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垂天青
——那天那么大一条蛇,可吓人了呢……
——不公平,瑟瑟,太不公平了,哥哥那么好那么强大,却被人逼得跟你分开这么远,太不公平了,瑟瑟。
——卑劣懦弱的人掌握着社会上的权力,强大勇敢的却要当四处逃窜的老鼠。
——瑟瑟,这是什么时代呀?
后来,闻瑟的志愿被改了,
她收到了镇子不远的地级市里的一个师范院校的录取通知书。
——女人就是不能离家太远!
——女孩子做老师安稳呀!
——你就该当个老师,早点成家结婚生孩子!
过不了多久,闻建业死了。
怎么死的,谁知道呢?
闻瑟一开始是在市里当教师,
后来有一天,
那位五六十岁德高望重的老校长把她叫到办公室里去。
闻瑟曾经见过他的妻子,是个很温婉身上却有很多伤痕的家庭主妇,
每每看向孩子的时候,眼睛里才有一点光。
“装什么清高?”
“这个年纪了,也没个男朋友的,不就是在等我上你?”
“装什么,家庭情况也不填,以前就是做那个的吧?”
“老子疼你是看得起你!”
闻瑟提了辞职,
周围人都在劝她。
“女孩子找个稳定的工作不容易。”
“哎哟,要不你就忍忍吧!”
没多久,她回到了南新镇。
法医爷爷退休了,看到她随口调侃:“我们瑟瑟丫头都长这么大了,找男朋友没有?”
“还没男朋友呀?快快咯,年纪再大一点可没男人要啦!”
闻瑟很生气,
她知道法医爷爷是在为她好,
就是这样,她才那么那么生气。
——瑟瑟,你看这个时代,多得是蝇营狗苟、寡廉鲜耻之辈。
——是性别注定了你苦难的一生吗?
——不对,是这个不公平的时代呀。
——哥哥明明那么强大,却要远走他乡,你这么聪明,却非得当个安安稳稳结婚生孩子的居家好妻子,真是奇怪……
——我给你力量,我们创造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公平的、实力为尊的世界,好不好?
“好啊。”
她只是想活下去,
神啊,
她没有错,她完全正当。
天台上的微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猎猎作响的狂风,吹起闻烛乌黑的发丝,模糊了那双冷厉的眼。
“闻瑟,这是什么?”
她从来没有从闻烛的身上得到过这么浓烈的愤怒,或者说,除了姓裴的,很少有人可以调动哥哥的情绪,所以闻瑟兴奋极了。
“哥哥,怎么明知故问?”闻瑟侧过头来看他,笑眼弯弯,可爱极了,“难道不眼熟吗?”
她抬起手来,手腕上红色的细绳断裂开来孤零零的碎在了地上。
“这是神赐我的——”她的笑容褪去,脸上只剩下死一般的平静,“新生命。”
第38章
“苦藤, 别再跟把时间浪费在没用的人身上了。”
一根黑色的羽毛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漆黑的爪子扣住天台边缘,一个长着黑色翅膀的男人像鸟类动物一样稳稳的蹲在了狭窄的台面上。
面色不虞:“要是坏了谢……他的好事,他又要骂你了!”
闻烛的视线这才挪到了男人的身上, 上下打量两眼, 随即蹙眉:“这只鸡是谁,你什么时候在外面交的这种不三不四的朋友? ”
“……”男人瞪大眼睛, 咬着牙怒道,“你他妈眼睛瞎了?老子是乌鸦!”
“刚刚说的什么神神叨叨的东西, ”闻烛不在意他说什么, 只是意味不明的问,“也是这鸡教你的?”
好像只要闻瑟认了,他就马上把这只鸡给宰了一样。
“再说一遍, 老子不是鸡!听不懂人话啊?”男人的翅膀愤怒的张了开来, 瞬间扇出一道飓风,把天台上的花盆都吹翻了。
闻瑟立马冷冰冰的瞪了他一眼:“乌鸦,还轮不上你动手!”
呼啸的风把底下单薄的身影吹得闻烛连退两步, 五指死死抓住了栏杆才稳住身体,乌鸦收回视线, 不屑的嗤笑了一声:“我们是有使命在身上的人,不要再扯些没用的儿女情长了。”
“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而已, ”乌鸦停滞在空中,巨大的翅膀遮天蔽日的在身后扇着,他居高临下的盯着闻烛, 宛如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露出一个残忍的邪笑,“我最讨厌这种道貌岸然的人了……既然你不舍得下手的话,那哥哥只好帮帮——”
话还没说完,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道快如闪电的白影在空中一闪而过,谁都没能抓住。
只看到刚刚还高高在上得意洋洋的乌鸦突然僵硬的惨叫了一声,右半边身体在空中不自然的猛地往后扭曲了一下,
直愣愣的摔了下来,重重砸在了天台上。
乌鸦在天台上抽搐了一下,才艰难的撑起身体,咬着牙不可置信的扭头看着捅穿了自己的右翼的冰箭,脸色极其难看:“这是什么?”
闻烛松开了手上拉着的弓——现在变成他在居高临下的看着乌鸦了。
闻烛垂下握着冰弓的手臂,一道寒气从他的手掌里散了开来,巨大的冰弓顿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不是鸡,都得滚下来说话才够礼貌吧。”
乌鸦用力拔出冰箭,扔在地上,怒道:“苦藤!这他妈是什么东西!”
闻瑟这才慢悠悠的拖着藤蔓缠绕成一团的腿,挪了过来:“我早就劝过你了。”
惹他干嘛?
“谢词来了都不一定打得过,你倒是挺会逞能的。”闻瑟冷笑一声。
“你——!”乌鸦疼得面目扭曲起来。
“说完了吗?”闻烛不耐烦的看着两个人,阴影里的大蛇蠢蠢欲动的扭动起来。
“别动!”一片藤蔓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出去一根把晕倒在地的黄毛给缠了起来,“你再过来,我可就勒死他了。”
张一番在见到闻瑟长出藤蔓的时候就吓得晕死了,好不容易又醒过来,一低头,就看到自己被蠕动的藤蔓给吊到了空中,
他瞬间两眼一翻,又要晕过去,不知道想起什么,挣扎着朝闻烛挥动着无力的手臂:“老师,我女朋友是计算机8班的吴美丽!我要是死了你就跟她说我出国留学了不是死掉了,让她找个新男朋友吧呜——”
“闭嘴。”闻烛嫌他喊得聒噪,他冰冷的扫向罪魁祸首,“闻瑟,你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
“哥哥教得好。”闻瑟露齿笑了笑。
“你以为死一两个人对我来说是种威胁吗?”闻烛也朝着她笑了一下,眼镜还人模狗样的挂在大学教授那张为人师表的脸上,又温和的看了张一番一眼,嘴里轻飘飘道,“别担心,吴美丽一定能找到更好的。”
“……”
张一番哭得更凶了。
闻烛看起来确实完全不在意闻瑟手里的人质,想也没想抬腿就准备往前走——刹那间,一阵剧烈的嗡鸣声撕裂了诡异的平衡。
他顿住动作,迅速抬头看去,两架军绿色的飞机盘旋在临大上空,
领头那架掉下来一条惊险悬在半空中的梯子,一道黑影挂在梯子上——这么摇晃的视角也许认不出来那道黑影是谁,但绝对能够认出来在空中闪着雪亮的白光的那条长刀。
“北斗局的狗咬过来了。”乌鸦捂着肩膀脸色阴沉道,“赶紧走!”
“裴青山就在那,你以为我们现在还走得掉吗?”闻瑟冷哼一声,藤蔓上的尖刺离张一番脆弱的脉搏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倒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说时迟那时快,在天台上裹成一团的藤蔓突然射出一排密密麻麻的细刺,裴青山余光扫到,来不及等直升机靠边了,他从绳梯上一跃而下,借着惯性抱着闻烛滚到了花坛后边。
“长官,又见面了,”闻瑟朝着两人隐蔽的花坛扬声打招呼,“这次该叫你嫂子了吧?”
乌鸦在旁边警惕北斗局的狗偷袭,听到这话,也顾不上警惕了,一副下巴脱臼的表情扭头望向她。
不是!
你说裴、裴裴裴青山是你谁?
“小姨子,别来无恙啊。”裴青山刚直起腰潇洒的露个头,话还没说话,就被闻烛怼一肘又弯了下去。
他表情沉得可怕,看来这次是真被气狠了。
裴青山咽下嘴里的调侃,极其有眼色的安慰道:“放心,我马上给你把小姨子抓回来。”
他站起身来毫不留情的斩断往这边蠢蠢欲动的藤蔓,十几黑洞洞的能量枪枪口把角落里的人死死围住了:“闻瑟,放开那个学生,我最后再劝你迷途知返一次,不要再杀害第三个无辜的人了!”
他这话一说完,闻瑟脸上的笑也冷却了下来。
果然,闻烛听得脑袋里那根筋都扯得生疼,他站在裴青山背后,横眼看过去:“你还杀人了?”
“裴长官,让你的人退后!”闻瑟错开视线,冲着裴青山道,“不然今天就让这小屁孩跟我们一起死!”
张一番嘴都被堵住了,只好用肢体语言——在被包成粽子的藤蔓里扭动着躯干,展现他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