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刀夺取 第41章

作者:一西林 标签: 近水楼台 正剧 HE 日久生情 近代现代

“熟能生巧,多看多记。”

“猴年马月才能熟,好难。”

“不行就拆几个二手冰箱实操,总能整明白,过两天收一个报废的给你试试。”

“要钱不?我现在没钱,穷得要死,唉,我爸把我卡也收了,就给了两千多块钱,再这样下去吃饭都成问题了,我得上大街当讨口子。他够狠心的,亲儿子也不要了,不晓得的,还以为跟我有深仇大恨。”

做完这几家的活,中间还得赶回家一次。

江秀芬近两天着凉发烧了,照顾不了何玉英,躺床上出气都带喘。

陈则兼顾不了同时照看俩病人,临时请了个按天结算的护工,买了些药让江秀芬吃,打算等天黑了带她挂急诊。

老太婆死都不愿大白天进医院,陈则拖她起来,她凄厉惨叫像陈则要害她的命,气急上火还赏了他两个耳刮子,比过年案板上待宰的猪都难按。

江秀芬很少生病,自从进了陈家,她一向硬朗,身子骨堪比铁打,这还是第一次病倒。

江诗琪担忧不已,趴床边小脸急得皱巴成一团。

“哥,阿婆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她看起来很难受。”

陈则不能保证,测完体温说:“去了医院就好了,吃点药应该没大事,只是发烧,别想东想西的,没事。”

江诗琪伸手摸摸江秀芬的脸,眼睛红红的。江秀芬反过来抓着外孙女,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阿婆,咱们马上就去医院,不等晚上了,好不好?”

江秀芬固执,仍是不愿。

强迫不了老太婆,等天黑了,陈则背她去医院,一通检查下来折腾到大半夜。

幸亏没大碍,单纯的发烧,老年人抵抗力差,稍微有个头疼脑热的都这样子,吃点药多休息就好了。

出门比生病更让江秀芬痛苦,要不是陈则压着她,她等报告都等不住,一个哑巴“呀呀呀”嗓门还挺大,吵得护士都出来制止了好几次,陈则也被批评。

老年人糊涂了不明事,年轻人也不管管,大半夜医院还有其他病人呢。

从医院回去快十点了,夜里冷清,陈家房子灯火明亮,白天的护工早走了,江诗琪不听话,又跑到楼下花坛边上等。

这次不是小孩儿只身一个,有人陪着。

贺云西的身形半隐于树荫底下,这人站着,搬了个矮凳出来,江诗琪坐凳子上,边吃雪糕边跟他唠嗑,看到陈则他们回来了,江诗琪飞快撇下他,直奔陈则跟前。

“哥!”

第40章

有相熟的大人看着江诗琪, 勉强宽心了。

不意外贺云西的出现,陈则放下江秀芬,多少说声谢, 转头训江诗琪, 都讲了很快就回来, 明天还要上学的, 江诗琪回回记吃不记打,不听话。

被哥训斥全当耳旁风,江诗琪脸皮厚,拉拉江秀芬的胳膊:“阿婆好些了没,打针还是吃药了?”

“又开了药。”陈则说, “能有什么事, 瞎操心,只是吹空调吹多了感冒, 过几天就好了。”

江秀芬精神蔫巴,提不起劲儿,讲不了话又没力气打手语,和蔼摸两下江诗琪的脑袋,摆摆手, 大意让其不要担心。

江诗琪为此心疼坏了, 紧巴巴挨上去:“阿婆, 今晚我陪你, 咱俩一个屋,不怕, 吃药很快会康复的。”

贺云西看孩子出了力,理应请他上去家里坐坐,但时间太晚了。

上不上去都行, 贺云西无所谓:“也没等多久,才下来一会儿。”

陈则记得他今天一回来就赶厂里干活去了“刚下班?”

“不是,六点就干完了,去了元亨花园一趟。”

进小区太阳落山不久,遇上江诗琪苦兮兮垂头丧气坐花坛边,天黑尽了陈家又亮灯不熄,老半天没见到陈则的影子,所以到对面晃一圈,没事干就陪小孩儿唠唠嗑。

要回家了,江诗琪依依不舍,雪糕还没吃完,冲贺云西晃两下:“哥哥再见。”

贺云西点头以应。

无以为谢,专门因为这点小事做些什么也没必要,陈则听进去了二爷的劝告,有时不必过于清楚地分你我,模糊界限才更合时宜。

江秀芬的病将近耗了一周,小小的发烧威力巨大,堪比排山倒海侵袭而来,去病却尤为艰难,恢复起来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事。

老太婆平常在这个家里就是透明的空气,可实际作用远超表象,没有她的支撑,一家子着实举步维艰,如大厦将倾时刻都会崩塌。

一周内,陈则多了一箩筐的后顾之忧:

便宜没好服务,收费偏低的护工未能面面俱到,仅负责护理方面的工作,旁的不干,比如给病人做饭,比如把食物打成糊状,再比如偶尔推何玉英到阳台上透气吹吹风,呼吸新鲜空气,给她开电视机找频道,细致到每天都为病人换洗贴身衣物,隔段时间就帮其调整护理床换换姿势,等等;

江诗琪放学后不能再出去放肆地玩了,之前成天往汽修厂跑,总找唐云朵玩到唐爸下班了才肯回家,可家里多了个病人,江诗琪放下了玩耍,甚至是学习,回家便寸步不离守着江秀芬,发愁;

还有,以往房子被江秀芬打理得井然有序,像标准的家,茶几上放了低价水果,冰箱里一定有菜,洗衣机旁边必然堆着成摞的纸壳,以及厨房的窗台上塞满了各类用过的揉巴成团的塑料袋,以便反复利用……老太婆讲不了话,但有她把持,四个人的生活至少是正常的,有时甚至算得上是和满平静,如今少了她,许多地方都乱套了。

陈则得兼顾五金店和后方,趁接活儿的空隙,把家中有关吃喝拉撒的一切搞定。

附小通知他开家长会,他抽不出时间,于是因故缺席,江诗琪的班主任依然尽职尽责,发了一连串苦口婆心的消息过来,能理解大人的不容易,再度委婉敲打这边,希望家长再忙,也应当重视对孩子的教育。

极限一拖三太难,人不是铁打的,高强度运转下来,各方面应接不暇,难免顾此失彼,乃至于样样都做不好。

曾光友本就看陈则不顺眼,连着几回找人,陈则都不在店里,搁家里不过来,曾光友颇有不满。

知晓他家有人生病,但成年人谁不难,店里的大伙儿各个都是拖家带口,瘸子也同样养着老小,不都天天把挣钱放第一位,就算天上下刀子也不耽误出工。都请了护工了,还要跑回家顾着,就不能放一放,发烧又死不了人,植物人只要体征稳定不就得了,侍候那么周到干啥。

不出工影响挣钱,钱少了,谈何养家?

根本拎不清,分不出主次。

不过想法归想,曾光友嘴上倒没多说,由着陈则了,店里人手够,不缺员工,少陈则一个不少。

陈则没空一直带大邹,有时是瘸子或曾光友亲自带。

瘸子全名孙水华,是曾光友的表亲,年轻时的工友,瘸腿是以前干活从高处摔下来导致的毛病,为了帮曾光友顶岗出工,结果运气差,搞了个终身残疾。

曾光友让其在店里长期做帮工,很大程度上是出于补偿,只要这家店营业一天,无论如何都会有孙水华一条出路。曾光友发过誓,孙水华的腿是因他废的,即使是上街讨饭,也得先讨一份给老孙,他的责任,肯定保障老孙一辈子,安稳到对方死为止。

陈则最初犹豫曾光友开出的霸王条款,了解了这些,稍稍能接受了。

大邹榆木脑袋不开窍,曾光友他们可没陈则耐心,看他蠢成那死样就来气,特别这呆货竟然用铁丝伸插座孔里,且没防护措施,曾光友当场跳脚,恨不得一腿踹这傻子脸上,再给他连环巴掌扇。

“要死不要来老子这里碰瓷,老邹多能耐,怎么就好竹出歹笋,出了你这个棒槌!”

曾光友骂人贼狠,火大到问候大邹的祖宗,若不是条件不允许,势必将他太太太……太爷爷都挖出来问问,是不是邹家祖坟有问题,一个大学生,咋就笨得跟猪似的。

有大邹做陪衬,陈则的形象陡然上升,俩同龄人,都是吃饭喝水长大的,差距如此之大,曾光友想不通,琢磨不明白。

陈则一天起码出工五次,轻的重的都干,有时几分钟就干完了,有时一个小时都做不完,店里还有一堆事,期间忙里偷闲空下来几分钟,往椅子上一趟都能秒睡。

大邹直言不讳,叨叨曾光友:“您也太压榨人了,看给陈哥累得,都快倒下了,造孽。”

曾光友瞪眼:“你的活儿干好了,不然你替他做?”

大邹干不了,没底气叫板,讪讪闪人。

后边的汽修厂不只一个员工的孩子在一中附小上学,像唐云朵她家那样的情况的才是多数,开学第六周,员工孩子们的接送任务由厂里接下了,每天下午统一安排车辆到学校接人。

江诗琪也被算在其中,多她一个不多,车子坐得下,顺带的事。

开车的司机基本是贺云西兼任,抽不出空才是李恒去。

李恒不乐意干这事,费力不讨好另算,要是途中出点意外,归谁管?

“我管。”贺云西担保。

李恒不理解:“净找麻烦,你就是闲的。”

贺云西坚持,李恒改变不了,无能为力。

陈则睡醒,恰好贺云西到店里探望曾光友,正值饭点,顺道请所有人吃晌午。

大酒店打包的菜丰盛,盒子摆了一桌,几个人围一圈站着吃。

陈则赶时间,囫囵夹几筷子,大口扒饭两分钟吃完,背上工具箱就出去赶工了。

钱该提上日程了,陈则还没想到筹够数的方法,绕了一圈,还是找中介老同学,请熟人指路子。

老同学自然有办法,只是不够上道,就看陈则愿不愿意冒风险了。

陈则名下有一套房子,筹钱实际非常容易,不一定死盯着四大银行那一亩三分地,找平台也可以的。

找平台过审快,没诸多繁琐的程序,下款更是迅速。

“就是到手会比申请的数额少些,得给手续费,然后利率高一点,哥,你也懂的吧,不急,先考虑考虑,想好了再找我。”老同学笑眯眯说,极其爽快。

陈则能懂。

无非就是新社会的合法高利贷手段,谁贷谁傻x。他就是卖血卖身都不可能贷这玩意儿,考虑毛线,想都别想!

折中的法子还是抵押房子,找银行走合规渠道,能申请多少算多少,剩下的陈则还在迟疑,找二爷开口或是怎样。

而不等他纠结出决定,江诗琪放学回来,背了半书包红票子进门,累得哼哧哼哧。

小姑娘弓腰驼背丢下书包,砰地像甩下一块石头,如释重负,丝毫没觉得被这么多钱回来是件惊骇世俗的行为,冲陈则大剌剌喊:“哥,给你的。”

陈则不明就里,远看着不清楚那里面是什么,走近了瞧见,脸色一变。

“哪儿来的?”

江诗琪端杯子灌水:“二爷给的。”

一共三十万,齐齐整整用扎钞纸绑成一摞摞,今天从银行刚取的,还热乎着。

取完钱让江诗琪送过来,也不怕搞丢了,老头儿够心大,把钱当白纸使。

准备找二爷借是一回事,老头儿主动给又是另一回事,陈则拎上书包,找上门,将三十万丢回去。

二爷闭眼听曲儿,跟着唱两句,否认这钱是他给的。

陈则云里雾里:“那是谁的?”

老东西打哑谜:“你说谁给的?”

“方时奕。”

“不是。”

“还有哪个?”

睨他一下,二爷舒坦翘起腿:“你认为,能有哪个?”

陈则不猜,没心思绕弯儿,横竖钱不是二爷给的,那就更不能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