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丧团子
陆洵舟难得地摸了摸鼻子，这是一种尴尬和羞赧的象征。他说：“因为不太好看……”他这样说着，却已经将手机拿出来，将里面的视频调出来给程安看。
他们一同坐在秋千上，陆洵舟像是还不想给他看的样子，手机拿得有点远，那么程安要几乎靠在他的怀里才能够凑近看清楚。
他看见手机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个光着屁股在澡盆里自顾洗澡的小孩。陆洵舟立即要翻走，程安又把它给翻回来了，他把视频点开，就听见一个很温和动听的声音说：“啊，我们小舟好厉害，这么大就能够自己洗澡了，快点记录下来。”
一只手拿起澡盆里的橡皮鸭，捏了两下，橡皮鸭“叽叽”作响，“小舟快看镜头，你真的好厉害呀。”视频里的小孩转头过来，有些稀疏的头发湿漉漉的，那双看过来的眼睛非常冷静，有一种超乎同龄人的成熟。
“真的和小奕说的一样，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了呀。”程安抬起眼睛来笑着和陆洵舟说，他笑得眼睛亮晶晶的，“你以前好可爱啊，这么小一只，居然能长这么大。”陆洵舟低下头，在他的脸颊上吻了吻。
程安对以前的陆洵舟越来越好奇，就直接在他的手机上滑，把他小时候的视频看过来。有时候会抬起头来看看陆洵舟，又看看视频，像是不相信视频里的小孩当真是陆洵舟一样。
一开始陆洵舟被这样光明正大地看他光屁股那段时光还有点不好意思，现在他也不在意了，他凝望着程安如此明亮的眼睛、漂亮的笑容，只要程安抬起头来看他，他就会在程安的脸颊上或者嘴唇上落下一吻。
他们这样的温存被一道声音打破了。
“洵舟？”
程安和陆洵舟都转头看去，看见几个光鲜亮丽的人站在道路的另外一侧。
他们看起来都很年轻，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个个都英俊、高大，在眉眼之间和陆洵舟有或多或少的相似。发声的人是一个金色头发好像是混血的alpha，他笑着走上前来说道：“洵舟，你有一段时间没过来了。对了，你身边这位是——”果然，很快他的视线就放到程安的身上去。
当然他身后的那些alpha的目光也放在了程安的身上。
即便后面的人站得有些远，甚至有的人目光是和善的，但程安还是有一种不安之感，他没有让自己显得太过拘谨，而是跟随着陆洵舟的动作和他一起站起来，大方地站在陆洵舟的身边。
陆洵舟的手又再一次揽住了程安的肩头，他对所有人说：“这是我的恋人。”
“是个beta吧。”
后面一个看起来最为年轻的alpha这样说道，他打量着程安。
陆洵舟承认这一点：“对。”
“你这么久不回来，忽然带了一个恋人回来，你是想要结婚了？”这个年轻的alpha又说。
之前陆洵舟和程安说，想让大家知道他有这么一个恋人，但听这个alpha这么说，程安忽然也有了这种既视感，他转眸看着陆洵舟。
陆洵舟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在需要交际的时候，陆洵舟的脸上就是这种笑。他说：“只是带回来让大家认识一下。”程安松了一口气，现在说结婚什么的真的好像太着急了……
那些人缓缓地走近过来，和他们保持着比较礼貌的社交距离，但是那个最为年轻的alpha却凑近过来忽然嗅了嗅，他说：“虽然你是个beta，但是你好香啊。你长得也很漂亮，怎么说呢，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beta，和omega的那种漂亮也不一样。”
程安没想到这个人一来就给自己一顿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是说了一声：“谢谢。”
那个金色头发的混血alpha抱住这个alpha的脖颈说道：“别这么没礼貌，这是你嫂子。”
他扭头过去说了一声：“我夸一下怎么了，夸也不让夸。”
确实如陆洵舟所说，这些人其实并不太过刻薄，相反他们每一个人教养性格都很好。这是百年世家能够如此维系下来的根本，这些人从小就经受极为优秀的培养和教导，当然在一定程度上也不会过分刻薄。
这些人是陆洵舟一些叔叔伯伯、姑姑小姨的儿子，反正关系有点复杂，暂时理不清，他们就让程安直接喊他们的名字就行。
他们这一辈是洵字辈，金色头发那个叫陆洵禹，话最多说程安香的那个叫陆洵昕。还有另外的陆洵翰、陆洵睿、陆洵泽……反正仅仅是这几个，就闹得程安根本就记不住，偏生他又是个忘性大的人，一会儿又全都不记得了。
他看了看陆洵昕，在思索他叫什么，陆洵昕像是已经注意到程安的视线，立即说：“嫂子，我叫陆洵昕啊。”
陆洵泽说：“他记得呢，你少烦人家。”
陆洵昕不管，只对程安笑。
其实程安还是不记得……他不敢说，默默地看了一下陆洵舟。这是一个眼神，陆洵舟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他。
他们重新找了位置坐下。
一群人在亭中坐下，坐了满满当当，年长那几个和陆洵舟说话，年纪小那几个和程安说话。陆洵舟时不时注意程安的状态，发现他除了认不清人以外状况都很好。
那几个非要和程安说话，这边说完，那边又拉着程安的手臂说其他的。程安本来在人际交往的方面反应比较慢，完全来不及回答什么，只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完全只是在听他们聊天了。
“别说了，让安安说两句话吧，左一句右一句让人家怎么说话。”
陆洵昕一脸崩溃的样子这样说道。
陆洵禹说道：“就你说得最多，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陆洵泽说道：“一看就是他自己想要和人家多说话。”
“怎么还叫起安安来了，刚才不还叫嫂子吗？”
一人一句把陆洵昕堵了个说不出话来，更让他崩溃了，他左右看看，只见程安眉眼带着一点温和的笑意看着他，心里又舒坦了，完全不理这些讨人厌的哥哥们。
第65章
他们在这里聊了好一会儿, 反正就是七嘴八舌的，他们说的有一些话，程安也听不懂, 大概是和他们圈层里的谁发生了什么，也谈及政治、军事, 这里面看起来最小的陆洵昕也很懂, 说起来头头是道。
程安坐在这些人当中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常就是安静地注视着他们。陆洵舟也时常在关注程安, 他发现程安有些累了，所以他说：“时间也不早了，现在应该可以过去了吧？”大家看了看时间, 也都说没想到竟然聊了这么久，又都纷纷站起来。
陆洵昕要带着程安往前走去, 不过手还没有碰到程安，就被陆洵禹挡开。
“那是你嫂子, 让人家小两口好好待在一起就是了, 你凑什么热闹。”那边有人说着, 又直接勾着陆洵昕的脖子把他带走, 暂时留了他们两个人才一点安静。陆洵舟轻声问程安：“累了吗？”
程安说：“有一点。”
“等会儿还要不要过去？如果不想去那就不去了。”
“还是要去的吧。”程安想了想说，“大家都认识我了，我不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没关系的, 我会和他们说明白。”
程安还是摇了摇头说：“还是过去吧。”
陆洵舟展开双臂, 对程安说：“如果累了，你就到我的怀里靠一靠休息一会儿也可以。”
程安抱住陆洵舟, 暂时将自己的脸颊靠在陆洵舟的怀里，嗅闻着陆洵舟身上好闻的味道。其实这个时候他想闻一闻陆洵舟身上那股甜甜的、橙子味的信息素，只是这个时候的他闻不到信息素, 这让他有点遗憾，就用脸颊在陆洵舟的怀里蹭了蹭。
陆洵舟柔和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没有弄乱他的发型。
两人在这里待一小会就走出这里去往陆家大宅，这时候天即将黑了，整座大宅已经灯火通明，那一点沉降下来的黑暗完全影响不到这一座建筑。才靠近几步，就听到里面很热闹。陆洵舟牵着程安的手走进去，原本在交谈的人渐渐停下了自己的交谈声都看向他们。有人热情地上前来。
“这就是那些小家伙们说的小舟的恋人啊，看起来好年轻好漂亮。”
“不是omega吧。”
“没想到洵舟不声不响就到外面偷偷谈恋爱了。”
“我听说叫你安安，安安是个好名字呀，平平安安的多好啊。”
又有很多人出现在程安的面前。程安左看看右看看那又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想到陆家小辈们挺和善的，老一辈们也是如此，他还以为难免会有点为难。
再看看这里面站着这么多人，确实是很大的一家子。大概有一些应该也没来，毕竟这只是最小的孩子过生日，并不是过年，总有一些人会抽不出时间过来。程安被这些人弄得都有些头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得是陆洵舟站在一旁有条不紊地回答每一个人的问题，甚至还能将他们的身份和名字都记住。最后好不容易突出包围圈，来到了陆家老爷子和陆洵舟的爸爸跟前。
之前陆洵舟说他和爸爸关系不好，但看样子，这个时候他看向程安的视线也不过分苛刻，看向陆洵舟的视线才是严苛的，他对陆洵舟说：“你谈恋爱了怎么不早说？”
陆洵舟说：“不久前才谈的。”
看得出来他们确实关系僵硬，说话不咸不淡的。老爷子根本不在乎他们关系僵不僵硬，只看着家里又多了一个人，他心里很高兴，笑眯眯地看着程安说：“真漂亮的孩子啊。这可是小舟第一次带人回来。”
这一切都挺出乎程安的意料的。这里所有一切都看起来其乐融融，虽然不知道深层次的方面会不会有着什么利益纠纷，但目前看起来还是其乐融融、美好幸福的。
程安在这其中也没有受到什么刁难，相反他们对程安很关切，在餐桌上的时候会给他夹菜，还会告诉他哪一道菜好吃。他还注意到陆家大部分都是alpha或者是omega，他们很少有像beta这样普通的性别基因。大概是本来就基因很好，确实难以忽然基因突变出现为beta吧。
程安之前听陆洵舟说他和家里关系一般，还以为家里有着什么纷争让那个他想要逃离这个家，后来他发现陆洵舟就是单纯对这里一般。应该是说他对什么都很一般，倒是对他程安不一般。
陆家人都说陆洵舟不知道是怎么就开窍了，还会谈起了恋爱，他们还以为陆洵舟要看破红尘出家为僧呢。程安始终面对着他们，脸上要带着微笑，要回答他们的话，要听他们说的话。
他们说的很多事情，其实程安都听不懂。那些事情是他们下意识就说的，是耳濡目染就出现在脑海中的，会时不时冒出来说给程安听。
他不安地搓着自己的手指，他去看那边的陆洵舟，陆洵舟这个时候被当作什么珍稀物种一样围拢在那里被问东问西，问什么时候谈的恋爱，什么时候喜欢上人家的，又问下一次什么带着过来吃饭。
“安安，你怎么了？”
仿佛察觉到程安的不安，有人这样问。
程安回神将视线转移过去，他轻生说：“我想上厕所。”
对面这个人笑着说：“我带你去卧室里的卫生间去吧。”
程安的手指又不安地蜷了蜷，他说：“好。”到现在他还没记住眼前这个人的名字。
他站起来看向陆洵舟，陆洵舟立即就注意到了他。他走过来问程安：“怎么了，安安。”
程安说：“我想上厕所。”
陆洵舟说：“去我的卧室里去上吧。我们家卫生间很多。”说着他牵着程安上了电梯，厅堂里面的喧嚣稍微被阻隔了一点，那些朦朦胧胧的声音在外面挺不清晰。在这个稍微狭小的空间，程安总算又有了难得的寂静和安宁。
陆洵舟牵住程安的手，摩挲了一下他的指骨，“安安，你的手好冷，是不是要加件衣服？”
程安抬起头来对陆洵舟说：“不用，我的手刚刚握了冰可乐，所以是冷的。”
…
稍微冰凉的水滑在指尖，程安用着冷水水洗了一下脸，这种冰凉的感觉覆盖在脸上总算他驱散了脑袋里的胀疼和躁郁之意。他抬起头来从镜子里注视着自己，和来之前没什么不同，发型和装束都很好，没有任何一点瑕疵。
可是这一双眼睛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倦怠之意，他想起来外面还有很多人，当然他们也都会一一给予他关心、关切，还会询问他的情况。
可是他不想说太多话了。可还是想让自己展露出微笑的神态，也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却无论怎么样都不能牵动自己的唇角，也不能让自己的眼睛更明亮一些。他也意识到，就算自己再过去那里，自己还是不能说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能做。
程安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陆洵舟从外面走进来，他将程安抱在怀里，轻声在程安的耳边说：“要回家吗？安安。”他轻柔地吻他的耳垂。
程安不想回答出这个答案，他不希望让陆洵舟为难，但是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上的疲倦都让他不得不说出这个答案：“嗯。”
“那我就带你回家吧。你先在这里等等我，你可以到沙发上坐一下。”
陆洵舟离开了，或许正在和他的家人们说些什么。程安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看见了这一间属于陆洵舟的卧室。
在那些视频里也可以知道，这间卧室是陆洵舟一直生活的，很干净、整洁。桌子上放着很多奖杯、奖状，还有穿着骑装的少年陆洵舟骑在马上的照片。这里面全都是陆洵舟的痕迹，也有着他成长的轨迹。
不久之后陆洵舟回来了，他亲吻了程安的面颊，他说：“我们走吧。”
“对不起，还没有给小弟弟过生日。”
“没关系，他说很喜欢安安哥送的礼物。”
“但是那礼物，其实也是你挑选的。”
“没关系的，安安，他们都很关心你，说你身体不舒服还是赶紧回去休息比较好。”
程安没有说话。
他跟着陆洵舟上了车，他坐在车上，看见那黑沉的天空就出现在眼前，外面的严寒被遮挡了，一点寒冷也感知不到。陆洵舟伸出手握住程安还是有些冰凉的手，搓了搓他的指骨说：“怎么手还是这么冷，果然还是穿得有点太少吧。”
程安转头看陆洵舟，看见那沉静温柔的眼睛在这略微昏暗的光线里看着他。他凑近过去吻在陆洵舟的唇角。陆洵舟轻轻捧着他的脸，将这个吻加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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