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底见月
他戳开对话框,迅速而冷酷地敲下几个字,发送。
路屿舟:【明天会检查。】
夏扬:【咦?老路你啥时候在线的,刚刚盛遇还说联系不上你,老子以为你在朋友家吃香喝辣,把咱这些狐朋狗友给忘了。】
路屿舟:【……】
罪魁祸首很安静,在群里不吭声,在屋里也不吭声。
路屿舟收回目光,踩着地板,摇晃了两下躺椅,没戳穿:【没看见消息。】
夏扬:【哦。】
夏扬:【你咋知道明天要检查?】
盛小少爷浑水摸鱼:【对啊对啊,你咋知道?】
路屿舟:【我是课代表。】
夏扬:【……】
此言一出,群内的气氛像进入了冰河时代。
好一会儿,夏扬率先打破僵局,说:【纪律委员把这人踢一下,我们小老百姓要抄作业了。】
盛遇:【踢出去!】
纪律委员林嘉嘉冒泡。
把路屿舟踢出了群聊。
“……”
看着屏幕上‘你已退出群聊’几个大字,路屿舟又笑了。
他抓着手机起身,这次毫不犹豫地敲响了盛遇的房门。
门很快拉开一条缝,盛小少爷露出半张有点心虚的脸,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有事吗?”
路屿舟被踢出了点火气,但还不至于发作,又见盛遇这副自知理亏的样,最后一丝不爽也散了。
他伸手拦住门框,大有你敢关门就夹死我的意思,话音又慢又顿,像是在尽力掩饰某种咬牙切齿,“快八点了,要不要吃饭。”
盛遇从门缝里端详他的表情,见他不像真生气,顿时放下心来,把门完全拉开,“吃啊,我正好饿了,想吃什么?我请客。”
“客气了。”路屿舟很缓慢地吐出一口气,眼尾余光淡淡地在他脸上扫过,凉嗖嗖地说:“我是课代表,哪能占你们这些‘小老百姓’的便宜。”
盛遇:“……”
真的好小心眼一课代表。
-
晚九点,路屿舟又被夏扬拉回了群聊。
群内一派和谐,大家装作无事发生,积极地讨论题目,不仅有林嘉嘉,几个潜水的牌友也冒了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两天的作业。
夏扬:【啊!数学!迷人的数学!我的身、我的心,都完全为你折服!感恩教导我们数学的榕姐,更感恩,时时监督我们做作业的,伟大的数学课代表!】
盛遇:【感恩!】
数学课代表不吱声了。
盛遇歪在床头消食,眼瞧着群里沉默了三四分钟,数学课代表像是掉线了,忍不住一翻身坐起来,贴着门边,竖着耳朵听了会儿外面的动静。
外面没动静。
他有点疑惑,于是把门拉开了一条缝,刚朝外望,就对上一双黑沉的眼珠子。
“……”
路屿舟拿着一个玻璃杯,另一只手还搭着门锁,刚好推门外出,正撞上在这儿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盛遇,动作一下顿住,表情沉默而无言。
对视了大概有两三秒吧。
盛遇直起身,倏地就把门关了。
他觉得自己有点猥琐,还有点丢人,于是滚上床把脸埋在枕头里,假装刚刚的一切都是梦。
没两秒,门口响起敲门声。
梦来找他了。
“我下楼倒水。”路屿舟抬指敲了两下门,说:“要不要给你带一杯。”
盛遇正不自在呢,也不抬头,埋在枕头里喊:“不用,谢谢。”
很快,缓慢而均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盛遇翻身一骨碌坐起,正好搁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一边念叨着“忘掉这段忘掉这段”,一边解开锁屏。
来信的是盛家的管家。
祖母这几年身体不好,每况愈下,一般不是天大的事都不会惊动她。家里人达成了共识,联系祖母前会先拨个电话给管家,以免打扰老年人难得的安眠。
盛遇没拨电话,直接给管家发了短信,问祖母这周末方不方便一起吃饭。
管家例行记录,问他有没有什么要事。
盛遇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跟她老人家吃个饭,顺便聊聊路屿舟。最近发生了挺多事,我跟他关系还不错,嗯……他是个哑巴,不会跟人商量,我想替他说两句心里话。”
两人处境相似,这世上要说谁能理解路屿舟,盛遇一定是其中之一。
他就当一次翻译机,把路屿舟想要的、不想要的、执着的、抵触的,完完整整表达给盛开济。
在盛家活了十七年,别的不敢说,盛家这条食物链,哪一环克哪一环,他最清楚。
他怵盛开济是真的,他擅长对付盛开济也是真的。
无他。
会告状尔。
-
路屿舟倒完水上楼,正要进门,对面紧闭的卧室忽然一下刷拉地开了。
“?”
盛遇大剌剌站在门口,一点不见刚才的鬼祟和局促,下巴微扬着,长长的睫毛遮了眼神,但还是依稀能见几分骄傲和得意。
他浑身上下就写了三个字:膜、拜、我。
路屿舟一脑门问号,想不通这短短倒个水的功夫,是谁又让盛遇又开了屏。
“不闹情绪了?”路屿舟挑了一下眉,松开了压着门把的手,懒散地靠上门框。
盛遇立马想起那句“你跟夏扬不一样”,神色顿时不爽了点,但紧接着下一秒,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属于以德报怨——
哇塞。
我也太高尚了。
刚刚有所收敛的孔雀尾巴又哗啦啦地开了屏,盛遇沉浸在自己的魅力里,矜持地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心情好得很。你准备一下,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请我吃饭了。”
路屿舟手指抓着杯沿,稍微偏头注视着他,感到好笑,“你这是抽什么疯?”
怎么说话呢。
盛遇顿觉没劲,没人配合,只得收敛了神色,“白天在盛家,听爸爸说,你想读建筑系?”
路屿舟:“怎么突然聊这个?”
盛遇:“你想去哪个学校?”
见盛遇表情正经,路屿舟只得默默压下了上翘的唇角,斟酌片刻说:“第一志愿是清北。”
盛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一直参加竞赛,是为了拿到保送名额吧?”
刘榕似乎在哪堂班会上说过,进入国家集训队,就能保送清北,任选专业。
“……是。”
这些打算路屿舟没跟人说过,但有心之人稍一观察就能看出来。譬如刘榕,譬如盛遇。
盛开济一开始提议留学时,他并不抗拒,只是高中两年,参加了大大小小的竞赛,他不想就这么无疾而终。
盛董事长误将他的婉拒当成了没把握,直接说可以捐楼,只要他想,考个零蛋都能入学。
那一瞬间路屿舟觉得没劲极了。
他读了十七年书,不是来看盛家砸钱的。
或许再过几年,他会变成一个理智的大人,甘之如饴地接受这种馈赠。
但他十七岁。
他拥有在任何一条路上撞得头破血流、又重头再来的勇气。
“我懂了。”
盛遇打了个响指,说:“反正就是,你有自己的规划,并不希望家里插手——那我就这么转达了。”
短短一瞬息,路屿舟脑海里有几百个思绪,但都被盛遇这个响指打回了神,他皱了下眉,问:“转达什么?”
大漏勺盛遇:“……”
事还没半撇,差点半场开香槟。
盛遇低头蹭了一下鼻尖,讪然找补:“咳咳咳……那啥,你看群消息没?夏扬找你呢,我转达一下他的……思念之情。”
作者有话说:
看到很多读者问有没有破镜重圆,是不是he啥的,我统一回复一下:
1.没有破镜重圆[笑哭]真没有,但因为一些原因(你好,这里不让早恋),他们肯定要成年了毕业后才在一起,可能会随着周围环境的变化物理意义地分开一段时间,但不是破镜重圆。
2.是不是he。包的孩子,包的。
这几章可能看起来比较沉重,但作者只是想写他们在两个家庭之间的无措和磨合,没埋刀子啊啊啊啊(清汤大老爷!)
两个饱饱就是会努力地手牵着手一起走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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