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丧团子
这个早就在等待这一刻，寻找时机乘虚而入的家伙脸上露出一副柔和、亲切的表情，也完全是一副温和可亲的解语花的模样。其实他眼里出现这几分狡猾和高兴，就像狐狸一样。
第38章
程安回答了宋泊衍的这个问题：“不是, 我觉得还是挺好的。谈恋爱的感觉挺好的。”
宋泊衍一针见血地说出这句话：“但是你还是有些忧虑。”
“嗯。”程安点了点头。
宋泊衍尝试着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姿态，看起来很温和、友善，他说道：“其实早在很久之前我就想说这件事了, 但是我一直觉得什么时机说都不太好，今天大概能够问你——”他轻柔的声音说, “你有没有觉得你这个恋爱谈得有点太突然了？”
程安陷入了沉默, 应该是说，陷入了思考。他暂时没有给出宋泊衍答案, 那么宋泊衍就能顺着自己的话语继续去说：“你有男朋友的消息，还是不小心透露出来的，当时应该所有人都会觉得很惊讶, 也觉得很突然。我不太了解你和那个姓周的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确定关系的。总之……”
他柔和的眼睛看着程安, 用着一副知心哥哥的语气和他说话，“你觉得你了解他吗？”
“你说得对。”程安说。这个对恋爱没有任何经验的人, 听了他的话之后给出了赞同的回复, “我确实不太了解他, 只知道他是A大学生, 知道他很认真很努力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知道他曾经和我在一所中学读书，很多关于他的事情我都不了解。”
“那么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忽然要和他交往呢？”
“因为我觉得交往也没什么不好, 我也想尝试一下谈恋爱的感觉。周颂是一个对我很好的人, 他也没有哪里不好。所以你和我说的这些，并不是我对这件事有些忧虑的原因。”
难得的, 程安说出这么多话来，都是将话题围绕在同一个alpha身上。他的神态也难得地柔和，好像在他谈恋爱之后, 他的身躯之上也包裹上一种宁静的柔和，少见了平时里都会有的淡然目空的状态，显得他整个人更为动人、好看。
“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宋泊衍也不禁再一次放轻了声音。这一次并不是因为想要故作和善，而是真的对他产生了怜爱、关切，想要将他所有的烦恼抚平。
他这样的声音让程安感觉很舒服，也就继续说起周颂的事情来。他说：“我觉得他很疲惫。就算他总是每天笑盈盈地看着我，总是很高兴愉悦地看着我，我还是看出来他很疲惫。他在努力地不让我担心，所以一直保持这种状态。我想，和我没有信息素有关系，每次在做那件事时，我感觉到他的信息素在暴动，可是我没有办法抚慰他这种失控。我之前以为他完全是靠自己的能力去控制、压抑，直到我看见他在给自己注射抑制剂。”
大概那个时候周颂以为程安已经睡着了，因为在不久之前他们才刚刚结束异常比较激烈的性/事——
在休假的这段时间里，当尝试到这件事之后，程安对这件事欣然接受，也会时不时就会与周颂进行一些生命大和谐。
一直以来周颂都像最初那次一样，行事没有太过暴烈，他真的以为是周颂已经知道要怎么控制信息素，事实上他只是在打抑制剂。坐在床沿的周颂没有穿任何的衣服，说是已经结束，似乎只是程安单方面的倦怠与结束。
他还是那么亢奋精神，藏匿在黑影里的显得有些狰狞。他在自己的手臂上扎上了针。他看起来极为痛苦，呼吸变得凝滞、颤抖，手臂也因为疼痛崩起了青筋。
他在努力地压抑自己咽喉里的痛苦声音，不让任何声音打扰到程安。即便那些液体已经注射到他的身体里去，他还是很痛苦，几乎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紧绷的身躯才渐渐地放松下来，而那亢奋的也渐渐恢复平静。
而程安在黑夜中凝视着他——
“我不太明白，是不是注射太多抑制剂对他不太好？”现在，程安询问宋泊衍。
宋泊衍说：“只要是药物，都不能使用过量。”
“因为我是beta……”
宋泊衍说：“这和你没有关系。是他要和你谈恋爱的，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程安沉默下来。
“你以为你给他带去了麻烦，对不对？”
因为在宋泊衍的面前很轻松，程安总会和他说一些生活上的小事，这让宋泊衍已经比较清楚程安的脾性。程安点了点头。
宋泊衍说：“那就直接和他分手吧。”他说这句话时，脸上甚至还带上了笑容，那么就根本就分辨不清楚，这句话到底是以医生的身份来建议，还是以竞争者的身份来提出。
他看见程安没有反驳，也没有任何话语，也就知道：“其实你也有这种想法对不对。只是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他是你的第一个男朋友。”
“而且我其实还挺喜欢他的。”
“……这句不用加。”宋泊衍轻飘飘地说。
对于这件事，程安还是有些挣扎，他说：“你有没有办法处理一下这件事？之前你给我的那些药，我也给他喝了，他说很苦，但还是喝了。不知道有没有作用。”
看到程安这种有些犹豫的姿态，宋泊衍揉了揉眉心说，“那些只不过是一些宁神的东西而已，对这方面没用。我是中医，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别人的我不是很了解，他应该去看一看其他的医生。但我想，其他的医生的答案也大概就是少用抑制剂。alpha长时间信息素暴动一直使用抑制剂，会对他自己造成损害，所以一般情况下，不建议除了发情期以外的时间内让信息素频繁失控。但好像他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像我的话，我不一样。”
“你不一样？”程安忽然注意到这一点。
宋泊衍点了点头说：“对，我不一样。别人我不太理解，但是我对自己的情况非常了解，我可以喝中药调理。”这个撒谎一点都不脸红的alpha一本正经地看着程安。
“……”程安有点呆呆地看着他，问道：“那你不能给周颂调理吗？”
“抱歉，因为我对他的身体不太了解，所以可能有些困难。”除却他真的不想帮周颂的忙之外，还因为这件撒谎的事情怎么可能真的做到。
“我把他带过来，让你好好了解他就好了。”
“……我对alpha不感兴趣。”
“我的意思是说，你帮我调理一下他就好，他非常乖的，会非常乐意配合你。”
宋泊衍觉得这个话题好像聊不下去了，所以他说：“看来你还是挺舍不得他的。”
提到这件事，程安看起来有点沮丧，他说：“因为确实还算挺喜欢的。但是……”这个但是给了宋泊衍不小的希望，在程安看不见的这个角度，宋泊衍几乎用一种期盼的眼神看着他，“但是好像这个恋爱不谈也行。”
果然，程安对所有事情的喜欢都是非常浅淡的。除了在事业和工作的事情上，无论什么东西都不会让他的喜欢太过深厚。这一场恋爱也可能会来得迅疾，结束得迅速。
宋泊衍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按照程安的性格，他会觉得自己给别人带去了麻烦，而选择去结束这一场麻烦的。
他端起了茶杯，用杯沿遮盖自己嘴角的弧度。
程安在这里又坐了一会儿，但是很快他站了起来。
在思索怎么趁虚而入的宋某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站起来，问道：“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程安提起放在一旁的公文包，他说：“嗯，要去看看一个实习生。因为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我担心会影响后面工作上的事情。”
“实习生？”宋泊衍只是重复了一遍，刚才劝分的喜悦还没有消散，让他的脑袋稍微不清醒，他也就没有发现这个实习生说的大概是上次见到的那个，只认为程安是去做工作上的事情一点都不需要警惕，就笑着对程安说道：“没事，你去吧。你要是有什么觉得很困扰的，你还是可以和我说。”
程安说：“好。”
好像在宋泊衍这里说完这些话，整个人也轻松了一点。他也就在前往纪廷住所的路上，开始回忆刚才宋泊衍说的那些话，也开始思索着到底要怎么去处理这件事。
纪廷的住址看起来好像和程安的住址有点远，但其实上查一查公交车，就会发现只需要坐13路坐两站就到了。这也是刚才程安查路线的时候发现的。
所以不过一会儿，程安想着这些事情，就到了纪廷的住所。他仰起头看了看，发现这里其实是一栋别墅。能够在A区拥有一栋别墅，不说是租的，还是买的，都是不可小觑的存在。
程安后知后觉地想到，原来纪廷看上去是个普普通通的实习生，但还是不可小觑的。这样想着，他走上前去敲了敲这栋别墅的门。
窗户是紧闭的，窗帘也是紧紧拉起来的，无法窥见里面任何一点光色，也就无法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在。但到底程安还是要上前去敲敲门。他又想起来，他应该在来之前和纪廷发信息的，只是不久之前和宋泊衍见面聊天，就把这件事忘记了。
第39章
其实见到这里面如此漆黑, 还没有半点响动，程安更大程度认为，纪廷并不在家。敲了敲门打算就离去时, 原本紧闭的大门却被人缓缓推开。
藏匿在黑暗中的人并未抬起头来看他，似乎将他当成了什么人, 只是说了一句：“东西搬进来就行。”说完, 他继续低垂着脑袋往里面走。
他的头发一直以来都有些长，身上穿着的大概是柔软的绸缎睡衣。他又长得高, 这样的姿态就像是幽灵缓缓往这个类似墓穴的地方飘荡过去。
程安反应过来要说话时，纪廷已经往里面走去，坐到了最中间的位置。
虽然外表看起来这里面异常黑暗, 但是仔细看看，原来在起居室的中央点着一盏小小的灯。这盏灯刚好能够照亮纪廷周围, 其他地方显得黑暗。也能够将那画布上景象照射得清楚。
他看见在那画布上所描摹的，是自己。浑身赤/裸的自己。说是浑身赤/裸, 但其实仔细去看, 并不会在这幅画上感觉到任何色/情。
画面中的程安赤/裸身体蜷缩在水流的包裹当中, 肌肤莹白如玉, 上面铺满了一些吻痕，又或者是花瓣。吻痕和花瓣交叠在一起，一时间就让人分辨不清楚哪些是吻痕, 哪些是花瓣。画中的程安展露出一副极为安详宁静、幸福宁和的神态。
程安情不自禁往里面走进去, 从这小范围的灯光照射当中，隐约可以看见其他挂在墙壁上, 装裱好放在桌面上，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素描钉在毛毡板上，上面所描绘的就是各种各样的程安。
有全身赤/裸的, 有奇装异服的，有日常打扮的。
所有凝望过去的，都是一望无际的震撼。
仿佛是觉得没有听见声音，纪廷才转头过来，看见站立在他身后凝望所有一切的程安，他的脸上出现震惊、无措、茫然、呆愣的神态。像是一尊雕塑一样，呆呆地看着程安，在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也不知道表露出什么神态。
他就站在那盏灯前，即便转身过来后面容会稍微被阴影遮盖，但程安还是看见了他这样的神态，然后他继续用着这么冷静、淡然的表情对纪廷说：“纪廷。”
纪廷呆呆地张开了嘴巴，好像要说什么，那声音却又凝滞在咽喉，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程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又说了一句：“对，是我。”
这个时刻，他看起来总算回神过来了。他着急地不知道要干什么，把刚刚拿起来的画笔随意地放回去。把摆放在桌面上的那些画全都盖上，又着急地走来走去。
他想要遮盖这些他一直都存在的念想与心绪，在这极度的慌乱中，他似乎也忘记了程安早已经将所有的一切一览无余。程安只是安静看着他的所有举动，纪廷胡乱忙了一会儿，已经知道这已经没有办法遮掩，他停下了所有的举动。
他手中甚至还拿着一张裱起来的画，慢慢地走到程安的跟前，像是做错的小孩那样低着头不敢看程安。
程安随手将他手里的画框拿过来。这一张画里所描绘的是程安笑着捧着一束花的景象。用色很温暖、漂亮，画中的程安笑得也很灿烂、幸福。
他非常诚实地夸赞了一句：“嗯，很漂亮。”
纪廷也跟着点了点头，但还是没敢抬起头来，也没敢说什么话。
程安将画框重新放在他的手里，纪廷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程安说：“听说你请了很长时间的假？我这次过来，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去上班。”
纪廷的手指非常不安地摩挲着画框，他终于开口说话，他说：“可以明天就去……”他这样说出话来，才发现他的嗓子原来这么喑哑，像是很长时间没有和人交流说话致使嗓子的闭塞。
程安说：“你确定你明天能去上班吗？”
纪廷稍微沉默下来。
程安知道现在的纪廷在想很多东西。他知道搞创作的人在一定程度上心思就是很敏感、多虑，他没有打扰纪廷想东想西，而是将目光转移到这些他还没有完全看完的画上。
他注意到纪廷身后的那一幅画。
比起其他那些极为绚丽的色彩，这幅画显然看起来更为朴素、平淡。里面的程安只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面上也是和他平时一模一样的冷静的神采。
不过仔细去看，画中的程安好像更为年轻青涩一些，因为上面没有此时程安工作之后出现在身上的倦怠之感，更多的是一种如水一样的柔和、平静。
这幅画被摆在正中的位置，又比其他的画作大很多倍，能够显露出这个人对这幅画的重视和珍重。他对此感觉到好奇，便站在这里仔细凝望了一会儿。
原本站在他身后的alpha稍微走近了他几步。
他垂着目光看着眼前的程安。这个beta在他的跟前显得瘦小一些，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可爱、柔软。能够被看见的发旋、在视野里非常小巧的耳朵、浅淡薄红的嘴唇……所有的一切、一切都那么可爱。
这个原本只有他自己气息的空间里，猝然地被程安闯入。即便他根本不会带任何信息素，但好像依旧有着属于他的独特的气息缓缓夹在这浓厚的氛围当中。
他看见了程安后颈上的齿痕。看起来像是那个因为无法对他进行标记而气急败坏的alpha在做的无用之功。但是这属于别人的齿痕也像是那只狗肆意留下来的标记，实在让人有些讨厌。
原本呈现在程安面前那副小心、害怕的状态，在背对程安的此刻，其实已经消失不见，他沉醉一般地闭上眼睛，稍微低下头来，在嗅闻他的味道。他迷醉在程安的味道当中——也想要将脸颊埋在他的后颈里……
程安看完了这幅画，并没有在其中看出什么端倪，转身过去时差点与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的纪廷相互撞了脑袋。在这个瞬间，纪廷骤然将脑袋更低了一些，没有让程安发现他脸上那种沉醉的神态。
“纪廷。”程安又喊了一声，他对他说：“为什么不抬头看我。”
其实他想要看看纪廷的情况怎么样。从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就没有仔细看清纪廷的脸，完全不知道现在纪廷是什么状态。只是他神情和声音都有些平淡，就让这句话听起来命令语气更重一些。
然而听到这句话之后，纪廷没有任何抗拒，他缓缓抬起头来，借着那微弱的灯光，就得以稍微看清楚纪廷的脸。
他的脸色过于苍白，呈现不太正常的病态，一双眼睛中暗藏着红色的、疲惫的血丝，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光线照射致使，这双看向程安的眼睛却这么晶亮。
程安问他：“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他想起之前在M区见到纪廷的样子，“我记得在M区见到你，你好像状态还不错。”他也想起之前陆洵舟说的话，也就知道——“你上次去M区，其实根本不是和陆总一起出差，你是请假过去的。”
他将这件事非常肯定地说了出来，纪廷也完全没有狡辩的机会，当然他也不想就这件事进行狡辩。所以他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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