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到期不续 第4章

作者:寒菽 标签: 豪门世家 轻松 HE 近代现代

他轻轻立起身。

平生第一天当小白脸就被家长抓包,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褚曼丽额角冒汗:“舅舅,我、我,他……”

阮丹青只好佯作镇定,趋前一步:“您好,褚先生,我是褚小姐的同学。阮丹青。”

阮丹青不知道自己装得够不够好。

此时此刻,他颊边滚烫,颈后寒毛也似乎纷纷立竖,脸皮下,细小血管都在突突跳。

“阮丹青。”

褚世择轻念。

阮、丹、青。

这样连名带姓地念,几个字拼成平仄有致的音节,由男人清凛的声音吐出,像是漫不经心地随手一弹却动听漂亮的钢琴音符。

阮丹青没想到褚世择的声音也这般好,厚沉磁醇,不由地怔了一怔。而且,总觉得这几个字被念得仿佛莫名有一丝缱绻,擦得他耳根微微发痒。

他脸更红了。

压制一夜的醉意似在一瞬间卷土重来。

这时,他身旁的褚曼丽讷讷说:“是,是,他是我同学。”

阮丹青回过神,才发现只过了须臾时间。

所幸,他们的宴会并无不良活动,褚世择很快放行。

灯再次黯下来,霓虹彩光闪烁。

褚曼丽被她舅舅叫出去一小会儿,再回来,拉了拉阮丹青衣角,说:“我舅舅说他愿意见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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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没上锁。

阮丹青手脚极轻地扭开把手,推门而入。

屋内没开窗。

静止的空气中似有一股雍蔽的暗香在浮动。

灯光幽暗一如融化,是暖调的橘色。

阮丹青很紧张,不自觉地用指甲刻了一下裤子的边线,他叹了口唾沫,说:“褚先生,谢谢您见我。”随后,告出自己的学校、专业、考试成绩,虽然没有事先排演,但他流利如背书。

早知会有这样一场面试,他务必提前准备。

阮丹青懊悔想。

他哪知道褚世择会来?

他也没想过,有可能请到褚世择做他的资助人。

褚世择坐在整个树根雕成的金丝楠木桌之后。

他从银烟盒中磕出一支烟,指尖拨动打火机砂轮,嚓的一声,烟头火光骤亮,大蓬的白雾经胸腔压制再释出,朦朦笼罩在他脸庞:“你能回报我什么?”

阮丹青麻着头皮,支吾说:“我会以一等成绩毕业,为你公司勤劳工作……”

这话他自己说出来都不好意思,多么天真,最傻白甜的肥皂剧也会嫌弃愚蠢。

果然,话没说完,褚世择低笑一声。

阮丹青复又面红耳赤,他还想说什么,却脚下如踩到棉花,一阵摇晃,大概是海浪拍船。其实并不重,可他本来他腿肚子就在打转,这下干脆跌摔在地上。

脑子空白。

这么丢人的仪态!

他想,完蛋了。

怎么给他机会都抓不住?

或许是酒精,或许是破罐破摔,他一时间竟然爬不起来。

低垂的视线里,他看到褚世择走过来,居然亲自伸手来扶抱他。

阮丹青一慌,抓握住褚世择的手臂,在其怀中仰起脸,仓促地乞求:“褚先生,请、请您资助我。”

他不知自己当时是什么模样。

稀绉的衬衫,乱翘的鬓发,脸颊耳朵一片绯红,倒衬得皮肤更玉白,长睫浓眉,瞳仁漆乌,一副惶然无措、稚幼可怜的神色。

褚世择被迷住,几乎是直接吻了下去。

混乱间,没亲到嘴唇,只贴到唇边。

阮丹青没反应过来。

随后,褚世择掠夺者般的气息将他的意识侵住,捏住他的后颈,将他的脸掰过来固定,再次落吻。

怎么回事?

酒精麻痹的木木的脑袋里轰地一下,似一粒滚烫火炭掉入绒草,他从头顶至趾尖都一时被烧燃起来。

阮丹青以前从不知道原来自己还能和男人接吻。

他晕乎乎地想,或许无论男女,嘴唇舌头是一样的,所以,接起吻来没什么区别吧。

褚世择姑且浅尝辄止,还带点笑意,温和地看着他。

阮丹青迷茫:“……您为什么亲我?”

褚世择直说:“我不需要你为我工作,这才是我想要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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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丹青逃到甲板上。

脑袋里在乱七八糟地思考。

他就觉得褚世择对他态度古怪。

他还以为是自己弄错了!

阮丹青有个朋友是男同性恋。他曾经一度怀疑对方暗恋自己,苦恼之后干脆点破。对方笑笑说,即使是同性恋也不是每个男人都会看得上,当时,自作多情的阮丹青相当尴尬。

此后,阮丹青认为,他对于爱情的雷达只在男女之事生效,而没办法判断男同性恋。

海风吹来派对的欢笑声,七零八落。

岸边突然蹿高几串焰火,接连跃至高空,砰然炸开,照亮夜空一刹又一刹。

阮丹青眼睛发涩,一眨不眨地眺望云端。

眼泪不住地流下来。

大半年来的世态炎凉早就让他明白,其实,靠他打工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攒到学费的。

他的幸运在他不珍惜时被挥霍一空。

“请您让一让。”

正好,一位侍者端着装满酒杯的托盘从他身边路过。

阮丹青拿来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用力揉了把脸,深深提起一口气,转头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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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世择仿佛料到他会回来。

阮丹青努力打直身体,换谈判口吻:“您得先付钱。”鼓足勇气,咬字清晰,“一共六万四千五百七十三刀。请即时给我写支票。”

他牙齿都在打颤。

褚世择:“就这些?”

阮丹青咬牙,点头。

他看见褚世择取出支票簿,唰唰地写下数字和签名。

阮丹青心狂跳,拿过支票查看。

这样轻的如无重量的一张纸,可以接驳他的好运,再然后,他能托住父母家人的命运不滑落。

值得的,阮丹青。

他对自己说。

他想仔细收起支票,搜遍没有用来装夹的物件,于是最后只是简单往裤子口袋里一塞。

刚喝的那杯酒开始上头。

他好像清醒了,又好像更不清醒。

阮丹青问:“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他英勇地想,不就是被糟蹋一下,他又不是处儿,矫情什么?

说不定闭一闭眼,三分钟解决。

大家都是男人,他清楚的,许多男人都中看不中用的。

褚世择被他的孩子气惹得笑起来,屈指叩桌,说:“过来。”

阮丹青乖乖走到他身边。

褚世择站起来,手掌贴过来,阮丹青一惊一乍地连忙闭住眼睛。

然而,并没有他预料中的强吻。

那只手甚至没摸他的脸颊,只是擦过他的睫毛梢,摘下一点不知何时、从哪沾上去的羽絮。

接着,褚世择那指骨粗长、掌心宽阔的手才贴在他细白的脸颊,指腹轻揩,似新得一件钟意宝贝般地把玩。

他好笑地说:“阮丹青,你该照照自己的脸,脏的像花猫,我也不是什么都吃的。”

阮丹青一下子涨红脸,嗫嚅。

他去洗澡。

总之,钱都要了,拖拖拉拉反而痛苦,他只用了十五分钟简单冲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