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芥子
谢择星僵直着肩背,维持这样别扭的姿势,只有在傅凛川让他转头时才敢做出一点小幅度的动作。
傅凛川看着他这样,思绪在吹风机嗡响的噪音里莫名被牵回从前。
那年他们寝室几个人一起毕业旅行,最后一晚在藏北的古城民宿,夜半只有他和谢择星不想睡,一起坐在门廊下聊天看了半宿的夜星。后来谢择星困得栽倒在他肩膀上,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插进谢择星发间,第一次敢放肆触碰这个人柔软的发丝,就像现在这样。
这些年也有很多次,谢择星独自去外面摄影采风,拍过无数不同的星空画面,总会分享给他看。但在傅凛川这里,当年那一夜看到的星星,一直是他记忆里最特殊的、唯一的。
只是那时那刻的心境,他或许永远都回不去了。
吹完头发,傅凛川低眼瞥见谢择星膝盖上有擦伤,伸手轻轻按了一下,问他:“这怎么弄的?怎么又受了伤?”
谢择星本能瑟缩想盖住又不敢,慌乱解释:“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在浴室里踩到水滑倒磕到了,真的不是故意的,不要惩罚我,不要——”
“我没有要惩罚你,”傅凛川提声打断,在谢择星身前屈膝半蹲下,拉住了他的手,“别说了。”
“我——”
谢择星的声音戛然而止,张着嘴喘气,不敢再出声。
“除了膝盖,还有没有磕到别处?”傅凛川问。
谢择星赶紧摇头:“没有、没有了,真没有。”
“你有这么怕我吗?”傅凛川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他,“吃不下饭我让你吃就逼着自己往下咽,我送你的东西不喜欢也不敢承认,连受了伤都要瞒着我怕我惩罚你,你就是这样听我的话的?我真的让你这么害怕?”
谢择星嘴唇抖索着,说不出话。
傅凛川深深看着他,看到他苍白面孔上显露出的极度不安,那种无力的挫败感又冒了出来:“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谢择星勉强找回声音,依旧惧意十足:“说、说什么……”
傅凛川自己也不知道想听他说什么:“算了。”
算了,就这样吧。
他弯下腰,两手握着谢择星手心,额头抵上去,半晌没动。
第19章 终于泪流满面
谢择星睡下后,傅凛川去了隔壁实验室。
他有些心不在焉,不时抬头看一眼监视器,谢择星这段时间总是夜里做噩梦惊醒,今夜倒是睡得很安静。
结束工作快凌晨,傅凛川回去房间,在黑暗中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坐下,伸手轻碰了碰谢择星面颊,却触到超出正常体温的热意。
他心头一紧,立刻按开了床头灯。
睡梦中的谢择星眉头紧锁、呼吸急促,脸、颈和手臂上起了大片不正常的红斑。
傅凛川惊讶间抬眼,目光触及床头柜上先前自己搁到那里的鲜花,终于意识到谢择星这是花粉过敏了。
他立刻将人抱去了外面的手术间,放上手术床,着急地去翻箱倒柜找药,不免懊恼。
谢择星之前没有过花粉过敏的毛病,是他疏忽了,注射融合诱导剂的副作用因人而异,他应该更小心一些的。
他这里却没有预备抗过敏的药剂,只能先给谢择星吊葡萄糖。
谢择星在半梦本醒间难受地抓身上的瘙痒处,被傅凛川按住手。傅凛川他给他涂抹了药膏,安抚他道:“别乱抓,我现在去给你买药,很快回来,你睡一会儿。”
谢择星几乎是本能地听从他的话,停下了抓挠自己的动作。
傅凛川怕他抓伤自己,还是给他绑上了约束带。
凌晨一点,傅凛川的车在高速上疾驰。
他不时看一眼手机里的监控画面,谢择星躺在手术台上已经安静下来,他却前所未有地急躁,一再踩油门加速。
别墅附近一带人烟稀少,二十几分钟后他才在进城高速的某个出口拐下去,找到了街边一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
结账时忽然有人过来叫他的名字:“凛川?真是你。”
傅凛川回头,见出现在药店门口的人是徐寂,几不可察地蹙眉,对方走进来:“你怎么大半夜跑这边来了?买药吗?”
徐寂是个法医,工作单位就在隔壁市公安局,刚下夜班,没想到会来这里碰到傅凛川。他颇觉奇怪,傅凛川家并不在这附近,怎么会大半夜的跑来这里买药?
傅凛川面不改色道:“跟同事在这附近吃夜宵,有点不舒服买些药回去。”
徐寂瞥了眼他手中的袋子,里面似乎是抗过敏药,傅凛川说了这两句便赶着走:“我先回去了。”
徐寂跟他一起走出药店,问他:“择星这段时间有没有联系过你?我跟小悄打了很多次他电话都是关机,我们又不敢去疗养院打扰他奶奶,怕老人家知道了担心……”
“没有,”傅凛川直截了当地说,“我打过他手机,也没联系上他。”
徐寂面露失望:“真不知道他到底跑哪里去了,都两个多月了。”
傅凛川没再接话,走去车边拉开了车门。
徐寂又叫住他:“如果择星联系了你,务必跟我说一声,我知道他跟你关系最好,你不要故意帮他瞒着我们,小悄毕竟是我弟弟,他在结婚当天悔婚我们总要问清楚原因——”
“嗯。”
傅凛川只应了这一声,将对方更多没出口的话打断。
“走了。”
他最后微一颔首,坐进车中带上车门,黑色suv很快消失在夜幕里。
谢择星的这场花粉过敏来得快去得也快,身体没有其他异状后依旧要持续注射融合诱导剂,每十天一个周期,直到他不再对Alpha信息素产生排斥反应为止。
针管推到底将药剂注入,傅凛川盯着谢择星绷紧的面庞——腺体逐渐适应后诱导剂注射的痛感也随之降低,他现在已经可以做到一声不吭,唯有不自觉颤抖的唇泄露了那些过度紧张情绪。
“结束了,”抽出针头时傅凛川小声说,“最后一轮药剂注射也结束了,再休息两天就能进行手术。”
谢择星给不出反应,傅凛川又像之前那次那样问他:“你期待吗?”
被傅凛川的手指抚上唇瓣,谢择星战栗着,终于说:“期、待……”
傅凛川看着他这样惊惧害怕无条件顺从自己的模样,又莫名烦躁起来,解开了他手脚的束缚,将他抱起:“今天天气好,带你去上面晒太阳。”
谢择星一听到“晒太阳”这几个字便僵住了身体,傅凛川揭穿他、暴虐强迫侵犯他之前也说过这三个字,那些痛苦难堪的回忆像潮水一样疯狂涌来,几乎让他在一瞬间窒息溺毙。
傅凛川打定的主意却不会更改,抱着蜷缩在自己怀中瑟瑟发抖的谢择星,坚持走上了楼梯。
他在花园中的秋千椅里将人放下,蹲下提醒始终很紧张的谢择星:“深呼吸,跟着我做。”
谢择星勉强自己按照傅凛川指示的节奏吸气再吐气,鼻尖嗅到海水的咸腥混着淡淡的草木清香,终于从喘不上气的窒息里挣脱出来,过分激荡的情绪也渐渐平复。
傅凛川说:“你之前花粉过敏,我把这里的花都拔了,不会再出现同样的问题,放轻松。”
谢择星姿势僵硬地坐在太阳下的秋千椅里,午后的阳光过分炽热,即便有眼罩遮挡依旧让他很难受,不停眨着眼睛,酸胀感直冲眼眶。
他已经不能适应阳光,适应这样清新自由的空气。
“要不要喝咖啡?”傅凛川问他。
谢择星怔怔的,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要还是不要,”傅凛川沉声提醒他,“按你自己的心意选。”
好半晌,谢择星慢慢点了头。
傅凛川满意道:“想喝咖啡笑一个给我看,笑得好看才有奖励。”
谢择星的嘴唇缓慢动了动,却弯不上去,像已然忘记了笑这个动作要怎么做。
傅凛川目光凝着他:“不愿意做?”
“没,”谢择星下意识否认,怕他生气,慌张道,“没有,我做……”
他嘴角弧度艰难牵起,麻木的肌肉机械式堆叠,并不好看。
从前最爱笑的人现在却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得万分艰辛。
傅凛川看着,丝毫不觉得高兴:“笑得真不好看。”
谢择星的嘴角僵住,不知所措。
“坐着吧,我去帮你泡咖啡。”傅凛川站起来,叮嘱了这句,转身走回了别墅里。
谢择星喜欢喝奶味重的咖啡,傅凛川做了一杯拿铁,很有耐性地拉花。搁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他目光瞥过去,来电显示是徐寂。
就这么须臾的分神,拉出的图案便歪了。
傅凛川皱了下眉,放下奶缸,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
徐寂问他谢择星之前坏了的笔电在不在他这里:“他是不是托你拿去修?修好了吗?里面有他和小悄的婚照,小悄想把照片导过来。”
傅凛川看向窗外,谢择星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挺直腰背坐在秋千椅里,两手局促地放在膝盖上。分明没有人在他身边,他却像被人彻底驯服了一般,不敢逾矩丝毫。
傅凛川轻眯起眼,一直没出声,电话那边的人叫他:“凛川?你有在听吗?”
“嗯,”傅凛川的视线落回,捏着勺子将杯中的拉花搅散,漫不经意地说,“我有个熟人开维修店,之前顺便帮择星拿笔电去修,已经修好了,现在联系不上他东西在我这,不过我朋友说有一部分数据没找回来,我不确定照片还在不在。”
“要不你把笔电给我,我让小悄自己找吧,”徐寂道,“今天周末,你在家吗?我去你那里拿。”
傅凛川直接回绝了对方:“有事在外面,不确定什么时候回去,明天我把东西带去医院,你去医院拿吧。”
挂线后他将刚才那杯咖啡倒了,重新做了一杯,这次拉出了一个完美的笑脸图案。
将咖啡杯递到谢择星手边,傅凛川拉起他的手,让他两手接住:“低头看看。”
谢择星听话垂下头,从下方有限的视野里看到那个笑脸,两手捧着杯子没动。
傅凛川问他:“好看吗?”
谢择星小声说:“好看。”
“喝咖啡吧。”傅凛川道。
得到允许谢择星握起杯子,下一秒却因为双手无力,咖啡杯从他手心滑落,“哐”一声砸在草地上,杯子四分五裂,咖啡四溅。
谢择星一愣,立刻慌乱弯下腰想去捡,双手胡乱摸着一地的狼藉,手指瞬间被碎瓷片割破了一道口子。
傅凛川抓住他的动作慢了一步:“不许动!”
谢择星被恫吓住,惊慌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够了,”傅凛川暴躁道,“我上次就说了,我没有要惩罚你,不用这么怕我。”
他的语气却让谢择星愈惊悸,身体滑下去跪坐在地上,不断重复“对不起”三个字,试图让他消气。
一把无名火却蹿上傅凛川心头,他的神色逐渐冷下,改了口:“好,我现在就如你所愿惩罚你,把衣服脱了。”
谢择星抖得厉害,两手扯着手术衣的领口不断打颤,做不出下一步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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