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丧团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他呆呆地看着指尖的晶莹泪珠，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似乎是察觉到程安的举动，宋泊衍缓缓醒了过来，他将程安轻轻揽入怀里，声音带着浓浓的关切，问道：“怎么了，安安，今天醒得那么早？”
“泊衍……”程安无意识地呼唤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当中带着一点哽咽。
瞬间宋泊衍就完全清醒了，他看见程安不知道为什么哭了，秀美的面容上满是晶莹脆弱的泪珠，他惊慌地伸出手来抚摸程安的脸颊，想要将那些泪水轻轻拭去，随后又心疼地亲吻程安的脸颊、眼泪、嘴唇。
程安躲在宋泊衍的怀里，深深地埋在他的肩颈中哭着，仿佛要将内心的恐惧和疑惑都哭出来。宋泊衍轻轻地一下又一下抚摸着程安的脊背，没有说话，只是想先让他尽情哭过，想让他把情绪彻底宣泄出来。
程安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感觉再也没有眼泪可以流时，他抬起头来去看宋泊衍。
宋泊衍用温柔而又担忧的眼睛看着他，程安声音还有些沙哑地说：“我刚才做了一个梦。然后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哭。”
宋泊衍用指腹温柔地擦拭他眼角残留的湿润，轻声对他说：“没关系，那只是梦。”
程安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迷茫，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和宋泊衍详细说清楚梦里的一切。
他现在唯一能说出口的是：“我好像忘记很重要的事情。很久之前，我就觉得我的记忆有些奇怪，我总是会忘记以前的事情，要这个人出现在我的面前，提起那些事，我才会想起来那些东西。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还忘记了很多东西呢？”
宋泊衍温柔而又担心的眼睛中其实布满了深深的疲倦，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睡觉了，眼下的乌青格外明显。
可是这一刻程安的哭泣更让他揪心难眠，他将程安搂得更紧，安慰他说道：“没关系的，那只是梦。如果你觉得记忆有问题，我可以陪你去看医生，我们一起把问题弄清楚。”
程安始终无法说清楚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在情绪稍微平息下来的这一刻，他的脑海中又不由自主地想起梦中听到的话，想起看见的一双陌生的手，想起脸颊上感受到的冰凉的触感。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他开始迫切地想要再继续去听他们说的话，于是他重新闭上眼睛，对宋泊衍说：“对，没关系，我们睡觉吧。”
他闭上眼睛，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疲惫让他很快就又陷入沉睡。宋泊衍担心他又做噩梦，就这样不放心地一直看着程安，眼神中满是心疼和担忧。
程安重新陷入了睡眠，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再梦见那些神秘的场景了……
于是也就是从那天之后，程安开始喜欢长时间盯着鱼缸里的两条金鱼，常常一动不动地发呆，即便宋泊衍回家了，他有时候都浑然未觉。
第94章
不过一旦程安陷入工作状态, 便无暇再去琢磨那场梦境，全身心投入到处理工作事务中。只是每当回到家中，独处的闲暇时刻, 他总会不自觉地盯着鱼缸里的金鱼发呆，眼神空洞而游离, 仿佛灵魂也随着鱼儿的摆动飘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因为此前向宋泊衍提及过记忆方面的困扰, 宋泊衍果真带着他去看了专业医生。
程安配合着做了多项检查，可结果却并未查出任何异常。医生建议他们再持续观察一段时间。
宋泊衍柔声地对程安说道：“最近我手头事情太多, 心绪也一直静不下来。这种状态下给你诊脉，结果恐怕不太准确。等我把这些事情处理妥当，一定好好给你看看……”
那场梦其实并未干扰程安的日常生活, 也没有影响他的睡眠——他依旧能迅速安睡，且一夜无梦, 睡眠质量良好。
程安注视着宋泊衍眼底的血丝和眉间的倦意，轻声回应：“没关系。你先处理你的事吧。”
他知道, 宋泊衍这段时间陷入了某种困境, 整个人变得格外忙碌和焦虑。
好几次程安在半梦半醒间, 听见厨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等宋泊衍再次回到床上休息时，身上总会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他知道, 宋泊衍又在用烹饪来缓解焦虑了。
还有一次, 程安迷迷糊糊中听见宋泊衍在打电话，对方似乎说了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话。宋泊衍竭力压抑着声音, 话语模糊不清，但语气里的烦躁和愤怒却怎么也藏不住。
程安断断续续听到他说：“如果你们想要逼死我……为什么非要拿走爷爷的医馆……我知道……就是要逼我……你们从中……”
似乎察觉到程安的视线，宋泊衍骤然挂断电话, 将手机收进口袋，快步走来，轻轻抚摸着程安的肩膀，柔声道：“安安，是吵醒你了吗？”
程安摇摇头，解释道：“不是，我就是想上厕所。”他看着宋泊衍强装镇定的模样，到嘴边的关心话语又咽了回去。只是轻轻抱了抱对方，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试图用这种无声的方式给予安慰。
宋泊衍瞬间领会了程安的心意，呼吸微微发颤，紧紧拥住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对不起，安安。”
程安不明白他为什么道歉，但也没有追问。他知道宋泊衍正深陷困境，既然对方不愿说，自己便选择尊重和沉默。
日子依旧按部就班地过着，程安照常上班、下班，回家享用宋泊衍做的饭菜。运气好的时候，两人能碰上面，程安从发呆中回过神来，他们便会相互拥抱，亲吻对方的脸颊与嘴唇，仿佛这样就能驱散所有阴霾。
#我又有一种猜想。
【小猫是不是和那个绿茶分手了。】
【虽然之前那个绿茶还是回来接送小猫，但是最近都不来了。】
【一定是分手了吧，小猫身上那股信息素臭味也没有了。】
【普天同庆，这次我真的要请大家喝咖啡。】
【怎么就庆上了？你们知道到底分手没有，就怎么能在庆上了？】
【不管是不是分手，庆祝一下他们貌合神离也不是不行。】
【春天真是好季节啊。万物复苏，生机勃勃，机会也在前方的道路上一片明亮。】
【我真的不会再怂了，我说真的，我说真的饿，我要追求小猫。】
【小猫能够谈恋爱说明他还是不抵触的，他换男朋友也肯定是那些家伙们一点都不合格。只要尝试一下，说不定真的能让小猫芳心暗许呢？】
【但是真的要弄清楚小猫分手了没有吧？那不然莫名其妙和小猫说要当小三是不是太冒昧了。】
【小猫的道德感好像确实挺强的……只能先打探一下小猫到底分手了没有。】
【说好的不怂呢，各位。】
【呵呵呵呵呵呵。】
【请在复述一遍我们安安猫论坛的规则，最重要的一条的是什么来着？】
【绝不打扰小猫，不给小猫造成困扰，一切以小猫为第一。】
【这才是合格梦A。】
程安推开窗户，向下眺望。正值春季，街道两旁的植株都披上了一层鲜嫩的新绿。只是今天，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大片乌云笼罩，原本晴朗的天穹变得阴沉压抑，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预示着一场风雨即将来临。
他掏出手机查看天气预报，显示傍晚六点会下雨。只要不耽搁，应该还能赶上地铁。只是自己没带伞，也不知到站时雨是否还在下。
他第一反应是想让宋泊衍来接自己，可一想到宋泊衍最近疲惫焦虑的模样，便默默放下了手机。
想了想，他在公司群里发了条借伞的消息。没想到消息刚发出，群里立刻热闹起来，同事们纷纷询问他是不是担心下雨，还说可以开车送他回家。程安依旧感受到了大家的热情，表示只要借把伞就行。
群里瞬间刷屏，各种雨伞的照片接连弹出：有印着卡通人物的可爱款，有绘着素雅小花的文艺款，还有印着诙谐搞笑表情包的趣味款；功能也五花八门，有自动开合的，有防晒防雨两用的……看得程安眼花缭乱，最后只好用抓阄的方式随便选了一把。
论坛里因为这件事炸开了锅，没被选中的同事纷纷要求被选中的人请大家喝咖啡庆祝，热闹非凡。程安对此浑然不知，拿上伞，匆匆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
他本以为只是小雨，可刚走到公司楼下，倾盆大雨便毫无预兆地倾泻而下，瞬间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组长，我送你回家。我有车。”
程安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呼唤：“安安。”
在公司里能这么亲昵称呼他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原本说话的同事瞬间安静下来，顺着声音望去，果然见了陆洵舟。
论坛里的人一直对陆洵舟很在意，毕竟他是程安的前任。从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程安和陆洵舟相处自然，一看就是和平分手，大家都担心两人旧情复燃，眼下这一幕，更是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瞬间熄灭。
陆洵舟走到跟前，目光专注地看着程安，语气温柔：“我送你回去。”
程安一直在拒绝别人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公司里的人虽然时常能够看见，但却也不了解私下的性格，本来他的社交氛围就小，也不与别人过多的深交，他有些不敢和不太熟悉的同事同坐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现在这雨下得那么大，而且还有暴风雨的征兆，确实不能如此逞强自己一个人回去了，面对陆洵舟的这句话，程安思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同意了。
见程安同意，别人都只能默认退开。
#我就说L总贼心不死。
【到底谁说的要L总再努力一会儿，呵呵呵呵呵我现在真的深深地破防了。】
【L总风平浪静这么长时间，其实就是在观察小猫，在一步步试探小猫。恐怕他早就想旧情复燃了。】
【L总诡计多端。】
【我恨你L总。】
【之前那些绝对是L总小号。】
【蛰伏这么久的L总总算要当小三了吗？】
大雨敲击着车顶发出沉闷而又嘈杂的声响，程安转头去看窗外那被大雨笼罩的街衢。外面喧嚣，这里面却极为寂静。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和当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动，这狭窄的空间里所嗅闻到的气息也是相同的。
仿佛他们还是和之前那样是一对恋人。
若不是程安白皙的后颈上还残留的吻痕确实不是陆洵舟的杰作，真的仿佛时间也变得模糊，那些事情似乎也没有发生。
程安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下，这一抹光亮在这略显昏暗的车内很明显，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是宋泊衍发来的，他说他来接程安。
不想他白跑一趟，程安对他说：【已经有人送我回家了，你先忙着你的事情吧。】那边没有回复消息，可能又是去忙了。
自从知道有人在故意针对宋泊衍之后，程安其实很理解他的这种忙碌，甚至也不以为意，反正他回到家也就只喜欢盯着金鱼发呆而已。
就在程安出神之际，沉默许久的陆洵舟突然开口：“最近看你总是发呆，精神有些恍惚，是不是又睡不着，还是身体不舒服，最近的任务过重了吗？”
程安愣了一下，问：“我在发呆吗？”
“嗯，和之前比，总觉得你心事重重的。”
程安说：“我还以为耽误工作了。”
“没有。要不要休假一下，调整调整心情？”陆洵舟询问。
“上次就休假了，这次还休，会不会太频繁了？”
“每个人的身体都很重要，没有频繁这一说。”陆洵舟将车停在路边，“要不要休息一段时间？”
程安说：“我觉得没必要。”
他心里清楚，一旦闲下来，那场梦就会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浮现，休假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无尽的思绪漩涡。
说话间，车子已经抵达小区。程安刚准备下车，陆洵舟出声提醒：“伞。”
他这才想起拿伞，原来自己又因为发呆忽略了这些小事。怕陆洵舟继续劝说，程安急忙说道：“真的不用休假，我先走了。”
推开车门，刺骨的风雨扑面而来，程安这才真切感受到雨势的猛烈。他费力地撑着伞往小区里走，伞在狂风中剧烈摇晃，几乎要脱手而出。就在这时，伞忽然稳了下来。
程安抬头，只见不知何时陆洵舟也下了车，跟在他身后，一只手牢牢握住伞柄，另一只手轻轻护着他，替他挡住了身后斜飘而来的雨丝。
第95章
雨幕如帘, 细密的雨丝斜斜地交织着，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陆洵舟手指轻轻搭在程安的手肘处，带着他踏上那一级级泛着冷光的石阶。潮湿的雨水被他遮挡, 没有向刚开始那样全数都洒在程安背后。
已经到了地方，程安抬头望向阴沉的天空,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 形成一道道晶莹的水帘。想到外面还大雨倾盆，他下意识地将手中的伞拿起来, 想要递给身旁的陆洵舟，让他离开的时候撑着伞离去。
就在他微微抬头的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的阴影处。那人身姿挺拔, 黑色的风衣被雨水打湿了肩头，勾勒出流畅的线条。程安一愣, 原来是宋泊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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