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实况代理人 第278章

作者:花半拆 标签: 强强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无限流 近代现代

我性子差,容易嫉妒人,可许绊就很好,我们同病相怜。

***

1981年我八岁,在村里上小学二年级。

某日,外婆兴高采烈地告诉我,我妈给我生了个弟弟。

叫什么呢?姓韩,单名缜。

韩缜,韩缜。

我同舅舅学了他的名字,然后写去纸上,打了个大红叉,在一旁写的字是“去死”。

还给小绊看,说我要打那韩缜一百个耳刮子。

因为妈不要我,却要了他。

小绊见状将那纸撕碎扔掉,说,你还是继续诅咒那个出轨女人和他的儿子吧。

我说好吧,毕竟那俩才是罪魁祸首。

小绊苦笑了一下。

***

那年,班里转来个女同学,是城里来的。

名字很书卷气,叫“秦章”。

从前小绊和我总是争着班里第一的位置,只要是我俩,谁拿第一都没关系。

可是秦章一来,我俩再登不上那位子。

更叫我心情差的是,小绊总扯着我的衣袖,偷偷看秦章。

他说秦章读书真是厉害,我爸还活着的时候也像她那样爱看书。

这种时候我往往会甩袖挣开他的手,说,她才不厉害呢!

我讨厌小绊那双漂亮的眼睛看向别的东西,那感觉就像是那个夏夜我爸夺门而出一般。

我为此怨恨,还愤怒。

于是我玩命了学,不要命似地和秦章争。

后来我总和她轮着坐那第一的位子,我也越来越骄傲。

我认定不论是爸,还是妈,不要我,都是蠢!

***

1987年,我和小绊十四了。

他长得越来越白净好看,但没什么女孩子喜欢他,可能是小绊他的行为举止太斯文,有些娘娘腔。

那年夏天,村里来了个无差别纵火的疯子。

他在被警察抓起来前,放的最后一把火,是在一个小仓库里,里头锁着我和小绊。

我给火吓懵了,坐在角落一动不敢动。

小绊却没放弃呼喊,一直救命救命喊个没完没了。

我给他泼冷水说,没用的,大家都在村头搓麻将,我们今天得死在这里了。

我还骂脏话,说我恨死了。

恨死什么?小绊问。

我说恨死我没能给那女人和他儿子还有韩缜各一百巴掌。

小绊不吭声好一会儿,忽而把脸怼上来,说——

阿虔,来,你扇我吧,解解恨。

我一把将他推开,说发什么疯。

小绊往后一摔,躺上了稻壳堆,说,你现在不恨我,以后也别恨我。

我给他翻白眼,我们今儿就要死在这里,说什么以后?

那话似乎应验了。

一厚草垫被烧着了,砰地向我砸来。

小绊挺身帮我挡了。

他的半张脸给火燎黑,都是血。

我脑袋嗡嗡。

小绊没哭,我却哭了。

大人来了。

我们没死,烧伤却从小绊的脖子爬到脸颊,毁了一张秀气的脸蛋。

***

小绊毁容后,变得不再好看,但我还是总盯着他看。

为什么?

因为逗着好玩,我喜欢他察觉后,吓一跳似的,匆忙躲开视线的模样。

可很快我便发现,我不是喜欢逗他,我是喜欢他。

乡下日子就像循环,往前挪几日和往后挪几日,发生的事、要干的事,都没什么区别。

我还是照常和小绊一起上下学,傍晚在田野里瞎跑,夜里躺在虫鸣嘈杂的野地数星子,或是捉萤火虫。

***

1988年,某个仲夏夜,我犯傻了,我同小绊说我喜欢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小绊先是问我要是他不答应怎么办。

我说我给自己一百巴掌,然后去死。

我很后悔说出这话。

因为后来小绊答应了我的告白,而我不能确认那究竟是因为我的威胁,还是他的真心。

***

1991年,我十八,和小绊在一起三年了。

舅舅和小绊他小姨杨敛在一块儿喝酒,他俩喝高了,便口无遮拦。

小绊照顾着那俩酒鬼,我则在一旁抹桌子,收拾碗筷。

不曾想竟会从杨敛口中听到我爸的名字。

她说要不是那狗东西同我大姊私奔了,阿虔、小绊,你家我家,会过得这么苦么?

手里的碗砸在地上,裂痕爬满,碎开。

我在小绊的注视下拾起一块碎瓷片,指向几步外的小绊。

我逼问他,他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答,我一开始就知道。阿虔,你把碎片放下。

我向后跌了几步,因为觉得荒唐。

于是我咒骂他,不停地咒骂他,我恨他骗了我,我还问他,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因为我对他死心塌地的模样,就像我爸对你妈,可笑至极。

小绊哭着否认,可我叫怒火冲昏头,抖着手拿碎片割了腕。

后边的混乱我记不清,再后来眼前一黑,倒了。

***

睁眼时,我躺在村里小诊所的床上,一旁坐着眼睛哭肿的小绊。

他一见我睁眼,便抓来我的手继续哭。

“阿虔,我们分手吧,我绝对走远远的,再不碍眼。你扇我巴掌解恨也行,别再害自个儿了。”

他烧伤的疤痕在灯光下照着,有的是西瓜红,有的是发白的粉红。

我觉得很漂亮。

我只问他,是因为可怜我才和我在一起的吗。

小绊摇头,又点头,你喜欢怎样,就怎样想吧。

我最终还是没能和小绊分手,我可能疯了。

他也没离开我,哪怕我曾经当着他面诅咒他。

第二天我拉着小绊跑去找土地公,在神像前祈祷,祈祷诅咒都反弹。

那些坏话,谁说出口的,就让谁承受吧。

***

诅咒或许还是有点灵。

我没能考上心仪已久的大学,秦章倒是考上了。

但是没关系,我和小绊去了同一所。

我们的人生还在继续。

***

1992年大年初二,母亲十年来头一回回娘家,带着她的掌上明珠——韩缜。

她回来前一夜,我照常钻进小绊的被窝,一边帮他把手捂暖,一边得意地描述我的报仇计画。

我说我要故意亲切地对待她,可我就是不喊她一声“妈”,让她既委屈又伤心。

就是那样,让她既心酸又后悔。

可是第二天,她来了,视线始终追着那不成气候的11岁的韩缜。

她的眼里根本没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