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年明月
顾云来低笑一声,嗓音轻而低沉,带着一种彻底认命的温柔:“我有病没关系。”他微微靠近,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认真:“你不是大夫吗?只有你能治。”
许天星望着顾云来,眼神在他脸上游移,像是试图找出哪怕一丝虚伪,只要有一点,他就能顺势抽身,推开这段过于真实、过于猛烈的情绪。
可没有,那双眼睛坦然得近乎残忍,像一面镜子,把他所有的掩饰都照得通透明亮,无处可逃。
许天星眼神轻轻一躲,像是在垂败中挣扎,他低下头,喉咙滚动了一下,像是要把什么硬生生咽回去,可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像是终于卸下了压在心头多年的重负。
带着一点难得的认命,“……算了。”声音低低的,像是对自己,也是对顾云来,“随你吧。我还得值夜班,急诊室不能离太久。”
许天星看着顾云来,声音淡淡的,却透着一丝轻不可闻的颤意:“你要赌,就赌吧。但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顿了顿,眼神压得更低了些,嗓音也跟着沉下去:“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也不是什么救世主。”
话音落下的一瞬,顾云来的瞳孔骤然收紧,下一秒,他猛地上前,一把攥住许天星的衣领,将他整个拽进自己的怀里,毫不犹豫地低头,狠狠吻了下去。
那是一个压抑太久、几乎快要将人撕裂的吻。唇齿交缠间,是压抑、是疼痛、是心头翻涌的所有情绪倾泻而出,带着一种几乎狠厉的急迫,却又藏着令人窒息的心疼。
许天星怔住了,身子一僵,本能想推开,可就在那只手紧紧扣住他的一瞬,他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
下一秒,他反而反手揪住顾云来的衬衫,像是在风口浪尖上终于找到了可以坠落的地方。他闭上眼,任由自己沉进去。
吻到最后,顾云来才缓缓松开他,额头贴着额头,呼吸粗重,几乎滚烫。两人的鼻尖轻轻相抵,空气里只剩下炽热的喘息声。
许天星抬手抹了一下嘴角,指腹扫过一道细微的伤口,破皮了,传来微弱的刺痛。他低声咕哝了一句:“……你他妈的!咬破了!”
顾云来低低地笑了出来,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得意又温柔的狠劲儿。他稍稍偏头,凑近许天星耳侧,唇齿几乎擦过那片敏感肌肤,声音低哑得像是要渗进骨子里:“活该,睡完就跑,总得付出点代价吧。”
他顿了顿,又往前贴了些,带着十足的坏心思轻声补了一句:“你骂人的时候特别带劲儿……下回做的时候,骂得再狠点。”
许天星的耳根猛地一红,几乎是瞬间烧透了脖颈。他咬着牙,嘴上骂得更快了:“你知道吗你有时候真是特别二逼!”
顾云来被他扯着,低笑着跟上,眉眼间尽是温柔:“我发现你这人可真有意思,不熟的时候各种高贵冷艳,跟我好了就对我非打即骂……”
医院的灯火通明,映得许天星肩膀上的轮廓清晰又温柔,他停下脚步,回头走了几步,将身上那件宽大的外套利落地脱下来,一把塞回顾云来怀里,动作干脆却又带着一丝别扭的急促:“拿着。”
顾云来接过外套,还没来得及调笑,许天星已经转过身,迈开了步子,可是,刚走了两步,他却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顿住,回过头来。
夜风从走廊尽头吹来,轻轻撩动着他的发梢,冷白的灯光打在他微微偏过的侧脸上,眼眸里藏着夜色一样流动的光。
许天星盯着顾云来,眼底有一瞬间的慌乱,又很快被他压了下去,“顾云来!”他叫了他一声,声音轻得像一场迟到的风,落在空荡的走廊里。
“哎。”顾云来应了一声,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眼底盛满了温柔和一点点,藏不住的期待。
许天星咬了咬牙,耳尖染上了微微的红意,终于,他像是认命了一样,低低地开口:“……我愿意。”
第44章
自从那晚停车场之后, 许天星就明显感觉到了,顾云来变了,倒不是说他变得更温柔了, 而是……变得异常黏人。
【几点下班?】
【我在急诊门口了。】
【夜宵你吃咸的还是辣的?】
【我让贺临带来了手环,可以记录你心率和睡眠。】
起初, 许天星并不太适应,甚至, 有些手足无措。
有时候, 深夜手术室外,他顶着满头汗、身上还带着消毒水味、疲惫到眼眶发红地推开办公室的门, 就看见顾云来稳稳坐在沙发上,一手撑着下巴, 一手随意翻着一本厚重的医学杂志。
眉目慵懒,像个等老婆下班的丈夫, 那种从容的气息,和急诊室里一片兵荒马乱的狼狈, 形成了荒唐又刺眼的对比。
许天星一边甩着汗湿的额发,一边烦躁地扯了扯领口, 嗓音干涩又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进手术室十分钟后。”顾云来抬起头,目光从杂志上移开,语气平静得仿佛等了两个小时只是顺手的事。
许天星皱了皱眉, 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发热,又烦又别扭:“……你有病啊等这么长时间?”
顾云来耸耸肩, 动作懒洋洋的, 嘴角却勾着一抹让人牙痒的笑意,把杂志合上:“我乐意。”
最离谱的一次,是顾云来亲自拎着几份热腾腾的肠粉、虾仁粥和糖水, 熟门熟路地走进东华医院的急诊医生休息室。
宋平安正抱着保温杯慢悠悠喝茶,看到顾云来轻车熟路的拎着食物推门而入,差点一口茶喷出来,呛得直咳嗽,连带着手里的值班表都差点洒了。
“……顾云来?你怎么来了?”宋平安一脸见鬼的表情。
许天星正好处理完一个醉酒打架的病人,白大褂上沾着几滴干涸的血迹,额发凌乱,脸上写满了疲惫,但在看到顾云来的那一瞬,那种疲惫又被一丝突如其来的尴尬生生压了下去。
“送夜宵啊。”顾云来理所当然地回答,把餐盒一一摆开,动作熟练得像来这儿投喂了几十次。
“以后只要你值夜班,我没事就来给你送夜宵。”他说得轻松,但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钩子,往许天星心里扎。
宋平安瞥了许天星一眼,见他耳尖微微发红,忍不住冷笑一声,放下保温杯:“我们医院的食堂还没倒闭呢?”
顾云来转头,微微眯着眼,带着点酒后的懒散和微醺的得意:“怎么呢,宋医生?没人给你送夜宵,羡慕嫉妒恨?”
他歪着头,笑得一脸欠揍,又随手拎起一盒糖水,晃了晃:“没事,也有你一份……怎么能少得了你这个娘家人呢是吧大舅哥……”
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甜甜的,热热的,像极了从门缝里偷偷溜进来的温暖,宋平安啧了一声,嘴里骂着“许天星这你能忍?”,可手还是老老实实地接过了餐盒,毕竟吃人家的手短。
而许天星,低头去翻外卖袋,手指却微微发紧,耳边全是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声,明明想说一句“以后别来了”,可喉咙像堵住了,什么话也吐不出来。
他不习惯有人为他守着灯,更不习惯,有人,一次次跨越他的界限,只为陪他吃一顿热夜宵,而顾云来,偏偏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撬开了他小心构筑的防线。
站在电梯口等车的贺临,一边低头刷朋友圈,一边嘴里碎碎念,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无奈:“……我他妈到底是助理,还是司机加保姆加恋爱后勤?以前熬夜工作就算了,现在连谈恋爱都得我陪跑,必须得跟他要加班费?”
说着,他刷了两下手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偏偏,眼里藏着一点掩饰不住的笑意,像是虽然嘴上嫌弃,心里却默认了这份陪跑的心甘情愿。
连林星澈都无意中看到了,她来医院看沈放,正要去急诊室看看许天星,她一眼就看见了那副略显滑稽又温暖的场面。
透过半透明的玻璃窗,屋里暖黄的灯光下,许天星靠在门框上,皱着眉,一边嫌弃地叹气,一边下意识地接过了顾云来递来的晚饭。
动作干脆利索,拆餐盒、递筷子,连表情都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熟练感,仿佛这一幕,已经悄无声息地,在他们之间重复了上百次。
而顾云来,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手肘搭在膝盖上,整个人微微前倾,目光安静而专注地落在许天星身上,那种神情,是把一个人真正看进骨血里的温柔。
仿佛此刻,看许天星吃饭,就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林星澈站在走廊尽头,隔着一层玻璃,默默看了好几秒,屋里,气氛柔软得像要化开。
“你不饿?”许天星咽下一块肉,语气里带着一点含糊,眉眼却不自觉软了下来。
顾云来收回漫无目的地在空中转着的一支筷子,偏了偏头,语气轻得像在开玩笑,又像在极认真地告白:“知不知道什么叫秀色可餐,看你吃,我就饱了。”
许天星动作一顿,他低头吃着饭,假装没听懂,耳尖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悄悄染上了淡淡的红。
林星澈隔着玻璃,看着屋里那一幕,轻轻眯了眯眼,她看过太多相互试探、相互拉扯的关系,也见过太多浮光掠影的暧昧与疏离,但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这气氛,真的不一样了。
不是一时的新鲜感,也不是逢场作戏的温柔,而是两个人在不知不觉中,用笨拙又真挚的方式,把彼此捧进了生活的细节里,怕是最平常的一顿晚饭,哪怕只是随口的一句话,都藏着密密麻麻的温柔。
顾云来出差回到家,看到了门口的快递箱,随手扯开领带,甩掉外套,刚坐到沙发上,就看他微微皱眉,最近没买东西,谁寄的?
他拆开纸箱,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红色的八音盒,正中央刻着一行黄色的大字,“当资本主义危机爆发时,请打碎玻璃。”
顾云来盯着这句话,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叹了口气,懒得猜了,直接拨通了许天星的电话,电话刚响了一声,那头就接了,许天星的声音带着点笑意:“顾总,资本主义危机爆发了吗?”
顾云来爽朗的笑道:“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已经濒临破产了?”
“你当然不会破产。””许天星慢悠悠地说,语气里带着点不轻不重的讽刺,“一看你历史和政治都没好好学,资本家主义危机爆发,资本家也不一定破产。”
顾云来无奈地笑了笑:“那你这个无产阶级战士,送我这个八音盒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许天星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告诉你,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你扭一下试试就知道了。”
顾云来挑眉,目光落在八音盒上,伸手拧了一下发条,《国际歌》,音质清脆,旋律铿锵,在空荡的客厅里回荡。
顾云来愣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顾云来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笑:“你到底是怎么想到送我一个八音盒版《国际歌》的?”
许天星轻轻一笑,声音里透着点得意:“医学上讲,适当的幽默有助于缓解精神内耗和社会性死亡。”许天星懒洋洋地说,“不过你收到之后,有没有感受到工人阶级的伟大精神?”
顾云来看着那个还在播放《国际歌》的八音盒,笑意更深了:“那必须感受到了,要是资本主义一天不崩溃,我是不是就要听一辈子?”
“听一辈子也不错。”许天星笑着说。
顾云来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你这算什么,给资本家做思想教育?”
“没错。”许天星一本正经,“你需要保持一点阶级觉悟,避免成为一个毫无良知的剥削者。”
顾云来笑着摇了摇头:“你还真是敬业。”
“毕竟资本家没良心,但你至少得有点幽默感。”许天星慢悠悠地说,“但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资本主义还没倒下之前,依然能听着《国际歌》活下去。”
顾云来看着那红色八音盒,笑意更深了:“不不不,真正的英雄主义,是还在等你回来,毕竟你是能剥削资本家的人。”
风暴过后的清晨,天空低垂,像罩着一层未散尽的霾,云来大厦顶层会议室。
顾云来神色沉稳,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这座城市,脸色冷峻得像是铁铸的。他终于把那份内部资料交到了经侦支队。
经侦队长赵岩翻阅着打印出来的档案,一页页地摊开在长桌上。每一页都像是一张从深渊里翻出的地图,标注着城市更新项目、土地收购计划、资金流向……每一个坐标,都是某种无法直视的黑洞。
“这不是一场商业博弈。”赵岩的声音低哑,“这是一次对城市权力结构的精准剖开。”
顾云来靠在窗边,淡淡开口:“五年前,盛阳就递过合作邀请,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背后是谁。条件看似优厚,但我舅舅拒了,现在看来,那不是谨慎,那是救命啊。”
刚刚痊愈被医生允许出院的沈放垂下眼睑,眼中却闪着一丝隐秘的敬意:“顾永谦是老派商人,重视契约与底线,他的决定或许间接让你们陷入如今的困局,但……”
“但也挡住了最初那把刀。”赵岩接口道,“我们刚追踪到一个账户,与王明华有关,是通过天际线在开曼设立的三层壳公司转出资金,资金路径指向的是盛阳名下的市政更新子项目。”
“换句话说,”顾云来扫视全场,语气缓慢却不容置疑,“天际线设计,盛阳执行,王明华提供政策便利,这三方,早在五年前就结成利益联盟,云来原本是那个计划中最后一块拼图。”
“合意村只是试刀。”赵岩将一份地图展开,指出城市的东南片区,“接下来,他们打算吃下整片‘旧改四区’。盛阳已签下多数原始住户,拆迁定金不到位,却拿地审批已过,连预售文件都在印。”
“他们以为我们不会反击。”顾云来眼神凌厉,按“我们必须出手,我会让集团法务组全力配合,你们需要什么资料,开口。”
随着案件调查告一段落,曾经被层层迷雾包裹的真相,终于在聚光灯下水落石出。
合意村拆迁案,已不再只是一起地方纠纷,而是揭开了牵连甚广的权力与资本勾结的黑幕。媒体铺天盖地地报道着这场震惊全国的重大案件,新闻标题刺目如刀:
【震惊!合意村拆迁案揭露跨国资本与政府高官勾结内幕】
【凤凰计划浮出水面:一场精心策划的城市控制阴谋】
【副市长王明华落马,涉嫌受贿数亿并充当外国利益代理人】
【盛阳集团高管集体落网,CEO赵子晴协助警方提供关键线索】
【国际投资集团实为掠夺性资本,在多国实施类似计划】
社交媒体瞬时沸腾,全国上下哗然震惊。
赵子晴成为关键证人,她在调查中提供了大量一手资料,其冷静、克制的策略性反转也一度引发公众热议,有人赞她为险境中清醒的明棋者,也有人质疑她的动机与责任。但无论如何,她的出现,成为压倒腐败集团的最后一枚骨牌。
更重要的是,随着案件曝光,合意村的村民终于看到了希望。
在舆论压力与司法审查的双重驱动下,迅速成立合意村专案工作组,重新评估拆迁流程与补偿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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