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兔藏云
关瑾年垂下眼，盯着地砖缝隙里那几棵杂草发呆。十一月初，气温开始下降，秋风轻拂而过，把他的指尖吹得微微发凉。
“我本来也打算回家的，买了下午的机票。”
听见他这样说，关母的音调都提高了一些，“好好好，那妈妈等你回来，你到时候研究研究，看看怎么弄比较好，我们都配合你。”
关瑾年应了一声，他们又闲聊了几句，最后关母说要去给他收拾房间，就挂了电话。
他仰头靠在公交站的广告牌上，举着手机刷了一会短视频，考虑了很久，脑子里冒出了个想法。
或许可以尝试做自媒体，等账号数据做起来后，应该可以帮家里销货。
至于适合在村子里拍的内容……
关瑾年看着屏幕里这个拍「古法制糖」的博主，每一个视频的数据都很可观。
想到自己还有一些旧戏服存放在公司，他觉得自己也可以尝试拍古代主题的内容。
大致定了方向，关瑾年心里没那么焦虑了。
他又折返回公司，找后勤开了杂物间的门，弯着腰在储物架前翻找自己的东西。
戏服收纳箱被压在架子最底层，他刚想蹲下身把箱子拿出来，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关瑾年本来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脚步声停在了杂物间的门口。
“哟，这不是我们关老师嘛，这是干嘛呢？转行做清洁工了？”
阴阳怪气的语调打破走廊的寂静。
关瑾年还维持着半蹲的姿势，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擦得锃亮的切尔西皮靴。
他抬头，对上了一双暗藏讥讽的眼睛。
来人穿着高定羊毛衫，胸前别了一枚谢知新代言的星空胸针。
看见这个人，关瑾年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开个玩笑，我今天是来签合同的。”
吴昭言装作不经意间抬起右手，露出手腕上的手表，是谢知新去年生日会戴过的款式。
“我跟谢哥绑定荧幕cp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你别介意啊，这都是正常合作。”
关瑾年抿了抿嘴，背在身后的手慢慢攥紧，没有回应眼前这个明显不怀好意的人。
吴昭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他只穿着朴素廉价的纯色卫衣，眼底得意更甚。
“谢哥最近是不是接了个综艺啊？他现在可忙了，想见他一面都没有以前容易了……”
他看似在抱怨，但话语里的亲密却不加掩饰，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打算要掩饰。
“你们这两天有联系吗，哎呀，我都不好意说他了，再忙也要记得营业啊，我们的cp粉都没有新物料可看了！”
关瑾年能感受到吴昭言的恶意，但他不清楚自己哪里招惹到了这个人，明明他们之前都没有见过面。
他们之间唯一的关联，就只有谢知新。
想到那个人，又想到他那张容易招桃花的脸，关瑾年隐约明白了过来。
他静静地看着吴昭言，没有说话。
吴昭言见他竟然没什么反应，连话都不跟他说，眉眼间溢出几分不爽。
再开口时，语气尖锐了不少。
“跟你说句实话啊关老师，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你们以前拍那些短剧，确实……”他露出嫌弃的表情，“确实有点上不了台面。”
“现在谢哥事业起来了，想要跟这些黑历史切割也是人之常情嘛。”
话越说越难听，关瑾年听不下去了。
他把箱子抱起来，绕开堵在门口的吴昭言就要走，却被一个剧本卷成的纸筒抵住肩头。
“你还真是不识好歹，跟你说两句话你还甩脸色给我看？”吴昭言打压嘲讽的目的还没达成，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关瑾年离开。
“听说你现在只能接到三无保健品的代言？那不是正好嘛，反正你也是中老年审美特供。”
关瑾年是温润亲和型的长相，好看是挺好看的，但就是帅得没什么攻击性。
用网络上常说的话就是：缺少一点苏感。
相比谢知新，他的确不太招年轻追星女孩子喜欢。
这一点他没办法否认。
所以关瑾年没有反驳，只是沉默着。
吴昭言在那边一顿输出，关瑾年丝毫情绪波动都没有，他就像是乱拳打棉花一样，恼火得很。
“真不知道谢哥喜欢你什么，拍的那些短剧点击量还没我一支vlog多，对他事业又没有任何帮助。”
吴昭言用剧本拍了拍关瑾年的脸，嗤笑一声，说话间渐渐暴露出了些许酸意，“总之啊，我劝你还是好好讨好谢知新吧，小心哪天被抛弃了都……”
“够了！”关瑾年拍开吴昭言的手，抬头冷冷地看着他。
他真的很讨厌这个人张口闭口都是谢知新，这算什么，耀武扬威？
“起码我每个资源都是靠正当途径获得的，你呢？跟过不少老板吧？”
有时候关瑾年真的很感激自己的会所兼职经历，短短两个月见识到了不少事，手握了一堆黑料，如今面对这样的场面才有底气反击。
而听到这句话的吴昭言瞬间恼羞成怒，他上前一步想拽关瑾年的衣领，被关瑾年侧身躲了过去。
“我也是开玩笑的。”他淡笑道。
说完，撞开吴昭言快步离开了。
路过楼梯间时，他毫不犹豫推门进去。
‘砰’地一声，纸箱落地。
关瑾年卸掉了伪装，靠着墙慢慢滑落到地上，他把脑袋埋进手臂间，胸口闷得发慌，慌到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楼梯间里沉寂一片，只剩下关瑾年沉重的呼吸声。
他就这么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
直到一阵铃声响起，还任由手机响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拿出来查看。
[您的飞机将于三个小时后起飞，请尽快前往机场，以免……］
是关瑾年之前设置的提醒通知。
因为谢知新没什么时间观念，经常误机，所以他每次都会顺手添加行程提醒，这么多年都养成习惯了。
关瑾年把提醒关掉，捂着脸深深地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把箱子抱起来推门走了出去。
下楼，打车。
回到了公司宿舍，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关瑾年很少在这里住，谢知新火了以后公司给他换了个治安更好的小区，两边离得很远，所以关瑾年就搬了过去陪他住。
这间宿舍没多少私人物品，关瑾年收拾得很快。叫了个快递把之前买的一些拍摄设备还有旧戏服都寄了回去，自己推着个小行李箱又打车去了机场。
办理好值机手续后，关瑾年进了候机室。
他戴上耳机刷短视频，想要研究一下自媒体的市场风向，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一条微博推送。
【@娱乐一线：据知情人士透露，《海边那些事儿》的最后一位常驻嘉宾是新晋顶流谢知新，对于他的加入大家怎么看……】
谢知新的名字在关瑾年眼中一晃而过，他没点进去，把消息弹窗划掉了。
机场广播响起他的航班播报，关瑾年收好手机，推着行李箱走去检票口。
第2章
转了好几趟车，关瑾年终于在天黑前回到了村里。
这个点他妈妈还在做晚饭，没空来村口接他，只能拖着行李箱步行回去。
走着走着，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喇叭声。
关瑾年回头一看，是他一个远房表叔，骑着辆三轮车，缓缓减速后停在他旁边。
“年仔刚回来啊？上来吧我捎你回去！”
关瑾年把行李箱抬上车，自己也坐了上去，“谢谢表叔。”
农村普遍比城里凉快些，吹着风还有点冷，他吸了吸鼻子，把手揣进兜里。
“年仔回来休息几天啊？”表叔跟他寒暄道。
关瑾年回答道：“这阵子我应该都待家里不出去了。”
“不去也好，家里生意还得靠你们年轻人，我们落伍了，跟不上时代了。”表叔感叹了一句。
“表叔，是我们村不好卖还是整个县都不好卖啊？”
“都不好卖，不止我们。”表叔满脸愁云。
关瑾年摩挲着指尖，看着不远处的果林若有所思。
“上个月咱们村里不还挑了几个人，去县里上那个什么电商直播课嘛，都是上头组织的。”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起码上头也是扶持这方面发展的。
“表叔，过几天借你那片果林给我拍视频可以吗？”
“可以啊，随你折腾！”
说话间，三轮车开到了他家院子门口。
“行了，我也回家吃饭了，到时候有什么需要的上我家找我就行。”
关瑾年提着行李箱跳下车，“好，谢谢表叔。”
再次道谢后，他目送三轮车开走。
关瑾年回到屋里，把行李箱放好，就冲厨房里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回来得正好，洗手吃饭吧。”
关母端菜出来，看着儿子满眼都是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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