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文
如果花溪知道他是谁,淡然无澜的面上肯定会有变化,也不知道是骂他还是欢喜的啜泣……大概骂他的占比更多。
油灯毕波作响。
有风从窗户门缝钻进来,吹出尖锐的小动静,让段嘉瑞躁动的心稍微平静一丁点。
他目光期待,试探着问道:“花溪,你还记得我么?……”
花溪并没有反应。
段嘉瑞想着可能是没认出他是谁,抿了下唇,轻手轻脚的走进坐到床沿,脸颊发烫:“我是段嘉瑞。”
当时他不止一次说自己不是段豹,这里只有花溪听了进去,会笑着叫他嘉瑞……
十年的光景,应该不至于连这忘了吧。
花溪缓慢的眨着眼,在段嘉瑞期待的眼神中,嘶哑着开口:“你怎么还不操。我?”
第86章
段嘉瑞被这话惊住了, 带着羞赧的笑意一瞬间凝住,他不可置信地窥探着花溪的神情。他怀疑花溪在赌气故意气他,但他面上麻木苍白, 没有任何波动, 静静的, 像静静地湖水。
静了。
花溪松开压住薄被的手,那张并不算干净的藏蓝毯子从他的肩头滑落,他赤。裸着上身,微微偏过脸去望段嘉瑞。一会儿,见他还没有反应, 叹息着后靠在到墙上,两条腿曲着分开。
他低着头, 黑缎子般的长发顺势垂落,鸦羽般的长睫遮挡出一片阴影。枯红的唇动了动:“段虎他妈让你来的,你还、咳,你还犹豫什么?”
段嘉瑞慌乱地垂眸,他尚且明白他和花溪的性别并不完全相同, 花溪的身下不能随便让人看,他扯过一角被子盖上去。
“我不睡你。”他整理着被子。
花溪没抬头,静了一会儿,嗤笑一声:“那你来干什么?”
他掀开段嘉瑞帮他遮羞的被子, 跪起来挨近他,雪白的大腿斜着交叠在一起,两只纤细的手臂撑在床上, 讥讽的勾唇笑着望他。
“段虎他妈该不会找了个阳。痿的吧。”
“还是说你想要前戏?”
小口的热气扑在段嘉瑞耳畔,将他羞臊的温度点燃沸腾,让他心无节奏的乱跳。他不为所动, 半阖眼睫,漆黑的眼珠子凝着花溪抚摸自己大腿的手。
他不是柳下惠,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我是段嘉瑞,你忘了吗?”段嘉瑞攥住那只摸到裤腰带的手,明显感觉比先前粗糙了,“……我回来了。”
花溪停下动作,一会后并不听他的话,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束缚,柳眉皱起催促道:“你到底操不操,不行就快点换人,早点弄完我好休息。”
段嘉瑞很难想象花溪会说出这种话,和这里的人一样直白粗鄙,随便和人发生关系像喝水一样,如此轻易的说了出来。他记得以前花溪是很容易害羞的,拉一拉手就红着脸低头不吭声,一靠近还会躲开要自己缓一缓。
他用力将花溪拉近怀里,惊得他叫了一声。
花溪边咳边骂的要从他怀里离开,但推搡的力气并不像一个成年人该有的,甚至还不如一个小姑娘。
可段嘉瑞判断着并不是调情,花溪是真的生气了。
他很轻易就抓住了花溪的两只手腕,抬臂搂住他的肩膀,跟抱孩子似的将他困在怀里。花溪怒目圆睁,涣散无神的瞳孔倒映着他,胸口随着明显的呼吸一起一伏。
段嘉瑞于心不忍,柔着嗓音追问道:“你真把我忘了?”
“戏弄我一个瞎子对你们来说很有意思?”花溪嘶哑小声着反问,嘴角漾着笑,仰着脖子循声靠近,“我记不记得,不全在你们么。”
段嘉瑞呼吸一滞:“这次真的是我……”
“可你抓的我手腕好疼,松开好不好。”花溪舔了他的唇,语调悠长,“松开我,我今晚好好伺候你,当你真的是段嘉瑞,让你也搞大我的肚子,给他们家生个你的野种。”
他被段嘉瑞松开了。
他看不见他脸上心疼的神情,俨然将段嘉瑞当作众多想睡他人中的一位,哪怕他再怎么强调都无济于事。花溪不愿意相信他。
这背后,或许是那些人在没有段嘉瑞在时对他的戏弄,欺骗一个瞎子易如反掌。
“花溪,我不是来和你睡觉的,我是……我是来救你的。”段嘉瑞对停顿后的话语莫名羞臊,他觉着挺不要脸的,得是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话。
花溪笑了下,一只胳膊搂住了他的脖颈,将手摸向大腿内侧,恬不知耻地瘫软在段嘉瑞身上:“你不用管我,我这样、挺好的。”
段嘉瑞看到他的眼眸浮出泪水,脸颊渐渐泛红,挡住花溪动作的手腕,愠怒道:“你犯得着这么作践自己么。”
花溪笑着抬手,在段嘉瑞硬朗的侧脸糊了一片水,腥甜湿凉,“你和我是什么关系,我早就嫁人了,现在我男人死了,你凭什么管我?”
在段嘉瑞消失的这十年里,花溪不可能为他守身如玉。
他当然可以不嫁人,那么等待他的就是一条死路。在这里,像花溪这样畸异的怪胎并不算人,死了也没人心疼。那时他才十七岁,明知道犯下错后等待他的是什么,但他太胆怯了,他没有宁为玉碎的刚烈,他想活着……
他想问一问段嘉瑞为什么不告而别。
这可以有很多种原因,花溪问过段家人,想尽办法打听段嘉瑞的下落。得到的无非是因为段嘉瑞好好的一个正常人,犯不上为了他抛下正常日子不过,他这种脏东西有什么资格要求段嘉瑞为他放弃。
他们都在奚落花溪被骗了。
花溪想过其他的可能,试着反驳,却没有人在护着他为他出头。被教训过后,也只能在别人嘲笑他愚蠢天真时尴尬地附议。渐渐的他也接受了这种可能,一个被诅咒的脏东西,一个没用的瞎子,除了帮别人生孩子也没有别的用了。
段嘉瑞但凡有点良心,就不该主动招惹他,拿一些不存在的尊重平等编着骗他。
最可恶的是段嘉瑞啊!
他本来可以和其他人一样坦然地接受命运,凭什么段嘉瑞要叫醒他,给他编出一个又一个触手可及的谎言。得到他的信任后,毫不留情一声不响的离开,生怕花溪黏上他一样。
花溪知道自己是异类,可他也有感情,也有心,没必要上赶着被段嘉瑞欺骗。
段嘉瑞被他一番话怼的语噎,沉了沉呼吸,抓住那只在他侧脸涂抹的白手咬了一口,盯着花溪怒道:“是不是我还得叫你一声嫂子。”
花溪冷笑一声:“小叔言重了,叫不叫都在你。”
他怨恨段嘉瑞。
非要等到段虎死了之后才出现,摆明了就是为了躲他呀。
段嘉瑞冤枉的很,打算将那个傻逼系统的话全盘托出,刚想开口就听到系统在那里幽幽提醒道:【宿主,就算您说了也没人会相信您,他已经不是容易上当受骗的未成年了。】
妈的。
较真的理论起来,其实段嘉瑞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任何谎话,男女平等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他们学校的课本也不是以性。交为主题,像花溪这样的人在现实世界也不会受到歧视和虐待……都是这个傻逼系统搞得鬼啊。
段嘉瑞心烦意乱地着抱住花溪,合着他说什么都不对呗。
花溪一怔,由着他搂抱缓神,男人过高的温度从一侧传来。即使他不着片缕也没有感到冷意,久违的温暖让他忍不住态度缓和,眨眼的频率变得缓慢。
要是段嘉瑞没走该多好……
不对。
花溪警觉地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被段嘉瑞蒙骗了,他鼓起所有的勇气迈出第一步,最后落得一个嫁人冲喜的结局。从他人眼中的男性变成了下贱的脏东西,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父母帮他辛苦隐藏的秘密。
这一次如果他再不长记性。
大概肯定是加快死亡的进程,兴许连十月怀胎的时间都不留给他,想祠堂的村妓那样被折磨致死。
他压下酸涩的泪意,维持平静:“你妈说了,今晚让你和我做,如果你不碰我的话,第二天会有别人来。”
段嘉瑞轻声道:“没有别人,都是我来。”
得亏垃圾统有那么零星的作用,不然真的会成为花溪说的那样,一群男人抓阄排队的等着和花溪睡觉。
“那开始吧。”花溪从他怀里起开,自觉地寻了个姿势抱着腿躺下。
意识到这样会和段嘉瑞面对面,他很可能会忍不住哭出来,想了想,又改成了背对着段嘉瑞塌腰趴下的动作。不大的圆润正对着段嘉瑞,同时还伴着花溪的催促,看得出他有反应了。
段嘉瑞真的不是来睡觉的,他没花溪想的那么龌龊,重新拿起被子披在他身上。回到桌上去找水,只有个冷了的凉水壶,他拎着铜壶出去找热水。
一开门,就遇到了守在门口的彭老太太。
乌漆嘛黑的夜色中,彭老太太披着厚被子缩在台阶上,俨然也被段嘉瑞突然开门吓了一跳。一见儿子出来了,她就要往屋里钻,要不是段嘉瑞慌忙地拦着,这老太太就贴着门缝钻进来了。
下赛季段嘉瑞防詹姆斯。
段嘉瑞无语地拽她下来:“你干嘛。”
“我告诉你,你个脏东西,把你小叔子伺候好了。早点给我们老段家添香进火,不然我就让我儿子拿锄头砸死你,给我新儿媳妇腾地方!”彭老太跳着脚怒骂。
“妈,你没新儿媳妇。”
见段嘉瑞衣衫整齐,她又掐段嘉瑞的腰:“小豹你在外头混了那么多年,还不知道怎么生孩子啊,把你那裤腰带给我解开!解开!解开!”
段嘉瑞最烦的就是民生调解,之前刚进警局的时候就遇到过要和他决一死战的双刀老太太,这会还遇上这么个耍流氓的。
他还不能还手,只能被追的满院子跑,和段老太太绕着石碾子磨盘玩躲猫猫。
“妈,我脱,我这就脱,你别闪着腰了!”
“大晚上你不睡觉,跟你老娘玩藏猫,你回你哥屋里去!”
你追我赶。
段嘉瑞等老太太跑累了才到厨房找热水,发现有个热水壶后,拿着水壶就会东屋了。一进来就合上门,把段老太太关在屋外头,娘俩隔着门板子唠嗑。
“小豹,你加把劲儿,妈在外面听着呢。哎呦,累死我了!”
段嘉瑞插上门栓,坐在条凳上喘气,绕出来一身热汗:“这事儿你听个啥,你亲儿子的没意思,你听隔壁寡妇的去。”
“我听他的干嘛,你是我儿子,换成别人的我还不乐意听呢。”段老太太逮着门板锤了几下。
“妈你要是真没事儿干,你去烧点热水行么?”
“干嘛?!”
“洗澡。”
段嘉瑞真特么气笑了,胡说八道着糊弄老太太一边儿去。他倒了半杯热水,用铜壶里剩的凉水对了对,摸着温度还可以才递到花溪手里。
“喝点吧,你嗓子都劈叉了。”
花溪没有接,戒备道:“我不渴。”
段嘉瑞抓着他的手摇了摇,服软央求地笑道:“喝一点,润润嗓子,等会把那老太太赶走。”
啊?
花溪惊诧地眨眨眼,他和段虎在一块过夜的时候,这老太太一守就是一宿。天寒地冻的,甚至大雪天天一亮就跑出来骂他生不出个儿子,也是生命力顽强冻不死。
段嘉瑞见他感兴趣,循循善诱道:“你先喝点,这杯水喝完了,我就告诉你怎么弄。”
花溪有些犹豫,但一想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被骗的,就着段嘉瑞的手喝了一小口。他从被段老太太迷晕后,就再没好好地喝过一口水,算下了快有两天米水未进了。
喝完之后,段嘉瑞又给他倒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