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 第22章

作者:郑九煞 标签: 美强 HE 甜宠 近代现代

杜文谦知道后调侃:“你是来给自己招情敌了。”

程朔对此只能无奈笑笑,无从反驳。

他的心情很难说不复杂,一方面欣慰于营业额可观的涨幅,另一方面又因为客人的觊觎稍微有点儿不爽,就好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盯上了一样。但这种情绪一般在晚上和傅纭星一起回家的时候烟消云散。

那些人还只想着请一杯酒,不知道人都已经住在了他家。

虽然依旧是分房睡。

上周在烤肉店里聊过的事程朔没有忘记,隔天就找林歇要了两张音乐节的门票,除了被调侃两句,过程异常顺利。周日一早,他和傅纭星来到了江庆大学附近的公园,草坪上的人超乎想象的多。

演出下午一点正式开始,现在已经人头攒动,拥挤的过道两边都是卖应援道具和小吃的年轻男女,打扮新潮穿着五颜六色的服装,对每个路过来参加音乐节的人都报以笑脸。

程朔走在里面,少有的感觉到一点格格不入。

他习惯了在晚上的时候出巢活动,点上一杯烈酒,坐在隐蔽的角落等待台上的乐队落幕。夜晚总是给人一种能掩去一切糟心事的朦胧舒畅,突然把他拽到阳光底下投放在这个露天的舞台,不适应的感觉连他自己都有点始料未及。

“喝酒吗?”程朔在一个卖酒的摊位前停下,打算用最原始的方式调动一下情绪,说着看向跟在身后的傅纭星。

傅纭星今天穿的外套是车上程朔曾披在他身上的那件,宽松的黑色棒球服套在单衣外面,后背印着机车与英文字母,很酷,更符合这个年纪该有的穿衣打扮。

“什么酒?”傅纭星问。

程朔抱胸支着下巴,囫囵扫了一眼酒单,很快打了个响指做出决定:“啤酒吧,度数低点,晚上不能醉着回去。”

他一向不喜欢纠结,在什么事情上的抉择都做得十分爽快。傅纭星没有异议,手里被摊主塞进来一杯灌得满当当的啤酒,入口的麦芽香气浓郁扑鼻,卷着轻微的苦涩划入喉咙。

主舞台亮起了炫彩的灯光,把白昼都映衬得刺眼,演出在万众欢呼声中开场。第一个上来的是支不认识的乐队,鼓点密集,刚开嗓就把气氛点热。

程朔没有听过这首歌,但受气氛感染也忍不住跟随节奏点着头晃动肩膀,偶尔散漫地随人群喝彩一声。看他没有应援棒,前面好心的两个女生还送给他一根。

“谢谢。”程朔低头朝那两个和蒋苗苗差不多年级的女孩子笑了下,弯了弯眼睛。

两个女生忙说没事,转过头时稍微有点红了脸。

肆无忌惮。

傅纭星有时候不懂,为什么程朔就可以那么的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活得这样潇洒又恣意。不管是在熟悉的地盘,还是在白日天光下。

但又不可否认,没有人会真的讨厌这种洒脱的气息。

发觉傅纭星看着自己,程朔以为他是想要应援棒但不好意思说,大方地伸过去,“要玩吗?”

傅纭星冷冷地移开,“不要。”

程朔莫名其妙。

“林歇的乐队排第六个,”他没有多在意,或者说早就习惯了傅纭星阴晴不定的性格,上手机扫了眼未读消息,“第六好,吉利。”

“你以前没有来过吗?”傅纭星喝了口酒问。

“你没听郝可说吗?我已经是老人家了,不掺合年轻人的活动,”程朔偏头笑着乜了他一眼,“你应该多来参加,不要活得像个小老头似的。”

傅纭星没有反驳这种说法,相比程朔,他的生活的确没有什么意思,时间在他这里一向过得很慢,平缓,就像一个没有任何惊喜的透明盒子,可以一眼望见等待他从里面拿出来的下一样东西。

认识程朔的这三个月,平淡无波的时间像是突然加速了一样。

那个原本透明的盒子被蒙上一块布,锁在里面的未来变的神秘未知。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算不算一种好的变化,只是知道,如果不是程朔,他今天绝不会站在拥挤的人群里,听着音乐,喝手里的啤酒。

傅纭星侧头看着程朔专心沉浸在演出的侧脸,阳光下锋利的轮廓少了一丝侵略性,睫毛倒垂着,帅得很有味道,记忆里鲜少有在白天一起出来的画面,应该是阳光的功劳,将他身上那份慵懒都衬得水洗一般干净。

“你好,请问你们是一起的吗?”

后背传来询问声打断了傅纭星的出神,转过头,是个穿短裙的漂亮女生,拿着手机略带点忐忑地问:“我可以加个微信吗?”

程朔提唇笑了下,“要我的还是他的?”

及时的幽默让原本紧张的女生也忍不住笑起来,掩着嘴大胆地说:“可以都要吗?”

“这么贪心啊?”程朔瞥了眼傅纭星冷淡的面容,仿佛与他无关一样瞥向了人群别处,捉弄心顿时大起,抬手勾住了傅纭星的脖子,斜过头凑近一点,几乎靠在了他的肩上,“你问问这位帅哥同不同意,他要是说好,我就给。”

脖侧不设防地贴上来一道湿热的呼吸,傅纭星身体不明显地颤了一下,在程朔戏谑的注视下没有来得及说出一个字,面前的女生已经在愣神后迅速反应过来。

她目光在他们中间扫了一个来回,匆匆丢下一句“不好意思”,跑回了同伴身边,也不知道会怎么描述这场失败的搭讪。

程朔噗嗤一声笑出来,傅纭星终于想起拉开距离,加重咬字以此盖住不顺畅的呼吸:“你做什么?”

歌曲接近尾声,台上的鼓手插入了一段华丽的solo,引得全场观众高呼。巨大的音浪盖住了傅纭星的声音,程朔只看见他的唇上下翕动了一下,覆着层酒留下的薄薄湿意,离得很近。

他从唇形中猜出来傅纭星在问什么,却还是故意凑近,视线移到了那双微暗的眼睛,“你说什么?”

激烈的鼓点声中,放纵跃动身体的年轻男生不小心撞到了傅纭星的后背,来不及说一句道歉就继续投入进燥热的氛围,被撞到的傅纭星猝不及防向前倾倒,勾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收紧力度,及时让两张脸悬停在半拳之隔。

杯中的酒洒出来一点,滴在手背上,却有一种被灼烧的感觉。傅纭星眸色染深,向后拉开了过近的距离,程朔顺势也将手臂松开。

“当心一点。”

提示的话音里含着淡笑,很快被更大的音浪所盖住。

傅纭星看着前方大屏里乐队陌生的面孔,心烦意乱地嗯了一声,不管程朔有没有听见。

气氛持续高涨,后面几首歌即便没有听过旋律也都朗朗上口。大约是节目播出后带来了热度,林歇和乐队出场后表演了一首原创曲目,引来了热烈的反响,程朔也忍不住在下面鼓掌,跟着哼唱。

酒已经喝完,一杯啤酒不足以让他上头,但一口一口落入胃里,燥热的气氛中仍然滋生出一种飘飘然的错觉,无限接近微醺。

来到中场休息,舞台两侧大屏上的画面从乐队切到了台下,这是音乐节一贯的活动,摄像头在人潮中间寻找目标。被锁定的年轻情侣毫不避讳地来了一个热吻,周围大声地起哄,也有扫到的是两个男生,于是只能尴尬地朝摄像机挥挥手。

程朔听得很是尽兴,转头看向傅纭星手里的杯子,“你喝完了吗?”

“没有。”傅纭星低头扫了眼,还剩一半。

“给我喝点,嗓子快冒烟了。”

傅纭星来不及拒绝,手里的杯子已经被程朔拿过去仰头饮尽。刚入喉,他敏锐地察觉到前面有人回过头来,不止前面,周围一圈人都几乎在同一时刻看向这个方向。

程朔放下杯子,有点纳闷地抬起眼皮,下一秒就看见大屏幕上印着他那张刚喝完酒带着点茫然和不爽的脸,镜头还是一个很骚包的粉色爱心,把他和右手边一个不认识的女生框在了一起。

周围在起哄,不知道误解成什么。女生不好意思地捂住脸往旁边躲,程朔也反应过来,朝镜头笑了下,以为这样就算是结束,把杯子递还给了身边的傅纭星。

谁也没有料到镜头里会突然闯进来一截修长的手腕,嗅到焦点的镜头朝程朔左侧平移,傅纭星的脸在大屏上一闪而过。时间到了,不得不切换下一个目标。

尽管只是极其短暂的停留了一瞬,人群也爆发出一阵尖叫。

程朔被吵得耳根发疼,没想到第一次来就能碰上这种小概率事件,不知道该说运气好还是不好,只想拿个帽子把脸盖住。

他压低声诚心建议身边的傅纭星:“你下次出门真该戴个口罩。”

傅纭星不喜欢周围人形形色色的注视,有的大胆举起了手机,把他包围得密不透风,忍不住皱了下眉,“我又不是明星。”

程朔听了险些笑出声,这话该让刚才在台上卖力唱歌的乐队们情何以堪?

要知道有几个乐队出场时候的掌声,还没有傅纭星露脸的那0.3s得到的尖叫来得更多更响亮。

程朔虽然脸皮厚,但也实在不喜欢这种被人时不时回头当猴子看的感觉。林歇的演出已经看完了,没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他面色不变,尾指轻轻勾了一下傅纭星垂在身侧的手。

“走吗?”

第19章

傅纭星喉结紧了一下,轻涩的声音在周遭狂热的声浪里并不明显,“去哪里?”

程朔不多解释拽住他的手腕,从后来居上的人群里慢慢挤了出去。

台上又有新的乐队开始演奏,狂欢的人群很快忘记掉刚才的插曲。离开了密集的人潮,程朔终于从被挤压的胸膛里送出一口如释重负的呼吸,“太吓人了。”

傅纭星鲜少见他吃瘪的样子,方才的郁结莫名一扫而空,“不是你说要来的吗?”

程朔笑了下,“我也没想到现场是这样。”

来之前郝可就在他耳边说过这种音乐节如何如何热闹,没有被他放在心上,没想到来了现场,还真的和夜店舞厅不相上下。工作以来,他已经很久没去过那些灯红酒绿的场所。

不过,偶尔来一下的确很放松。

但与其说是放松,不如说是发泄更加准确。

路过即将收摊的卖酒摊,程朔买下了剩下几罐啤酒,装袋拎在手里走出了公园。傅纭星注意到脚下的路越来越熟悉——是去往他大学的方向。

周日傍晚,依然还能见不少学生在校园主道上骑着自行车穿梭而过,女生坐在男生自行车后面,一路嬉笑打闹。程朔看着匆匆驰过的背影,感慨:“还是年轻好。”

傅纭星皱了下眉,问:“你的年纪很大吗?”

他不喜欢程朔总是提起这样的字眼。

莫名有一种相隔越来越远的感觉。

“二十七岁,对你们来说应该算老吧?”程朔对年龄并不避讳,看上去也丝毫不像一个即将三十的男人,仿佛随口一提:“和你差了快十岁。”

傅纭星沉默下来,程朔没有在意他微妙的情绪变化,突然问了句:“大学生活是怎么样的?”

傅纭星踩在两边银杏树掉下来的落叶上,脚底发出清脆的响声,“除了上课,我在学校里的时间很少,其余时间都是校外的安排。”

程朔挑了下眉,“例如?”

傅纭星说:“一些竞赛,符合条件我就会去参加,还有到国外观看一些乐队的演出。”

程朔想起他朋友圈里发的照片,手里的酒瓶在摇晃的袋子里噼啪响,缓慢开口:“你现在学的专业不是你真正想学的吧?”

傅纭星看向程朔,没有想到偷觑的视线被当场抓包,大脑短促的空白了一霎那。

原来以为这辈子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心事,却在闲聊时,一个平淡无奇的傍晚,以一种最平静的方式吐露了出来:“我本来想报考音乐学校,但是被我哥阻止了,他希望我毕业后能帮助他一起管理家里的公司。”

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说出口。

程朔早就有了这个猜测,但真的从傅纭星嘴里听到,还是有点不忍,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哥哥’印象又下跌了两分,他换了个话题:“你为什么会喜欢音乐?”

“习惯了,”傅纭星看向远方的教学楼,被即将落山的太阳镀上一圈暖洋洋的金边,“小的时候家庭聚餐,有一个叔叔送了我一把吉他,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到音乐,自然而然就走上了这条路。”

“这么简单?我还以为有什么故事在里面。”程朔偏头笑了下,“你亲叔叔?”

“不是,”傅纭星的脚步顿了一下,“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他在国外。”

他们沿着草坪走到了教学楼外,远远看见湖边坐了不少人,大部分是从校外来参观的游客,应该是大学的热门景点。程朔站了一下午,现在只想坐下来喝点酒放松,没想到在找位置这件事上犯了难。

看见他四处张望,傅纭星不冷不淡地出声:“跟我来。”

程朔愣了一下。

这好像还是傅纭星第一次主动带他去什么地方。

步伐的顺序发生了颠倒,程朔跟在傅纭星身后走进了教学楼,爬上一层又一层灰暗的楼梯,没有想到傅纭星会径直带着他来到顶层,推开没有上锁的铁门。

刹那间,冷风袭来,整个校园的风景都在残余夕阳下尽收眼底。

程朔在原地顿了一会才走上前,双臂搭在栏杆上俯瞰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像蚂蚁一样渺小,找不到词语来描述心情,“你怎么找到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