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实况代理人 第252章

作者:花半拆 标签: 强强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无限流 近代现代

“过来点。”文侪轻声说。

戚檐求之不得,不曾想几秒后脸颊上得了个极轻的吻。

实在很轻,就嗒的一下。

“你想听的话,待真正成了活人后,再来向我讨。”文侪说,“睡吧。”

“晚安。”他又说。

***

眼下已是第六日,今日的收租地唯有一楼的画廊。

他俩本该是直奔那儿的,可鉴于昨日方收租完一天便走到了头,文侪怀疑这大楼的时间长短与收租一事直接挂鈎,便决定到其他地方先找找线索。

“哥,你去过地下二层么?”戚檐指着大楼的布局图,“底下是个二手市场啊。”

文侪摇摇头:“前几日负一层的水都没过脚踝了,下不去负二层。”

说罢便将脑袋探进楼梯间,瞧了眼墙壁上涨水留下的黄痕:“顶层的水退得干净,估摸着楼下也差不多,走一趟?”

虽是在问戚檐,但文侪显然已拿准了主意,一只脚已往外迈去了。

“真是……兔子似的,一不当心就要溜了,逮都逮不住。”

戚檐伸出手,先是勾到了文侪的手指尖,继而迅速压着指腹向上缠,直到同他十指相扣。

文侪一旦赶起时间,便容易忽略许多东西,譬如这会儿戚檐藉机占便宜的意味不能更明显,他却反将戚檐的手握得更紧。

掌心相贴,戚檐心里暖起来。并未意识到越往地下去,温度便越低。

墙面上土色的水痕渐渐泛起了红,楼梯尽头处爬出了大丛的曼珠沙华。

墙上,地上,眼见处皆是红。

那些花的的确确在爬动,攒动的花瓣底下是黑褐色的土壤。虽说是土壤,但仔细看去不难发现组成它的远非泥粒石子,而是不断发出嘶声的甲虫。

戚檐歪头看文侪,扬眉一笑:“虫也太多了,怎么能叫大哥被虫咬了呢?不如小弟抱你过去?”

说罢,他伸长手臂。

“哪儿来那么多讲究……”文侪将他的手拍开,便踩着密密麻麻满地的甲虫与红花往负一层去。

戚檐噘着嘴紧随其后,不时嘟囔几句,文侪听得烦了,弯腰捡了一只甲虫便给抛向戚檐。

戚檐轻松躲了开,脸却皱得活似受了天大委屈。

“哥不是也喜欢我的嘛?”戚檐一面扮可怜,一面伸手帮文侪捏去爬至他肩上的甲虫,“真讨厌,连虫子都知道拣漂亮的人黏。”

“凭什么它们想黏就黏……”

“我也想爬到大哥身上去啊……”

“真讨厌,凭什么我不行?”

“我……”

“闭嘴!”文侪瞪他一眼,斜了手臂挡去戚檐向前的步子。

有一头被挖空脏腑的鹿正横在通往二手市场的透明塑料帘子前,文侪要绕开,戚檐却扯住他的手,自顾蹲身去看。

“鹿象征的可是长寿呢,如今这大楼底下死了只长生兽,可不得叫满楼的人慌了神?”

戚檐略抬下巴,文侪便瞭然地将身侧废纸箱上的两只手套递了过去。

他仅戴了一只手套,左手撑在死鹿发干的皮毛上,右手则往鹿的体内掏,脏腑相互挤压碰撞,发出了叫人头皮发麻的粘连声。

“还是生掏更方便判断啊……这手套太厚,连摸到了什么玩意都感觉不到……”戚檐碎碎念着,利落地将里头东西都给掏了出去,一个个在地上摆了开。

当戚檐将一个肿块似的东西拿出来的那刹,楼梯间的虫巢忽又大幅移动起来,显然是要往内进了。

戚檐迅速将另一个手套也给戴上去,然而差些咬碎了牙也没能将那肿块掰开。

那玩意不似寻常鹿的器官,倒有些类似白鲸的额隆体,摸起来极为柔软,漏出的小口里不断流出滑腻的油脂。

文侪将边角的东西翻了个尽,在摸着把剪刀的一刹,忙忙抓紧刀头,将它递去戚檐手上。

戚檐将那肿块沿着裂口横剪开,直至能容他二人直观地瞧见里边的东西。

三层杜邦纸阻隔了血水与脂肪,被包裹在最内部的是一根约莫一指粗的乌黑玩意,一旁还放了封信。

信给文侪拿去读了,戚檐自个儿则将那黑东西拿起来琢磨,最后下了定论——还真是根手指。

至于是谁的,他不知道。

这会儿文侪已经将信拆了开。

信封中共有两张纸,一张落款是尤老爹,另一张则是杨姐,收信栏那儿倒皆是空着。

因是尤老爹明显知道的事更多,文侪毫不犹疑便拿起尤老爹那张信纸,往下读。

【长生,长生啊!!!我说了几百遍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劝?你对得起谁?】

【老子今儿就把手指头砍下来,放这儿了!你个畜生如果非要当个短命鬼,咱俩的关系也他妈的就到头了!】

【你可别杨姐说是你就是,她安的什么心啊?!你胆敢再给我说一回非短命不可,我明儿就上门去揍那装神弄鬼的蠢道士!】

这封信究竟是寄给谁的,这么一瞧,已足够显然了。

文侪二话没说,直将它塞去了那正抓着手指发怔的戚檐手里。

“喏,写给你的,好好瞧瞧——别盯着人老爹的手指走神了,有啥好看的?”

戚檐闻言僵了僵,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左手往背后藏去。

文侪被他那怪异的举动拧了眉心,压了他肩,抓过他的手臂来,不知为何那人一副死不乐意模样。

“干什么呢……伤到了?”文侪能察觉到戚檐在打颤,也没有多想,只倏然扯下了戚檐手上戴的黄色塑胶手套。

于是,眼底猝然钻入一个血淋淋的肉块。

五根骨节分明的长指皆不见了去向。

第226章

人不一定都贪心,但戚檐贪心。

他不要文侪瞧见他的不堪,不乐意文侪在尘埃落定前就将他内外的丑恶都瞧得清清楚楚。

但他其实很早就意识到,文侪生了双能将他看穿的眼。

可文侪究竟在想什么,他没自信说自己真的清楚。

眼下的情况也无所谓看不看穿,至少,他不想成为文侪噩梦里的配菜。

他希望即便是在这鬼地方,他也能给文侪留下美好的回忆。

戚檐嘟嘟囔囔耍赖着要钻进文侪怀里,文侪却是死死扣住戚檐的手腕,仔细确认上边是否仍在流血,凝眉问他疼不疼。

“不疼。”戚檐不假思索。

不疼是假的。

“真的?”文侪盯住了他的眸子。

“真不疼!哪能疼啊,就一瞬间就不见了。”戚檐哈哈笑着,打个马虎眼,“我就是想抱抱你。”

文侪无言良久,明白眼前那脸不红心不跳的人在同他撒谎。

“疼就安稳待这儿,别老晃来晃去。——还有你别总想着诓我!每次都是疼就说不疼,不疼偏要喊疼,少跟我玩狼来了的把戏。”

他也没急着将戚檐给推开,只是捡起被扔在一边的、来自杨姐的那封信。

这封语气明显比尤老爹那封要温和不少,内容也确实如老爹所料,与老爹是完全相反的。

【好孩子,短命怎么啦?你有啥错?你不打定主意要做个短命人,难不成要咬死了骗自己说自己这辈子就是个长生种?】

【承认自己短命不是自私,这叫顺势而变,你又不是有意叫自个儿变作个短命鬼的,你不也是没了法子嘛!】

【姐也是人,老爹他也是人,他怎么就那般糊涂?不是杨姐犯浑,杨姐也清楚,人人都想要长生,姐也想要长生,但姐觉着唯独你别纠结这长生啦!】

【你是活生生的人,纵然短命,那也是活生生的人!】

戚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文侪肩上种下自己的脑袋了,文侪看信时他光盯着那人白净的脸蛋看去了。

眼下文侪瞧完了,要收纸,他这才一目十行地看过去。

“哥看完了有什么想法吗?”戚檐还没看完,只拿话拖着文侪。

“唔……”文侪临张口,又合嘴重新组织了语言,“目前,我们已知王虔的同性爱人小白死了,可之前杨姐却同我说,这楼里只有小白长生不老了,所以在这大楼里,‘短命’和‘长生’大概率存在着异化。但先抛开异化一事不说,杨姐曾提过这大楼中存在着不乐意长生之人。那么帮助王虔摘下祈求长生的铃铛的沈道爷的所作所为,就显得格外耐人寻味了。”

“当时在尤老爹的海鲜市场里,老爹说‘你’感染了瘟疫,且沈道爷也可能感染瘟疫,瘟疫若指代的是楼中的异类,那么王虔与沈道爷皆很有可能是‘短命’派。尤老爹先前还去揍过那道爷,信里也说要收拾他,据此也能推测——沈道爷可能不单单是与王虔价值观契合,而很有可能在通过某种行为‘引导’王虔坚定短命。”

“传|销似的,劝人短命啊。”戚檐说罢,弹了弹文侪手中的纸,“……不过这么说似乎也不太对呢,若照那般推演思路,应当有俩种可能——一是王虔他本不觉得自己短命,却被沈道爷给强行灌输了短命的念头;二是王虔本就短命,沈道爷是开导他,叫他坦然接受。”

“不论如何,至少从大家夥的态度里可以看出来,绝对是‘长生不老’要优于‘短命’,但短命也不是说就一定错了,在某种特殊情况下,譬如王虔的情况下,短命是为杨姐和沈道爷所接受的。”

见戚檐站在文侪身后,将手臂搭在他身上挥动摇晃,文侪原准备骂他一句,可眼瞅着十根修长的手指,他霍地愣住了。

文侪问:“什么时候长出来的?”

戚檐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他将十指展开冲文侪展示:“漂亮吧?”

“嗯。”文侪也没否定,将他的手臂抬开便往二手市场去了。

***

二手市场里灯光昏暗,有些类似于废弃商场仅留下了长亮的紧急出口灯的模样。光线是青幽幽的,二人的面庞皆被罩上了一层森寒的冷调。

都叫二手市场了,必定少不了杂乱的小摊。

每个摊位前都架了一个木板,刻着四个大字“自助摊位”,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就连商品的价格都没有标注。

文侪的脚步许久未停,直到遇了个诡异得出奇的摊位。

“亲爱的是那种明知有鬼也硬要往鬼宅里跑的人呢。”戚檐也随他止步。

这是唯一一个在无人的板凳上摆了东西的摊位,摆的是个同七岁孩童一般高的巨型搪瓷娃娃。

那娃娃做工逼真,外头还披着一身红嫁衣,直叫戚檐想起了当初罩着红盖头的老二。

“它的脑袋两端怎么那么尖?盖头里有什么东西么?”文侪也盯着那娃娃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