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又灭
顾修扬得意地想,可不能像旁边那男的一样。
捧着个相机,一身穿搭简直招笑,顾家往上数三代,都没人穿得这么土过。
从上车起,谢敛就一直在翻看自己的相机,没有试图插入两人的话题。
顾修扬用余光瞥了眼谢敛,旋即有意无意地问起他与江酌霜认识多久了。
得到“不久”的回答后,顾修扬玩味般笑道:“我和霜霜认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让我带人去俱乐部。”
谢敛假装没有发现对方语气里的炫耀。
他低眉顺眼地说:“我也没想到,我和小少爷还没认识多久,他就愿意带我去。”
顾修扬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啧。”
他看向江酌霜,用眼神询问——你从哪认识的这么个死绿茶男?
江酌霜耸了耸肩,调高音乐,用行动表明自己不想掺和进他们的对话。
顾修扬两边受气,决定重拾自己老板的尊严,板起脸,冷脸当司机。
车一路开往市中心的黄金地段。
这是江酌霜常来的机车俱乐部。
俱乐部内放着重金属音乐,展示大厅里停着几辆赛事摩托,大多都是已经停产的绝版。
三人跟着服务生一路走到专属包厢。
服务生虽然不是第一次见江酌霜了,但目光还是忍不住往他身上瞄,表情难掩雀跃。
在经过俱乐部的荣誉墙时,江酌霜停下脚步,问服务生:“最上面那个人是谁?”
墙上设置了一个金字塔排名,俱乐部的会员能定制一块奖牌,挂在墙上接受挑战。
很明显,这是俱乐部老板为了让会员氪金想出来的套路,因此比赛也都是娱乐性质的友谊赛,倒也没出过什么争执。
金字塔顶端的位置老板专门留给了江酌霜。
尽管后者没有挂上自己的奖牌,但常客都知道,这个位置属于一名叫“Frost”的少年。
如今,空荡荡的顶端被人嚣张地挂上了自己的奖牌,风格极简,上面只刻着一个字。
——“程。”
苏城程家还算有名。
江酌霜颇有兴致地问:“程家那位二世祖,什么时候也开始玩机车了?”
服务生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拐角处传来许多人的调笑声。
“哥,你真要和Frost比啊?还是别了吧,连Arthur都排在他下面。”
被问话的人语气懒散,不屑地笑了一声。
“这个榜上连Arthur都能算得上中上等了,Frost的水平能有多高?”
一行人走出拐角。
看见领头的人,江酌霜微微挑眉。
——是报道那天,遇到的很讨厌的学长。
梁程晋不知道自己口中瞧不起的Frost就是江酌霜,但他下意识闭了嘴。
廖苍和他提过江酌霜的英文名是Frost,但梁程晋并没有多想。
舞台上手指翩然的音乐家,和赛道上激情洋溢的赛车手,很少会有人关联在一起。
江酌霜站在拐角处,和面色愣怔的梁程晋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学长。”
原来不是程家那位二世祖,是梁家那位如日中天的梁太子啊。
听说身边人都玩得很花。
不知道他怎么样,应该也差不多吧。
江酌霜对这类人一向没什么好感。
再加上报道那天的那件事,他现在能心平气和地与梁程晋说话,已经算是他脾气好了。
“好巧,你也在这。”
梁程晋不自觉站直了身体。
“我今天是第一次来这里……”
“真高傲啊,梁少爷。”
江酌霜语气透着淡淡的讥讽。
“第一次来,就把我的位置占了?”
既然梁程晋要和自己比赛,江酌霜干脆直接挑明了自己的身份。
“梁少爷如果想在这面墙上挑位置,可以叫Tier1的人给你腾个地。”
江酌霜随手将梁程晋挂在Tier0上的奖牌拿了下来,挑衅似的丢到桌上。
他用食指按着奖牌,漫不经心地笑着:“梁程晋,你现在挂的这个位置,是我的。”
一举一动都嚣张得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
明明是能让人气得牙痒的动作,偏偏被轻视的人心中生不出半点怒气。
俱乐部狭窄的走道里,彩色的灯光晃眼,旁边的包厢里,传出玻璃杯碰撞的脆响。
室内高分贝的重金属音乐敲得耳膜酥麻,连带着心脏也在剧烈震颤。
上位者高高在上的姿态很适合江酌霜。
那种掌控全局的意气风发,从没有在一个人的身上体现得这么淋漓尽致。
时隔不久的再会,梁程晋贪婪的、压抑的,用视线抚摸江酌霜的脸。
“你不是想和我比一场吗?”江酌霜拿起梁程晋那块奖牌晃了晃,“就今天吧。”
胜负欲中掺杂进陌生的情愫。
半晌后,梁程晋才道:“乐意之至。”
江酌霜将铁质奖牌按在梁程晋的心口。
他笑意吟吟道:“梁程晋,直接比多没意思啊,要玩……我们就玩把大的。”
冰凉的奖牌似乎发出了灼烫的温度。
梁程晋喉结滚了滚:“你想怎么玩?”
江酌霜显然早就想好了:“如果我赢了,我要你前几天拍的那块滨海地皮。”
早就想把这块地皮抢过来了。
梁程晋失笑:“小少爷可真会挑。”
那块地皮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暴利。
顾修扬凑到江酌霜身边,压低声音问:“你什么时候也对地产开发感兴趣了?”
他和江酌霜签的合同里,好像忘记考虑小少爷放弃音乐,回家继承千亿家产的情况了。
“我哥马上过生日了。”江酌霜没想过自己输掉的可能,“送他块地皮玩玩。”
顾修扬瞬间索然无味:“哦,江邬啊。”
想起那个雪夜看见的眼神,他总觉得江邬对江酌霜的态度很奇怪。
因为实在想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对劲,顾修扬也只能将其归于兄长对弟弟的疼爱。
梁程晋握紧那块重新回到自己手上的奖牌,微妙的屈辱感反而让他感到兴奋。
“我的筹码给出来了,小少爷,你打算用什么来对赌滨海的地皮呢?”
“放心啦,梁少爷。”灯光流过江酌霜含笑的眉眼,“我敢开这局牌,就说明我带够了筹码。”
梁程晋舌尖顶了顶后牙,忽然感觉心中泛起奇异的感觉,不只是胜负欲。
“滨海的这块地皮是梁氏用五个亿拍下来的,一般的筹码,可没办法打动我。”
“梁程晋,你知道梁泰清为什么突然给你这么大一个项目吗?”
梁程晋收敛了漫不经心的表情,望着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破绽的江酌霜。
“小少爷消息可真灵通。”
梁氏明面上只有梁程晋一位继承人,但他爹的风流人尽皆知。
这些年也出过私生子闹事的风波,都被梁程晋私底下“协商”解决了。
关于梁氏的继承人,梁泰清从没有当众表态过,所以那些私生子近些年依旧虎视眈眈。
滨海这块地皮是梁泰清主动给的。
这是梁程晋在董事会面前露脸的机会,做好了才能稳固他“太子”的地位。
江酌霜将自己的牌面露出一角。
“如果你还想继续当你的梁太子,我建议你今天不要当逃兵——我的筹码,可不止五个亿。”
对话显然正朝着危险的方向走。
周围人很识趣地主动退开,只有廖苍沉浸在偶像难得的强势里,浑身上下都冒出了粉色泡泡。
梁程晋笑道:“小少爷,既然你知道这么多事,那你应该也知道,滨海的地皮是我唯一的机会,一局也输不起。”
江酌霜的语气高傲,胜券在握。
“梁太子,我有的东西很多,但你不是。”
梁程晋盯着江酌霜的嘴唇,看着对方柔软的唇吐出冷漠到几乎残忍的话语。
“在天平倾斜的情况下,总得有一方率先全押才算诚意,你说对吗?”
明明是要将另一方的价值剥削干净,却用好听的说法粉饰,这简直是……
美人皮,狐狸骨。
尽管如此,依然让人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