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西林
贺云西最近进过一回派出所了,上次经手办案的警察对他可是印象深刻,签字交罚款是李恒去办。
被问到和陈则他们的关系,李恒摸摸鼻子:“算是朋友。”
“是,或者不是。”
“是是是,就是。”
警察同志习惯性瞄向贺云西:“他呢?”
李恒说:“楼上那个的发小。”
“哪个?”
“叫陈则的那个。”
他俩不像来派出所领人的,形迹比闹事的还可疑,光是贺云西那张冷冰冰的死人脸瞧着就十分逞凶斗狠,像是要生吞活剥谁似的。
等签完字,重新回到二楼调解室,发现对面竟是方时奕和周嘉树,李恒低骂:“靠,咋是他们。”
仇家路窄,北河市够小的,绕来转去全在一个圈子里晃悠。
与那两位目光相接,贺云西半耷眼皮,挡住过道动也不动。
大概也没料到会是他来领陈则和二爷,方时奕脸色骤然变了变,也不走了,直愣愣杵着。
“你来做什么?”
还能是什么,摆在眼前显而易见。
担心坏事,李恒挡在中间,隔开这两人,尤其抬起胳膊挡住贺云西,回头维持客套的笑,走过场式同方时奕他们吱声:“哟,巧啊,方老师,你们也在。”
……可真特么会讲话。
好在贺云西冷静下来了,不和他们在这儿废话,仅仅扫视二人,只字不回,犹如看透明垃圾一样,走开了。
方时奕还想再说什么,可迎面接他们的人也来了。他给司机打的电话,可来的人却是林曼容,不知道林曼容如何得知的消息,临时风风火火赶到这里,平时贵妇人的高傲差点维持不下去,离老远就开始喊:“时奕。”
方时奕此刻的模样更狼狈,西装破洞了,白天在公司开会时的背头发型早乱了,他可是正面挨了几钢管,还被陈则压地上揍,全程不还手的后果就是滚了一身灰,嘴角还破了口子。
看到儿子被打成那样,林曼容花容失色,拔高声音:“你咋搞成这样,是什么人打你?”
而转头再看见不远处的贺云西,林曼容的关切悉数堵在嘴巴里,一刹那如鲠在喉,好像见到鬼了,立马卡那里。
方时奕并不想林曼容过来,谁联系的她用脚都能猜到,除了他还有谁,没有他的示意司机绝对不会找林曼容,只能是周嘉树。
厌烦撇开林曼容,方时奕拒绝交流,淡声说:“让老陆来处理,你先回去。”
林曼容心思全落贺云西身上了,姣好的面容这时没比当事的几个好到哪里,她压根不听话,等收回眼神了,强势要去找警察。
自家儿子都被打成这样了,哪能是签字领人回去就能结束的,林曼容摸出手机,要找人来解决。
方时奕黑脸,本就糟透了,被她搞得更火大,厉声喝止:“你能不能不要添乱,我让你来了吗?”
林曼容一怔。
进调解室还是司机老陆去的,林曼容没去,陈则他们从头到尾都不清楚她来过了,两拨人隔着一张大桌子相对而坐,整个过程还算顺利,没分歧。
不需要赔钱,也不需要检查,各负责各边。
调解完了就可以放人了,警察同志苦口婆心劝解,一个两个老大不小了,他们倒是打痛快了,周边的住户老年人心理阴影多大,本来老城区治安就不太平,出去了别再有下回了,不然第三次就没那么轻松了。
李恒代表双方对警察同志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再三感谢和道歉,等终于把人领到外边了,着实松一大口气。
派出所门口没有停车的地方,他们的车子都停斜对面的坡上了,那里恰好是监控死角区域。
一前一后进去,周嘉树手刚摸到车子门把,高大的身影便将其笼罩,忽而晃神,刚回身就被贺云西扼住脖子离地半提起来。
周嘉树一米七六的瘦子纤细身材与对方的体格毫无可比性,陈则都打不过,比起贺云西更是弱鸡。
“你让这个人打他,不管?”
对着方时奕,贺云西当面问。
没想到他刚出派出所就敢动手,方时奕张张唇,还没酝酿出措辞,看到周嘉树扑棱挣扎,动不了,顷刻又剑拔弩张起来。
“你干什么,放开!”
贺云西不放,稳如磐石,任由周嘉树怎么折腾就是纹丝不动。
后边的李恒他们也意外贺云西的行径,吓得够呛,赶紧上来拦着。
“贺二,你做什么,疯了是不?”
“别搞事,松手。”
“快点。”
然而方时奕说了不算,李恒也不行,贺云西收紧力,捏周嘉树细得跟麻秆般的脖子一只手就轻而易举。
周嘉树的脸变得胀红,本能地又踢又打。
“贺二!”李恒加大嗓门儿,人都看傻了,“你听到没有,放开他!”
再这样下去就要出人命了,顾不了那么多,李恒只能帮外人,去扯贺云西的手,可惜他卯足劲儿都干不过,撼动不了这人。
后边的陈则置身事外旁观,直到这时才有所反应,却只是喊了下:“贺云西——”
顿了片刻,不咸不淡轻声说:“走了,回去了。”
贺云西这才放下周嘉树,猛地一把将其推到方时奕身上,像扔脏手的污秽。
周嘉树劫后余生地倒方时奕怀中,死命扒着方时奕的衣角,因缺氧站都站不稳,开始疯狂地干咳,话都说不完整。
“你……你们……咳咳、等……”
视若无睹跟上陈则,贺云西没给他放完狠话的机会,利落果断把剩下的接上:
“可以,我随时等着,有本事就来。”
第51章
回去的路上静得可怕。李恒开车, 二爷坐副驾,陈则和贺云西在后排,几分钟的车程鸦雀无声, 无比漫长煎熬, 如同过了一个世纪。
谁也不吭气, 陈则最为沉默, 轿车后排空间有限,俩大高个并排坐有些挤,他长腿稍曲,胳膊肘搭膝盖上,五官分明的脸沉郁颓丧, 周身的气压很低。
二爷往后排接连探视了好几眼, 又从镜子里瞧,先前的怒火早下去了, 这会儿看陈则的惫态尽显的样子,更多的是担心。
鬼都能看出来陈则今晚的异常,算起来跟方时奕分了大半年了都,原先也没见得这样,可现在尤其奇怪。
不了解陈则与方时奕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二爷对他们的事情的本就一知半解, 两人十几岁就交往, 后来乱七八糟的转折, 以及风雨同舟多年又半途散场,二爷从来不多关心干涉那些, 如今更是一筹莫展,连问都无从问起。
何况车上还有两个更不相干的局外角色,更没法儿问了。
二爷就是个俗气未净的修行之人, 不懂这方面,没辙地晃了下头,他心里的沉重感更甚,有些后悔先前不分青红皂白就甩了自家徒弟一耳刮子。
怪他暴脾气心急,怕陈则发狠了做错事,年轻气盛太容易走极端把自己折进去,暴力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纯赔本手段,陈则身后还拖着几个,没有可以冲动的本钱。
直到下车了也没说上半个字,李恒先送二爷到家门口,二爷开车门前巴巴望向陈则,还是下去了。
“到家了都早点歇着,你们明天还要干活的,别累着了。”末了,对李恒他俩道声谢,多亏他们去一趟。
李恒摆摆手:“叔你客气,这有啥,小事。”
过后送陈则他们到小区门口,李恒知趣,敬业当完司机就撤退,绝不跟着进去到贺云西家再坐会儿。
闹一回快夜里十一点了,陈家客厅亮着盏微弱的阳台灯,是江诗琪打开给夜归的陈则留的,不知他何时归家,因此留下一抹亮给哥,以免哥回来了房子里老是空落黑漆漆的。
陈则不回去,被贺云西带到302,歇那里过夜。
弄俩冰袋包上,先为陈则冰敷,脸,还有双眼。贺云西拉陈则到沙发上坐着,无视陈则的明拒,必须敷完才能进卧室。
已经不疼了,陈则活得糙,冰敷费事耽搁时间,没啥必要。
贺云西半蹲他身前,左手摸到他的颈侧,指尖触上去抚了抚,敷完陈则左脸,换一张毛巾重新包,温声说:“闭眼。”
陈则照做,声调有点哑:“差不多行了,死不了。”
冰敷刺激,隔了层毛巾稍微好些,费不了多长时间,很快。
“在这边住两天。”贺云西说,“肿应该明天就消了,但淤血不一定。”
陈则没应声,态度不明。
贺云西接着说:“对面我会看着,明早我送江诗琪去学校,其他的也不用管,明天我休假,要歇几天。”
陈则现在这个样不能回去,倒不是外表,而是状态。
贺云西替他拿了主意,安排妥了,不容拒绝。陈则嘴唇翕动,张合两下,一会儿回:“再看。”
凌晨半夜不是谈事的时候,不合适。敷完睡觉,一人躺一屋。
翌日细雨天,起了厚重的大雾,陈则顺理成章借口宿店里不回家,放学时分打电话到江诗琪的手表上:“看好你阿婆,有事联系。”
对面的江诗琪彼时正在贺云西车上,小姑娘敏感察觉到端倪,拉拉安全带,扭头问贺云西:“我哥是不是咋了?”
贺云西说:“没有。”
陈则平常讲话不是这种语气,江诗琪说:“他肯定有事。”
“这两天别去烦他。”
“啊?”
“当作不知情。”
不用当作,是就是。
陈则昨晚和人打架今早已经传遍整条和平巷了,好多人都听说了这事,昨儿亲眼目睹全过程的围观者们将此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出半天,几乎每家每户都知晓他的光荣事迹。
除了陈家的三位。
江诗琪上学去了,八卦不传小孩儿,江秀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无从得知这个。
流言蜚语极易以讹传讹,打架传着传着就进化了,等传了一大圈再传回当事人耳朵里,一切因果全颠倒了。
当时的群众都听到了“十八万”,大家伙儿不清楚陈则和方时奕他们的关系,以至于事情的始末竟变成了“陈则被骗钱了,用来投资五金店资金少了整整十八万”。
十八万,那可是一笔不小的钱。
陈则一大早到店里,半上午都待在后边的仓库,等出来,刚听说这事的大邹看他眼神都陡然一变,原本正和孙水华徐工他俩聊着呢,见到陈则出现三个人迅速闭嘴,分开,假意找事做遮掩内心翻天的震惊。
大邹迂回关切:“你……还好吧?”
陈则打开电脑,瞥他一眼:“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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