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西林
江诗琪争辩:“阿婆讲我是大人了。”
“你阿婆年纪大了脑子浆糊,她说了不算。”
“才不是,阿婆没有。”
“她有毛病。”
“放屁!”
“……”
外出一趟两个小时,回和平巷快十一点了。
明儿周一,要上学,陈则勒令江诗琪快点滚去睡觉,江诗琪还没困意,扒窗台上瞅外面发了会儿呆。
瞅见对面本该空着的三栋二单元302有人,江诗琪惊讶,连忙喊陈则来看。
那一边,贺云西正在阳台上看手机,应该是刚出来晾东西,他家吊杆上密密麻麻挂满了洗完的床单被套沙发罩。
天儿闷热,贺云西只穿了条松垮的长裤,人鱼线露出一截,上半身赤条条,公狗腰挺招眼,长发扎成微微凌乱的武士头,面上又不苟言笑,乍一看气质既痞且凶,尤为难缠不好惹的样子。
陈则第一反应就是蒙住江诗琪的眼睛,不给看。
“干啥?”江诗琪挣动,扒他的胳膊,“那是谁,什么时候有人的。”
“不关你事。”
“你认识的?”
“不熟。”
“不太像。”
江诗琪其实见过贺云西,只不过五六年前她太小了,记不住,所以现在人回来了,她感到很是陌生,基本没印象。
对面阳台上的贺云西也在这时察觉了这边的动静,没料到这么晚,四周的邻居大多熄灯了,这一家竟然还有小孩儿没睡,贺云西条件反射性望过来,看了看。
抓起衣服穿上,贺云西还算给面子,勉强收敛些。
夜色中隔着距离,两边的灯光都不够明亮,陈则不太看得清那人脸上的神情,隐约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不着痕迹避开,不与之对视。
然而贺云西没有半点要避嫌的意思,淡定望着。
明晃晃的,还气定神闲。
江诗琪求知欲过浓,扒下她哥的胳膊,友好地冲那边招手,对谁都自来熟。
贺云西点了下头,当是回应。
“他发现我们了。”江诗琪生怕对面看不出来,还扯陈则两下,让陈则也跟人打个照面。
陈则拎鸡崽子似的拎起江诗琪,忍无可忍,转身带她回屋,进去了,不给再看的机会。
江诗琪扭动如蛆,不服气,不理解这是在干什么。
她哥抽啥疯,真不礼貌。
“睡觉,再不进去揍你。”陈则威胁说。
江诗琪不满,可迫于大人的淫威必须服从,只得乖乖照做。
“你好吓人。”
“三。”
“去了去了,马上。”
“二。”
没数到一,江诗琪火速滚了,啪地关上房间门,动作堪比火箭。
陈则今晚打地铺,客厅开空调电费贵,他开的风扇,沙发上躺着又热,还不如凑合睡地上舒服点。
待到躺下,斜对面阳台上的人也进去了,房子里同样关灯熄火,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
翻个身,陈则背对窗外,沉沉入眠。
周一还要去趟河阳首府——方时奕的房子所在小区,本地为数不多的高档园林别墅小区,有钱人的专属地。
还有行李放那里,陈则人穷志短,全部丢了换新舍不得钱,思来想去还是准备过去拿。
方时奕是一名室内设计师,刚毕业就赶上了房地产蓬勃发展的黄金时代,他家曾经也是和平巷的原住民,可同地不同命,方家没那么多幺蛾子。
方时奕他爸是典型的好丈夫好父亲,任教于本地的大学,是金融学院的院长,他妈开公司,极有本事的女强人,强强联合的婚姻使得方时奕这个独生子打小的起点就远比常人高得多。
室内设计这一行两极分化差极大,普通人入行就是纯粹的牛马苦力,但方时奕不同,他二十岁就毕业进社会,路子极广。
有家里强大人脉的支持,方时奕入职家装大公司没两年就出来单干了,先是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后面规模日益扩大,非常顺利就闯出了一片无比宽广的天。
外界都称方时奕是才华横溢的创造家,他短期内挣到的钱这辈子都花不完,为了更高的追求于是合伙行业大师,进军大城市,转型组建独立事务所,专攻商业与艺术建筑设计这一块。
他过分出色,远超大众。
与陈则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
陈则和方时奕实际也是发小,大学以前成天都混一起,所以后来交往,发展为密不可分的恋人关系也顺理成章。
方家开明,接受儿子的性取向,可不接受陈则。
曾几何时,方时奕和他爸妈对峙,极力争取,甚至闹到断绝亲情的地步。
方时奕义无反顾,在所有人面前护着陈则,说他是他的命,只要这一个,别的都不行。
可惜物是人非,承诺转瞬即空。
实事求是地说,方时奕出轨的同门师弟的确更适合他,同样厉害,有本事,家境优渥,最重要的是,更讨方家父母喜欢。
陈则有自知之明,终于不再愤怒,自嘲地想。
各方面他们都登对,太般配了。
别墅门的密码没改,是原来的那个。
方时奕不在,陈则对他相当了解,这个工作狂过于理性,这么多年他们分分合合不止一次两次,少年时闹矛盾方时奕还会服软,尽力求和,但慢慢的就不会了。
方时奕心性清高,底子就是冷的。
他说,吵架解决不了问题,除了浪费时间精力没有任何意义。
一楼客厅茶几上压着张纸条,方时奕料准了他会回来,电话打不通,便在纸上留下苍劲有力的一行字:
周五,冷静完了我们再谈。
符合对方惯常的行事作风,做派依旧。
搞得好像回回都是陈则没事找事,非要让彼此不痛快。
捡起纸条扫了下,陈则直接撕掉扔垃圾桶,放这里的东西十来分钟收好就能走,一个箱子都没装满。
当初进来时带了哪些,带走的还是那些。不多不少。
刚进来那天没想过搬走会如此容易。
活脱脱的反面教材。
皮卡停外边,陈则提箱子出门,还没装上车,碍眼的苍蝇横空出现,正是时候赶巧,偏偏就遇上了。
三人局中新加入的另一个正主,方时奕的师弟,周嘉树来了,看到他还怪客气,好像他们很熟。
“陈哥,巧啊,你怎么在这儿?”周嘉树一脸人畜无害,堪比春风灿烂。
第6章
真是运气背,出门没看黄历,竟然当头就撞到了。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周嘉树也将车停在了别墅门口的路边,而且挡皮卡前面,通体玄黑的卡宴低调又不失奢华,流畅漂亮的车身线条无不透露出价格的昂贵,保养得干净,反光了都,比起灰扑扑还左侧车门凹陷一大块的国产皮卡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绝对的碾压。
周嘉树一身正装,定制西装精致,一改以往青春朝气的安分学生外形,从头到脚可谓一丝不苟,细节到袖扣都是镶钻专门定制,还剪短了头发,与陈则的毛寸类似,不过长一丢丢,颜色有差别。
浅栗色。
陈则大一时染过的毛色。
粗略一瞄,周嘉树其实和陈则还有些像,浓眉长目双眼皮不明显,可深眼窝,薄唇,鼻峰较高,尖上偏左的位置都有一颗小小的痣。
只是陈则的痣浅,泛红,不仔细凑近看很难注意到,周嘉树的却是黑色,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就是能明显瞧见。
周嘉树更年轻,才22岁,刚大学毕业,气质干净清爽,脸上总是带着笑,一副欠社会毒打的阳光样。
陈则与其不熟,因为方时奕见过几次而已,可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自顾自搬东西,陈则没心情接话茬,周嘉树表面热情,像是真不知情,还说:“我来给师哥送文件,本来要去公司,但是正好路过这边,所以就干脆拿这边了。我帮你吧,看着挺沉的,你搬的什么,要扔的东西吗?”
一堆不值钱的玩意儿在周嘉树这种富家少爷眼中,无异于破烂垃圾,周嘉树倒是挺懂讲话的艺术,损人不带脏,听着怪顺耳的。
但凡长了眼睛的,没谁看不出来这是在干啥,明摆着搬家。也就周嘉树眼瞎,顶俩大洞当摆设。
陈则被讽刺了也不恼,懒得回击,往上一抬将东西甩上车,险些擦到周嘉树的脸。
周嘉树躲避不及,差一丢丢就被砸到,当即面上的友好几近龟裂,立马就维持不住,皮笑肉不笑僵滞原地。
“麻烦,让开。”
陈则冷脸贴人家热屁股,目不斜视,眼神都不匀一个。
周嘉树眸光闪了闪,极快恢复变回原样,大度不计较。
“这么重,可得拿稳点,你小心些,注意一下。真不要帮忙,还有别的没,我晚点也没事,可以给你打下手。”
陈则拒人于千里之外,回都不回了,省得费劲。
锁车后围挡,确定东西不会摇晃,转身上车,低头弯腰坐进去点火。
眼看他要离开,周嘉树上前,明知故问:“师哥中午好像会回来,你现在就走了,不等他么。”
顿了顿,再是,“对了,陈哥,这周末大家聚会,计划约着吃个饭,你来不来,和师哥一起?”
众所周知,陈则不参加方时奕工作室内部的大小聚会,一方面,大家处于不同领域,没有多少共同点能聊,不是一个世界话不投机半句多,反而影响氛围;另一方面,方时奕不爱带陈则出去,毕竟去了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如果有时谈到工作,陈则就更融入不进去,跟被孤立没两样。
周嘉树知道这一点,刚认识那会儿就清楚。
启动皮卡,前边被卡宴堵死了出不去,只能向后退半米。
陈则无动于衷,当周嘉树的话耳旁风,等打方向盘开到路中间了,停两秒钟,转头瞧向他,慢悠悠吊儿郎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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