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啸也
这本来就是陈乐酩的船。
弟弟十二岁那年,余醉买了他们家第二条船,淘汰掉的小船舍不得卖,随手给了弟弟作玩具。
“要不然就……十块钱一个人?”
陈乐酩看着同学们,笑起来,眉眼弯弯:“剩下的钱我们去买食材吧,可以在船上烧烤!还能看日出!大家不着急回家的话我们可以玩到明天,好不好?”
他年纪小,长得又好,这样笑眯眯歪着头礼貌询问的样子很像恳请玩伴留下来的小孩子,没有一点“因为我有个牛逼的朋友”而手握特权就高人一等的姿态。
那点微不足道的心理负担烟消云散,大家纷纷说好,闹哄哄地拉着他奔向小摊。
汪阳继续往船上搬行李,被余醉叫住:“你先不上去。”
“我先不上去?”汪阳伸着脖子手指自己。
余醉看向渡口,李明亮带着四五个人骂骂咧咧地往回走。
风太大了,卷着海浪的腥气,将余醉随意扎着的狼尾吹散到脸上,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温度,他说:“钓鱼得要饵料。”
这事还没完。
李明亮这种人他见得多,没什么大本事但有的是小手段,下作且难缠,就像躲在狮群领地外视奸幼崽的鬃狗,被他抓到机会一定会狠狠咬上一口。
回去之后他肯定会想方设法地找陈乐酩麻烦。
即便只是在路上打了照面翻他弟弟一个白眼的程度,余醉都无法忍受。
汪阳瞬间了然。
“得令!”他放下行李,对余醉敬了个礼,转眼他就跑到李明亮身后。
轻轻叫了声:“李哥。”
李明亮吓得当场蹦起来,只觉后背凉飕飕。
“干什么!”他故作镇定地瞪着汪阳。
“我来送送你啊。”
汪阳搭着他的肩把他带走,连拖带拽地往岗亭后面扯,“钓鱼得要饵料,你帮我准备吧。”
“什么饵料?你有病吧!快放开我!”
他意识到不对,转身要跑,就听“嘎巴”一声脆响,汪阳抬脚踹向他的膝盖。
他直直跪倒在地,刚要呼救,嘴巴就被一只带着洗发露味道的手掌捂住。
骨头断裂的剧痛在腿上炸开,他疼得打抖,惊惶地向后望去。
汪阳眼神极冷,语速极快。
“我把你塞进绞肉机,转速开到最大,不用一分钟你就会变成一桶肉泥,倒进海里作饵料,我们钓上来的每一条鱼肚子里都有你的肉,放进锅里一蒸,到时候谁知道自己吃的是鱼还是你?”
李明亮瞳孔骤缩,当场就懵了。
他能想到的对付陈乐酩的招数在所谓“社会人士”的手段面前,简直就像小孩儿的把戏。
巨大的冲击下他每一根神经都在战栗,身体剧烈抖动,“呜呜”叫着甩头。
汪阳按着他的脑袋“砰!”一下砸向墙壁:“人不怕没脑子,就怕没脑子还没眼力。”
“你以为你在跟谁作对?”
“我这样的人都要叫他一声少爷,你脚下踩着的这片码头,有一个人算一个人,都把他当眼珠子护着长大,你在这儿挤兑他?要不是我退休了,脑浆子都给你敲出来当尿泼了!”
一道清亮的喊声从岗亭前传来:“汪大哥!”
“哎!”汪阳一秒变脸,脑袋歪出岗亭,手还按着李明亮,笑着看向跑过来的陈乐酩,“叫我小汪就行,怎么啦?”
“你在那干嘛?”
“尿尿呢,别过来。”
陈乐酩惊呆了:“不能随地大小便!”
说着就要冲过去制止他,被余醉揪住后衣领拽回来。
“他尿尿你也要看?”
陈乐酩回身去捂他的嘴,十分崩溃:“你怎么又说那个字!!!”
余醉按住他的后脑不让他回头,同时给汪阳一个眼神让他尽快。
汪阳放开李明亮,人已经吓傻了叫都不敢叫。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懂?”
李明亮痴呆似的连连点头。
汪阳满意一笑,转身走出岗亭。
陈乐酩高高地扬起手:“小汪哥!我给你买了礼物!”
汪阳赶紧跑过去不让他举太久。
“别哥、哥的了,就小汪。我看看你给我买什么了,呀,米奇发箍啊,我可太喜欢啦。”
五十一个的发箍,明摆着卖给二傻子的,陈乐酩一气儿买了三个。
汪阳的其实是米妮,老大一个粉色蝴蝶结,秦文的才是米奇,两只圆得出奇的耳朵。
余醉的最搞笑。
皇帝的皇冠,前后各一排穗穗的那种。
他说什么都不戴,拿在手里都嫌弃得要死。
陈乐酩追着他双手合十求求拜拜的:“戴一下吧,就一下,多好看啊!”
余醉冷酷至极地瞥他一眼:“再说就把你丢海里。”
陈乐酩一个字都不带怕的。
要是刚认识那会儿他可能还会信以为真,现在纯当余醉放屁。
“求你啦,我特意给你挑的,求求你求求你。”
他站在上船的梯子上,挡着余醉不让走,偏偏余醉还不敢从他旁边绕,怕把弟弟碰到海里去。
真可谓是一猫当关万夫莫开。
“就戴30s可以吧?”
他眨巴着那双猫眼,一张小圆脸几乎抵到余醉面前,被冻得通红的嘴唇开开合合的,像两片熟透的桃子片,净冒出些让人骨肉发酥的甜话来,每一句都透着香气。
余醉垂下眼帘,遮住那些见不得光的冲动,伸手捏住弟弟的后颈轻轻往后一扯,喉结不动声色地急促滚过,扭过头说:“太傻了,我不要。”
“哪里傻?明明很霸气!”
从小到大除了弟弟的求爱之外从没忍心拒绝过他任何请求,余醉清清嗓子,左右瞄瞄没人看,眼疾手快地把那傻帽发箍戴头上了。
陈乐酩立刻海豹拍手:“天呐天呐天呐!太帅啦!巨帅!爆帅!无敌帅!参见皇帝陛下!”
他围着人转圈鼓掌,极尽阿谀奉承之言,还掏出手机要拍照。
戴都戴了,拍就拍吧。
余醉配合他摆了个羞耻得能被汪阳笑一年的pose,拍完才反应过来:“你给我们都买了,怎么不给自己买?”
陈乐酩学他的样子酷酷地说:“太傻了,我不要。”
说完转身就开溜。
余醉怎么可能让他溜掉。
他甚至站在原地双脚都没动,长臂一伸直接拦腰捞住弟弟,不费吹灰之力地给扯回来。
鼓囊囊的面包服撞上紧身冲锋衣。
余醉一条手臂圈着他的肚子,另一只手掐着他的脸蛋,从肩后抵到人耳边:“你玩我呢?”
“错了错了!我不敢了!”
他说着错了却没半点认错应有的态度,手脚并用地在余醉怀里挣扎乱踢。
踢半天没把自己踢出去一点,余醉控他比控只小王八还游刃有余。
手臂一抬,陈乐酩直接双脚腾空挂他胳膊上了,屁股被迫撅起,无助地扭来扭去。
猫臀饱满,圆墩墩的很有些肉感。
小猫扭过身来拜拜:“求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委屈的腔调听起来可怜极了。
可余醉毫不心软,像以前一样抬起手,要给他一小巴掌。
“咔嚓——”
漆黑的夜亮如白昼。
陈乐酩宛如一只被光定住的青蛙僵在原地。
抬眼就见汪阳趴在游轮围栏的小空里举着手机对准他们:“哎呀,忘关闪光灯了。”
被捉奸在床也不过如此了。
脑中有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他臊得要爆炸,白皙的皮肤酡红透血,揣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呲溜”一下从人怀里滑出来。
理理衣服站好,眼睛往后瞄。
就见余醉八风不动地杵在那儿,没有半点被当场撞破的羞臊,抬手在脖颈间一横,给了汪阳一个死期将至的眼神。
陈乐酩一把心火猛地烧到喉口,被迷得晕头转向。
刚想扭过头对余醉说:不管他了我们继续好不好,忽然眼前一黑,余醉揪起他的帽子盖到他脸上:“到船上再说。”
“!!!”陈乐酩十倍速上船。
然而到了船上也不能立刻就干啥。
尹潼正带着人忙前忙后,有人搭烧烤架,有人串食材,还有人拿着相机四处拍照。
这么大的游轮居然没有给他交学费的地方?!
陈乐酩急得上火,一想到自己在急什么又有点害臊。
余醉拿脚都猜得出他心里那点小九九,大手放在弟弟头上,把他封印住:“带你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