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见山海
用那样虔诚的态度,守护着独属于他的一切,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是他的过去和经历,是他的人生。
不该被随意对待。
陆思言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一阵阵的发疼。
和汹涌猛烈的眩晕感一起袭来的,是更加尖锐难忍的爆裂耳鸣,他捂着自己的脑袋,强忍着浑身上下哪哪都疼的难受,咬牙坚持着。
肖晏修担心地抓住他的肩膀:“乖宝、乖宝……”
男人的嗓音像是隔着一层玻璃,闷闷地,低且嘶哑,根本叫不醒他。
那些记忆,像高速公路上五连撞的巨大交通事故,震天的轰鸣,浓烈滚烫的乌烟和大火,侧翻扭曲、交错横陈,满天扬起的碎片,一道一道地,在他的脑子里划出既深且长的血色痕迹。
鲜红的血水缓缓向下流淌。
把那些曾经有意遗忘掉的,生拉硬拽,全扯出来。
“……哈啊。”
陆思言捂住心头,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想起来了,他都想起来了。
那些细碎成渣的玻璃碎片,拼拼凑凑,组成一幅幅清晰且完整的画面。
从黑洞洞的摄影器材后,探出头来望向他眼底的恣意少年,唇红齿白,眸色底漫起温柔笑意。
在公交车上手忙脚乱,找不到零钱,最后是他帮忙刷了卡,在空旷安静的公交车身里,那个人哪也不去,却偏偏绷直了背脊,坐到他身边来。
是热气侵袭在周身的黑衣哥哥。
还有在最热的三伏天,拿着简历被剧组一次次的拒绝,口渴的要命。
犹豫着站在影视基地的咖啡店前,看着那块9.9的大招牌,手指收紧了,揣在衣兜里紧攥着钱,却仍然犹豫要不要买的陆思言。
最终还是决定把这笔支出省下来存给灿灿。
omega两脸热得通红,像朵被晒焉儿了的花,他躲在阴凉的屋檐下,嘴巴微微张合着吐气,就在快要被近40°的高温烤焦了的时候。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捧着满满冰块的咖啡杯,蹦蹦跳跳跑到他身边,把手伸出来。
对方手里的那杯冰饮,一看就非常解暑。
凉意几乎顺着杯壁的水汽,浸入自己快要热炸了的五脏六腑里。
小孩子奶声奶气地说:“给你。”
陆思言慌张起身:“我没点咖啡。”
对面不管不顾,拉过他的手,硬塞进来。
冰凉的触感好像把自己瞬间关进冰箱里,压下了全身的不安与燥热,陆思言只干涩的吞咽着口水,低头看了一眼,便立马还回去:“我没点咖啡。”
omega态度坚决的重复了一遍。
他盯着那个小孩子,心想这又是什么强买强卖的模式,休想骗他的钱。
哪晓得对方也固执地不得了,同样蛮横地再次塞回他手里说:“反正是你的,钱已经有人付过了,你拿着喝吧,别再给我塞回来,客人点好出餐的饮料我们也不能自己喝,更不能倒回去。”
“也不会退钱的。”
凶巴巴的小朋友叉着腰,气势看起来比陆思言这个大人还要高上一截,他有模有样地说。
“反正我只是按照要求给你送过来,你要不想喝就自己倒垃圾桶里,别为难我们这些打工人。”
也就四五岁的孩子,倒还打上工了。
陆思言笑了声,目送小朋友跑回自家店面里,坐在店门口,继续帮着操作间内忙碌的父母叠纸袋。
omega实在口渴的厉害。
像走失在沙漠里急需要一杯水的人。
指尖触感和视觉冲击都让他有些不受控制的低头想咬住那根吸管。
可就在即将要触碰到的时候,又挣扎着、懊恼地再和那杯毒药一样的冰饮拉开一段安全距离。
远远躲在咖啡厅二楼的肖晏修,看到这场面,暗叹口气。
男人有些后悔,心想早知道送瓶水也好,至少封了口,也能让人喝着安心点,不然陆思言也不至于拿着都不敢下嘴。
倒还挺有警惕性的,防备心也很高,不错。
alpha刚这么想着,打算把那小牛马叫上来,给点好处,使唤他再去跑一趟腿。
结果就看到楼下的陆思言,小鹿一样单纯无害的眼,滴溜溜的转了两圈,然后下定决心,嗷呜一口咬住吸管,两腮鼓鼓地,蹲到墙角处躲着太阳,大口大口的往肚子里灌进半杯冰咖啡。
男人嘴角隐隐抽搐,没忍住又笑了声。
心想真好骗啊。
倒是越来越放不下了。
后来大抵是发现,那小家伙实在迟钝,就跟块儿木头一样,恐怕自己站到他眼跟前,对方也未必能察觉。
所以肖晏修才逐渐没把自己藏的那么深。
男人释放的善意越来越明目张胆。
比如陆思言正望着地铁口的暴雨发愁时,身后肩膀被人轻撞了下,omega刚回头,怀里就被人塞了把合起来的大黑伞。
高大挺拔的黑衣男人,头顶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温热的胸膛紧贴着自己的身体擦过,随即潇洒地大步迈入雨中。
等陆思言回过神来,追出去时。
对方早已消失在拥挤的人群里。
只留下那把伞,至今陪在自己身边,无论阴晴,都保护着他不再遭受被暴雨拦路的窘迫。
安全感十足。
又比如错过最晚班的公交,好不容易拦下一辆也不认识什么品牌,但上车之后感觉应该很贵的黑色私家车后,却被全副武装起来的黑衣司机,冷冰冰地呵斥。
“下车,抄车牌。”
“然后发给你最亲近的家人和朋友。”
抱着书包的陆思言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再上车时,司机没吭声,沉默着向前行驶。
但滋啦响着的广播,搭配恐怖音效,硬生生播放了五十分钟左右的出租车杀人碎尸案例讲解。
吓得陆思言差点报警。
直到车身稳稳停在陆家别墅门口,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上车之前根本没报地址。
但那个司机却……
这件事情诡异的实在是让人头皮发麻。
但好的是,从那日起,陆思言的时间观念加强许多,每晚21点前准时到家。
杜绝了许多不必要的危险。
诸如此类的事情,多不胜数。
他不算好命但却特别好运。
永远遇到困难,任何事情,都会突然转个弯,然后朝好的方向走去。
虽然出身孤儿院,但却纯净像朵小白花。
干净又善良,与世无争。
现在看起来,自己平稳又顺遂的生活,倒也全是出自肖晏修的手笔,男人费尽心机,一直以来,都把他保护的很好很好。
好到不像是从孤儿院内出生的小孩。
心思那样单纯。
陆思言突然想到什么,眼睛微睁大了些,他伸手拽过alpha的衣襟,在男人紧张的眸色里,撩开他耳后的发丝。
看到那颗小红痣。
是他、果然、还是他……
蛇骨项链是他、黑伞是他、咖啡是他、公交车哥哥是他、摄影机哥哥还是他、暴雨夜里送自己回家的司机。
仍然是他。
或许还有很多没想起来的,也全都是他。
那句“我一直在”,从来都不是哄omega的玩笑,而是事实陈述。
陆思言突然扑过去,在皮箱里又找到一颗用橙蓝色手巾包起来的睡衣纽扣,是他的,以及一堆散开了的杂草,用红丝带绑起来……
omega哽咽地开口:“为什么?”
男人惊慌,却不知他具体在问哪一件事,只好将人搂进怀里来抱住,随即又听见那声控诉。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
用不同视角发展的感情。
肖晏修又是怎样看待他的沦陷呢?
是猎物一步一步走进陷阱里的猎杀感吗?
他们竟然连爱的心跳都不同频……
alpha急了:“不,不是的。”
“乖宝,你听我说,我从来,从来都没有任何隐瞒你、欺骗你的打算和想法。”
“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你父母逼得那么紧,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循序渐进,慢慢发展。”
“我必须先把你娶到身边来。”
男人抓起皮箱里那团枯黄的草:“你还记得的对不对,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草编兔子,放在我的摄影机上。”
“本来我一直都很小心的保护着。”
“去哪里都带上它。”
“可是某天夜里,不知道碰在哪,它就在我的书桌上,一层一层全散开了。”
“我找遍了所有能找的人,都没办法修复,那时候我以为我们的缘分用尽了。”
“难过了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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