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罪案 强强] 第67章

作者:无射 标签: 强强 HE 近代现代

  对方缩了缩脖子,“得了吧,我一看劳伦斯探员那张脸就说不出话——从头发丝到下巴都写着‘我是精英、冰山、工作狂,有事公办、没事滚蛋’,我凑过去问这个是想找抽吗?”

  罗布被他又痞又贱的语气逗乐了,不慎将饮料打翻在操作台上。

  “天哪天哪,看你干的好事!”另一名探员惊叫,跳起来直接用袖子狂擦,“我早告诉过你,这里规定不许带饮料进来喝,你还这么不小心!”

  罗布连连道歉,跟他一起手忙脚乱地收拾。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上跳出了个新窗口,刺耳的警报声伴随着不断闪烁的红光响起。

  “警报?什么警报……”布鲁斯的目光在屏幕与操作台上的按键间游移,嘴里念念有词,顷刻后想起来,叫道:“是这个!新款监控定位脚环,当下限制范围为总部大楼为中心半径2公里内,佩戴者已逼近边缘。我看看,脚环编号006,是……洛意林!地点在……”

  罗布立刻抓起手机拨打快捷号码:“里奥,你养的猫要跑了!”

  里奥开车飞驰在市区街道,同时拨打杀青的手机号码。车载智能系统屏幕上发亮的红点提醒着他,对方很快就要越过警戒线,离开定位器限定的范围。

  夜风从敞开的车窗呼呼灌入,吹散了他身上的最后一丝酒气。

  杀青这混蛋……就知道今晚的餐后红酒不安好心,可自己依然着了他的道,里奥既懊恼又回味地磨了磨牙。

  可他为什么会突然不告而别,还带着警报满街跑?

  里奥知道杀青无比痛恨那个脚环,屡次试图摘除它,都被自己阻止了。

  如果真有什么事,就不能说出来,两人一起解决问题吗。还是说他对丧失自由的现状已无法忍受,所以不计后果地想要逃离桎梏?

  里奥摇摇头,他很清楚杀青是个怎样的人:对于一个惯于谋定后动、计研心算的人而言,任何草率或冲动的行为,都意味着背后蕴藏更深层次的狡局。

  丢下无人接听的手机,他再次提高了车速,此刻屏幕上的红点终于停止移动,稳稳地固定在离限制区域边缘不到两百米处。

  里奥一个急刹,钻出车子。面前是街道尽头的一家名为“告死天使”的夜店,霓虹闪烁、人流进出,看上去规模还挺大。每次大门打开,混杂着DJ音乐、嬉笑、嘈吵的声浪,就像水坝开闸似的从里面汹涌而出。

  定位显示,杀青就在里面。里奥皱了皱眉,往看门人手里塞了张钞票后,从狭窄的门口走进去。里面的大厅塞满了寻欢作乐的红男绿女,喝酒吸烟、聊天调情、蹦迪自嗨……绚彩迷离的灯光游走于人们忽明忽暗的面目间,高台上三点式女郎的胴体缠在钢管上,蛇一般妖娆扭动。

  里奥环顾寻找,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道了不少歉、拒接了更多邀请后,终于在吧台角落里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杀青穿着一身清爽的短袖T恤和牛仔裤,活像个刚出校门、青春鲜嫩的大学生,面带轻快的笑意,正与一个长发披肩、穿低胸紧身裙的辣妹碰杯。

  杀青看见里奥走过来,对吧台后的酒保说:“再给我一杯威士忌。”酒保倒完酒,伸手示意先付钱,他朝身旁的黑发探员抬了抬下巴:“他买单。”

  “你朋友?”肤色略深的长发辣妹娇笑着问杀青,涂着银色甲油的手指在酒杯上缓慢摩挲,带着微妙的暗示,“长得真帅——你也是,但你们是不同的类型。”

  “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优利卡,他还是个单身汉。”杀青含笑说。

  “不,我可不是这种人,看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优利卡伸手一揽杀青的臂弯,“去我房间喝?我的私藏可比这吧台上的好多了。”

  “等一下。”里奥说着,把杀青从她热情的胳膊里拽出来,拉到角落里:“你在搞什么鬼?快越界了,跟我回去!”

  “快,也就是还没有嘛。”杀青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优利卡是我前些日子在车站认识的,挺可爱的不是吗。她是这个酒吧的股东之一,邀请我喝几杯,没触犯什么联邦法律吧?”

  里奥沉下脸:“那么你已经喝过了,可以走了吗?”

  杀青似笑非笑:“探员,你是真这么不解风情,还是装傻充愣?你没看出来,她对我有意思?”

  黑发探员硬邦邦地答:“她可以对你有意思,但你不行。你已经有主了。”

  杀青噗地笑出声来。

  “好吧,我也不想被个醋罐子捉奸在床。放心,我对她没那个意思,实际上,这是一个荒废已久的联络点,但这两天突然有了信号。”

  “什么意思?”

  杀青凑到里奥耳畔,小声地说了一个名字。

  里奥眉头一皱:“是他?他现在挂在国际刑警的通缉名单上,罗布的朋友,那个叫‘维’的刑警,因为线人死在他手上,至今还在咬牙切齿。”

  “所以我得接触一下,看看有什么内情。”

  “我也去。”里奥立刻说。

  杀青摇头:“那就见不到他了。亲爱的探员,你的黑西装和小本本简直鬼神辟易。给我点私人时间,解决一点私人问题,怎么样?”

  里奥恼怒而又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见他态度坚决,只好退一步:“给你一个小时。我就在酒吧外的车里等着,有事打我手机。”

  “是,老爸。顺道帮我买瓶酒,家里的存货今晚用得差不多了。”杀青一脸揶揄地朝他摇了摇手指,回到优利卡身边,一同从吧台后方的楼梯走上去。

  他们穿过楼道,进入尽头的一个房间。

  房门反锁后,优利卡一把揪下长假发,甩了甩利落的寸头,用男女莫辨的中性嗓音抱怨:“闷死人了!其他家伙可没你这么麻烦,还拖了条不好惹的尾巴……算了,跟我来。”

  “其他人,来了几个?”杀青问。

  优利卡面上笑意早已消弭无踪。男性化的发型与成熟冷艳的妆容,衬着桀骜而荒漠的神色,使她此刻看上去就像集雌雄特征于一体的远古神祗的雕像。

  “我只是接引人,没有回答问题的义务。”她生硬地说,走到房间最深处的墙壁前,扳动机关,现出一部秘密电梯。

  杀青走进去,在仅有两个的按钮中,选择了向下的那个。电梯关闭之前,他对优利卡警告式地挑了挑眉:“别惹那条尾巴,小心被勒死。”

  电梯下行,很快就停了下来。梯门刚刚开启的瞬间,寒光从一竖缝隙间极速射入,直切他的门面。杀青从容地把头歪向一边,利刃擦耳而过,“夺”的一声钉在后壁上。

  “哟,竟然不是雪原!”幽暗的空间里,一个声音遗憾地叫起来,“不过也不是方阵——你也没赢!”

  “那又怎样。”另一个声音说着,悉悉索索地掏出了什么东西,“拿去!你这家伙从来十赌九输,今天倒是走狗屎运,啐。”

  第三个声音笑嘻嘻道:“愿赌服输。”

  “你怎么猜中的?”率先开口的那人问。

  暗处浮现出一个身影,吊儿郎当地试图去勾杀青的肩膀:“心电感应嘛。”

  杀青抢步上前,摆脱了对方的勾搭,提起裤腿示意他看脚踝上的金属环。

  极光吹了声口哨:“喔哦,小狗项圈,我早有准备。”他用变魔术般的炫技手法,从掌心里抽出一枚两指宽的外置芯片,紧贴在金属环上,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在待命的窗口内输入一串复杂的指令。金属脚环上的两点绿光规律性地交替闪烁了几下,忽然变成了长亮。“我伪造了一个假的电磁信号,可以暂时屏蔽外界,不用担心被监听,也不会产生坐标上的移动。”

  “但是?”杀青早有预料地问。

  极光有点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唇环:“只有一到两个小时的有效期,因为他们采用游动的加密方式,每隔一段时间自动生成一个新密码,我需要时间破解。”

  “也就是说,你搞不定。”杀青毫不客气地总结。

  “我搞得定!只是需要时间,两天……不,一天!”极光叫道。

  “我只有一个小时。”杀青说,走到另外两个人身边,击掌打了个招呼,“快客,沃夫。”

  对方握住他的手掌,顺势在他背上拍了拍:“嗨,洛意。”

  “这阵子没少在电视报纸上看见你,你还真能闹腾。”快客说。

  “虽然现在是监外服刑,但搞不好哪天FBI过河拆桥,又把你丢回监狱去,小心点。”沃夫说。

  杀青点头:“我知道。”

  极光从后面扑上来,如愿以偿搭到了他的肩膀:“我得说,手法酷毙了,连环杀手杀手。”

  杀青淡淡一笑,没有回应。

  四人顺着通道向地下室的更深处走去,抵达一个被许多堆放的木箱占据了大半空间的圆厅里。还有八个人比他们更早一些到达,或站或坐,自得其乐地等待着。看到他们进来,众人又是一阵骚动,整个大厅里充满了粗鲁而肆意的寒暄,其中不少是以常人难以接受的暴力方式。

  “你们说,方阵突然发出的这个集合令,究竟会有多少人响应?”快客把玩着手中的飞刀,说,“毕竟自从两年前队长……九名队员阵亡,七名脱离,‘北极狐’基本算是名存实亡,剩下半数人马,成不了大气候了。”

  沃夫无声地叹口气,瞥了杀青一眼:“说真的,你会响应,我还挺意外的。毕竟你是七个脱离者中,走得最早也最坚定的一个。”

  杀青看着脚边的大型木箱,目光幽深,一言不发。

  极光伸手使劲揉他的头发:“小鬼!好容易养得顺眼了点,队长一走,又成了这副死德性!”

  说话间,雪原孤身一人走进大厅,冷冰冰地环视四周,然后走到角落里站定。

  “方阵作为召集者,居然到现在还没来?”极光不满地嘀咕。

  场内十三个人又等了半小时,开始不耐烦地骚动起来,而方阵依然没有出现。

  就在群情鼎沸之时,门口忽然传来一把宏朗的声音:“方阵暂时来不了。”

  阔别许久的声音,听着异常熟悉,也异常震撼,令人如遇雷殛。

  众人无不第一时间转头,带着惊诧之色望向声源处——

  队长!

  竟然是队长!

  “所以我替他来了。”队长说着,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杀青愕然抬头,难以置信地望向对方——瘦高身材、亚麻色短发、五官平凡而刚毅,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确确实实是与他共处了十年的队长。

  队长一眼就看到了他,在他面前驻足,温和地微笑了一下,眼角已有掩不住的皱纹。杀青感到鼻腔酸楚、喉头梗塞,胸口仿佛有股暗火在烧灼,令他呼吸困难,“……我以为你死了。”他干涩地说。

  “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甚至包括我自己。”队长回答,“我花了整整五个月时间,接受自己还活着但双腿瘫痪的事实,又花了十九个月时间复建,终于赢来了一个奇迹。”

  队员们从震惊中回神,纷纷围过来,其中一些人激动地问东问西,而另一些人则怀着类似于近乡情怯的复杂心情,默默注视。

  唯有雪原依然站在原地不动,冷眼旁观,在一片寒暄中乘隙抛出一句:“当时我也在场,我不相信有人能在那样的爆炸中生还,且看起来毫发无伤——你真的是队长吗?”他语声阴寒,就像往滚油中泼了一盆冰水,炸出了刺耳的锐响与呛人的烟雾。

  队长却不以为忤地笑了笑,“要证明我是我吗?估计没有任何一个机构能开具。”他想了想,又说:“也许这些能证明。”

  然后他开始一颗一颗地解开衬衫纽扣,露出瘦削而不失矫健的身躯,累累疤痕在那上面新旧交错地铺陈着,有一种残损而悍然的美感。“这个,”他指着左臂上的一个凹凸不平的旧弹孔,“子弹是你亲手挖出来的,临时找不到药,用火药消的毒,记得吧,水虎鱼?”

  被点名的小个子队员使劲点了点头。

  “这里。”队长又指向肋下一道狰狞的刀疤。另一名队员闷闷地插嘴:“这是我干的,那天喝高了……我真是个混蛋,队长……”

  “还有这——”队长把手别到背后,却被离他最近的杀青一把握住。杀青瞟了眼雪原,在令人屏息以待的沉默中,用力抱紧了队长。

  众人欢呼着簇拥上来,将队长抱得像棵挂满了硕大菠萝蜜的树干。

  快客低声对雪原说:“连洛意都认为没问题,我说哥们儿,你是不是谨慎过头了?”

  雪原面无表情地移开了冰棱似的目光。

  “是的,伙计们,我回来了!”队长展开双臂,尽可能多地拢住他的队员,一贯沉稳的语调中藏着抑制不住的激奋,“——‘北极狐’回来了!”

  里奥抬腕看了看表,已经过去一小时零五分,而杀青仍未出现,手机也没有响。他啧了一声,打开门下车,忽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黑发探员猛然拔枪,拧身指向车身后方:“什么人!出来!”

  一个黑黝黝的人影慢慢冒出头,半张脸血肉模糊。里奥盯着对方完好的另半张脸看了几秒钟,确定不认识,枪口毫不松懈地指着他:“你是谁?”

  黑人大汉似乎对自己足以毁容的伤势并不在乎,扯开了一个龇牙咧嘴的冷笑:“哈喽,探员。”

  里奥皱起眉,蓦然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

  “别一脸困惑的模样,神经病探员,忘记我们曾经的交易了?”

  “方阵!”里奥顿时反应过来,反唇相讥,“看来你最近运气不太好,需要我请你喝一杯吗?”

  方阵大大咧咧地回答:“镇痛加消毒,我以为你得请一瓶。”

  里奥抓住副驾驶座上的酒瓶,朝他扔去。方阵手一抄接住,拧开瓶盖就往嘴里咕嘟咕嘟灌了大半瓶,痛快地打了个嗝。他把剩下的酒液往头脸伤口上浇,紧咬住刀割火燎般的疼痛,强笑道:“酒不错。”

  “我以为你在里面。你用信号引他过来的,不是吗?”里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