但郁萧年是不一样的,他总要反复思考、斟酌,才勉强找到不会造成任何实际伤害,有足够让郁萧年留下深刻印象的“惩罚”。
他问:“能把信息素消除剂给我吗?”
要做什么?
郁萧年没有看口,但江晚楼还是从那双眼睛里读出了潜台词,他没解释,只是看着alpha,等待最后的结果。
“……”
无论江晚楼想用信息素消除剂做什么,对郁萧年而言,都不会是好事,毕竟无论是将晚楼身上,还是房间里,充斥的都是他的信息素。
但他还是站起了身,从医生留下的小盒子里反找出了信息素消除剂。
alpha的指尖透着淡淡的粉色,摊开了,放在江晚楼的眼前,隐约能瞧见纤长的指腹被薄薄的一层皮肉覆盖着的青筋。
被蓝底的小瓶映出几分不明显的浅色,郁萧年的手指绷直了,克制着没有握紧。
江晚楼没有接过巴掌大的蓝色瓶子,而是转过上半身,低下头,把后颈的惨状暴露在郁萧年眼前。
“能帮我消除掉这些信息素吗?”
背对的姿势让郁萧年无法看见江晚楼此刻的神情,他只能从声音里去寻找痕迹。
温和的、彬彬有礼的,让他无从寻到半点端倪。
他咬紧了牙关,犬齿轻轻摩擦,挣扎良久,还是问出了口:“……为什么?”
为什么要抹去他的信息素,为什么要消除掉这个本来就存在不了太久的标记?
“不可以吗?”江晚楼回首,暴露在alpha视线里的那半张侧脸上,是随意放松的姿态。
郁萧年张了张嘴,“可以”两个字像是带了刺,梗在了喉咙里,让他无法说出。
江晚楼静静地等待着,他把选择权交到了郁萧年手里,同时也期待着郁萧年会做出的选择。
他既期待alpha能够听从他的命令,满足他不断膨胀无法自抑的控制欲,又希望alpha能够……拒绝。
他渴望完全占有、掌控郁萧年的同时,潜藏在心底不愿轻易透露的另一种渴望也在不断发酵、蓬勃生长。
他想郁萧年像他一样渴望自己,希望郁萧年能像他一样,无法容忍哪怕一丝一毫的缺失。
江晚楼没能等到回答,alpha炙热的手指贴上了他的后颈,慢吞吞地撩开遮掩住后颈的碎发。
药水雾气被喷洒出来,湿哒哒的薄雾在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凝聚成小小的露珠,浸湿了beta后颈细小的发丝,把一整片密布着青紫的脖颈都染的水淋淋的。
医生给的是强效消除剂,能够快速清楚临时标记,郁萧年眼眶泛红,握着喷雾的手捏紧,仿佛恨不得把手里的小瓶子直接挤碎。
他不得不情愿地目睹着,属于自己的信息素、标记一点点被药物掩盖,消除,彻底失去了痕迹。
这毋庸置疑是一场针对他而言最为残忍的酷刑,偏偏执行者是他自己,他连怨恨都无从发泄。
江晚楼感受到身后的alpha停下了动作,他连头都没回,没什么情绪的问:“好了吗?”
“水汽,要滴下来了,我给你擦一下”郁萧年停顿了片刻,慢半拍的补充,“可以吗?”
江晚楼没说可以不可以,他问:“郁总的售后处理一直这么好吗?”
“什么?”郁萧年把疑问说出口了,大脑才迟钝地想起来这样的事情发生过。
只是那一次,他是怀着满腔的酸意,愤恨地抹去omega的信息素,而这次,他是不得不忍耐着心酸,抹去自己的信息素。
“不过我突然想起来……”江晚楼转了回来,为了方便喷信息素消除剂,郁萧年坐在了床边,他突然的转过身,导致两人的距离被拉的很近,连彼此面部小小的绒毛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他带着浅浅审视的目光扫过alpha无从安放的手,往上落在小心滚动的喉结,最后是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睛。
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让郁萧年心跳加速,他很快想起自己偷偷做过的事,耳根又一次止不住地发烫。
alpha的眼睫轻轻颤抖,如果不是靠的这样近,江晚楼未必能发现这点细微的变化。
早被忘记的不对劲被重新翻了出来,他就那么看着alpha,等待一个解释。
“不要再说了。”郁萧年难堪地撇过脸,逃避问题。
江晚楼顺从地没有戳破,捏了捏alpha鼓胀的腺体:“不问我为什么要用信息素消除剂吗?”
[郁萧年の好感度:-99]
郁萧年迟疑地给出答案:“……让你不舒服了吧?”
“非要这么说的话,也没错。”江晚楼笑了下,食指指尖轻轻划过脆弱滚烫的腺体,他能感受到手掌下的身体在瞬间紧绷。
alpha衬衣领子下的脊背紧绷着,线条流畅的肌肉极具爆发力,只要他想,轻易能挣脱beta不轻不重的揉捏。
但他没动,就这么纵容了beta的把玩。
“这是惩罚。”江晚楼毫无征兆地加重手上的力道,不疼,却还是让郁萧年本能地挣动了一下,但又更快的,被理智克服。
是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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