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半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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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回进广播室都有一种别样滋味,这次也一样,只是上次文侪他被那鬼影吓得惨摔,这回长了记性,提前贴紧了墙,以防再摔跟头,不料这回竟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先前设想的、会出现在里头的僵尸戚檐,也没有出现在那里,只有一张明显较原来要更为混乱的桌子。
他抬手理桌,将上头乏味的广播稿子仔细读了,最后看到一张打了红叉的废稿。
上头的标题叫他无论如何也挪不开眼——【今夜幸福故事栏目】。
“啧……这鬼东西真是阴魂不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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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骨打印纸》
夜里一点,教二四楼教师办公室里,有个打印机总会不知疲倦地往外吐出空白的打印纸。某夜,一保安夜里巡视,看到那东西亮着,喷吐出来的打印纸漫天飞。
他推门进去看了。
第二天上学,有人报了警,语无伦次,说校内发生了凶案。
警察匆忙赶到,推开人群走进探查,却看到那位保安肉骨分离。
那些个被硬生生从粉肉上剔下来的骨头,压在无数张被打印机吐出来的打印纸上,将它们平平整整,压住了。
【投稿人《万花筒里的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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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侪将那故事读完,看向墙上钟表——【实际时间】正是夜里00:54。
也就是说晚了1小时50分钟的【虚拟时间】已达23:04。
还有56分钟。
为了防止遗忘细节,他抓了那纸张便往二教的教师办公室跑,好在这两栋楼之间有长廊连接,不需他耗费多少时间。
办公室很大,少说都有四个教室拼凑起来那般的宽敞。
文侪忧心一会儿从科学楼返回的【文侪一号】会看到这儿的光亮,索性把这办公室的窗帘皆给拉上,不开大灯,只开了邻近办公桌上的一盏小台灯。
他随意挑了个旋转椅坐下,眼睛扫过屋中的九台打印机,正估算着还有几分钟到达【真即时间】的1:00时,只听什么东西咔嚓一声响。
有一台打印机忽地发亮,滴滴答答响了一阵,继而咔擦咔擦运转起来。
白纸从它那张漆黑大嘴里送出,不一会儿便吹得漫天飞舞。
关着窗呢,啥玩意吹的?
文侪一侧眸,赫然见一个保安瞪大双眼直愣愣从窗外探进一个脑袋。
那人神情僵硬,突出的眼球叫他瞪得好似眼白已全无眼皮遮挡。那保安扶着窗框,连连将上半身往里头送,像是恨不得伸长手一把将那打印机抓出来。
眼见那瞳子就要转过来,文侪霍地缩入桌底,再不敢动弹。
打印机还在不停作响,那保安骤然间似发了狂般抬脚踹门,怒吼数声:“里边有人没?!开门!!!”
打印机飘纸不停,那大伯踹门不息,大概又踹又吼足足十分钟后,他才一边发著牢骚,一边笨重地翻窗进来。
文侪缩在办公室桌子底下,虽能勉强瞥见那打印机,却并不能看清那从窗户进来的保安动作,他只能拉紧了遮挡自己的木椅,并尽可能缩窄肩膀。
保安大伯的脚步声沉重而缓慢,文侪不知他分明刚才还火急火燎,这会儿又变得这般的悠闲的缘由,却叫那近在耳畔的脚步声折磨得够呛,生怕那人扶桌往下探出个脑袋。
好在那团阴影仅仅在侧旁停留了一小会儿,便直直朝那打印机挪动而去。
那台打印机是集体使用的,摆在办公室尾。
老伯估摸着也不大懂该如何使用那玩意,嘀嘀捣鼓了老半天,也不见机器响应。
文侪原还想着时间不等人,那大伯要是再磨蹭,自个儿便上前搭把手。哪曾想,一阵轻微的足音倏地麻木了他的双腿。
自木椅的缝隙里,文侪清晰看见一个高个子男人拖着把斧头从后门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腰间还绕了一圈细小刀具。
那人的脚步又轻又慢,当那前头后头都罩着个眯眼红笑脸面具的杀人犯距离文侪不过几步之遥时,他的心脏蛮不讲理地跳到了嗓子眼。
老天保佑啊,那家夥可千万别是双面人。
其后头面具的视线落处,正是他这并不算严实的藏身之处。
若那人儿是双面人,他必死无疑。
然而那男人没有停留,脚步也没有加快,曳地的长风衣拖出嗞啦啦响声。紧接着,那人握紧的斧头忽而被他抓着抬高,再抬高。
文侪眼睁睁地瞧着那保安大叔的脑袋从脖颈上掉落,骨碌碌地滚了下来,脖子断处朝四面喷溅的鲜血好似喷泉,同轰然倒地的肥大身子相映而不成趣。
那面具男人蹲身下去,先是脱了那长大衣绑作垃圾袋状,粗暴地将那人的脑袋塞了进去,旋即从腰间取了一把新刀,剖皮割肉剔骨起来。
文侪盯着那人忙碌的背影,皱了眉。
大学选择了与生物毫不沾边的经济学的文侪,被迫观看了一场人体解剖过程。肠子竖拔横抽,肝脏亦被深入其中的刀毫不留情地生挖出来。
老伯的心脏被那面具男抓在指尖碾碎前似乎还在一涨一涨地跳动,下一秒却成了软趴趴的红肉一堆。
文侪的眼睛早适应了电视里头各类血腥镜头的打码和剪裁,如今那样极富冲击力的场面在面前徐徐播放时,他开始怀念过往的生活。
在阴梦中进食并不是必要的,他和戚檐哪怕不吃不喝,也不会感到饥饿和口渴。所以每个委托结束后,他们还必须面对重新进食的障碍。
可此刻,他这自打进入阴梦后便不吃不喝的,差点伏地干呕,好似只有将腹中酸水全都呕出来才对得起眼前这“招待”。
当然,他也对此刻的状态还抱有一丝感恩。因为,他有种强烈预感,那杀人犯一会儿十有八九要到他这儿来。
文侪无力再看,只将脑袋垂向了椅子,可是刀子霍霍割肉的声响却无论如何也拦不住。
许是肉附骨太紧,剔不干净,末了,那杀人犯点了打火机烧骨,烧得这办公室内满是人肉味。
烧够了,那面具男开始走动,直直将那些个剔好的骨头抛进了后头接饮水机漏水的红桶里。
唰啦唰啦。
一根根骨头被他洗得仔细,完全不顾那血气在空气里直飞。文侪幽怨地瞥向顶头的钟表,1:34了。
还有16分钟,【实际时间】到达1:50时,自己便该死了。
他算着,如果此刻从前门出去,要是那杀人犯跳窗拦截,他也没有活路,还不如在这儿安分地等待那杀人犯把骨头打印纸的传说复原,再坐收线索。
殊不知那杀人犯已将最后一根骨头也擦干净,压住了打印纸。
文侪听闻动静抬眼时,那杀人犯已拖着斧头朝他这儿走来。
他背身抓紧手里的安眠药瓶,长指夹紧一拧,掌心便抓住一大把白花花药片。
他知道那人瞧见自己了,于是只把椅子推开挡在他二人面前,眼珠子迅速在钟表上跑了一遭。
——还剩10分钟。
文侪清楚一般服用安眠药,如若排除极大的不良反应,多数人皆是因安眠药的催吐成分导致的呕吐物窒息而亡。也就是说,他根本没可能凭藉这些个药片在10分钟内实现死亡。
可是他还是要服用,哪怕是欺骗九郎或是这掌管阴梦系统之人都好,这药他必须得吃。
他于是当着那杀人犯的面将数十粒药片塞入嘴中,瞪着那人嚼动着,嚼动着,叫舌头都没了生存空间,艰难搅动。没有水助他吞咽,他只能将那些冒苦的药片生吞,再噎得双目通红。
可是他没有停止嚼动,直到腹部的抽痛感叫他眼眶里蓄了许久的眼泪滚下。
文侪是真的觉得自己成了个疯子,两大罐药片洒落在地,叫他疯狂地皱眉拢起,捧去了嘴边。
那人的斧头在一点点抬高,只是文侪知道,那人还没双手执斧,他还能再拖一会儿。
他见那人见他有如疯狗一般跪地嚼药,明显顿了顿,便趁这时蓦地起身撑椅,赫然朝那人胸膛上扫去一腿,随即借力踩上桌子,直冲去了那血淋淋的凶案现场。
右手在抽得那张压在上头的纸条的刹那,文侪叫那人从身后猛扣住了左手,腹部旋即被狠狠撞去了那尖锐的桌角。
文侪疼得冒泪,却还是咬着唇齿,把纸条给看了——
【老坟头不上香】
在文侪的眼方将那六字读完之时,脊背忽而疼得他眼前发白,皮肉崩裂的痛楚叫他再忍不住喉里的声音。
“我靠——”
那杀人犯往他背上劈去了一斧头。
文侪吃了药本就发晕,这会儿更是头晕目眩得难受,强撑着转过身去抵抗那人。谁料他方攥住那人执斧头的长臂,那人竟从口袋里抽了把小刀,遽然割向了他的脖子。
那止痛药的药效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已失效了。文侪知道伸手堵了那伤口也没用,摸了也只会更疼,便恹恹把脑袋后仰了,用手肘撑桌,勉强撑住桌子不下滑。
血汩汩流,他垂眉乖巧地待了会儿,趁那人无声地维持着那诡异姿势时,霍地动手摸向了那人的面具。
手指没入浓黑发间,直摸过那人的头发与耳郭,一把扯下了其贴在耳上的一条细带子。
“啪嗒——”
瘆人面具叫文侪掀落在地。
文侪端量着面前那张脸,笑起来,须臾哑声说:“我就知道……你个混账!”
戚檐的眸子空洞,左右手里分握着刀和斧头,仅仅一声不吭地盯着他。
“你大爷的……”鲜血将文侪的脖颈染作猩红色,他却扬了扬下巴,笑起来,“还你一次,咱两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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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委托失败!!!]————
【本次委托累计失败次数:2】
【解四谜:未完成】
【查清宿怨:未完成】
【还原死况:已完成】
【重生时间:未存盘·阴梦首日】
————[ 存盘点加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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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托铺子里,监控屏蓦地一黑,原是那戚檐笑着拔掉了监控器的插头。
薛无平只是不以为意地嘬着薛一百,良久才哼一声:
“神经病。”
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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