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道神 第31章

作者:常叁思 标签: 欢喜冤家 校园 青梅竹马 近代现代

  关敏在食堂里找了半天,才在外面的一棵棕榈树下找到了关捷,并且看他那样子像是挺适应的,跟他的新朋友讲得眉飞色舞。

  她走过去用玻璃瓶子的底杵了下他的脑袋,关捷仰起头来,眼睛亮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关敏将手里的东西朝他递了递,笑里藏刀地说:“把其他地方全找了之后,就知道了。”

  关捷看她那动作像是给自己的,抬手接到眼前一看,发现是一瓶脆脆菜,立刻就着蹲位装模作样地给她锤了两下小腿:“太辛苦了我的姐,谢谢姐姐。”

  他确实生了副讨喜的样子,尤其是拍马屁的时候,关敏简直没脾气,正经起来交代道:“你知道我的班在哪儿,在学校里老实一点,不要打架,不过也不能被人打,有事跟姐说,咸菜不要吃太多。还有什么辣条啊不许吃,越吃越矮,听到没?”

  关捷老实巴交地点完头,目送了她几步,很快将瓶子按在肚子上,双手发力面目狰狞地在那儿拧。

  昨天晚上才走了一个送奶的,今天早上又来了一个送咸菜的,无人问津的胡新意可以说是十分嫉妒他了,推着关捷的手臂八卦:“那是你姐啊,亲的吗?长得还挺好看的。”

  关捷拧得脸都红了,那瓶盖还是纹丝不动,他的力气其实不小,问题在于手不够大,能握住瓶盖的关节不利于发力。他只好将瓶子倒过来,用手在瓶底用力地拍了几下,“嗯”了一声:“亲的,好看吗?”

  他没觉得,他只觉得她又凶又不耐烦,当然刚刚送菜的时候除外。

  胡新意给予了一个肯定的答案,看关捷拍拍打打也弄不开,就说让他来,结果他也打不开,两人束手无策,关捷只好夹着玻璃瓶子去洗碗。

  洗完和胡新意结伴往教室走,快到的时候居然看见路荣行在自己教室前面的树林里,立刻飞奔过去,拿着酱菜瓶子就往人手里塞,让路荣行帮他拧开。

  后面的胡新意一看又是个黑白校服,登时就有种自己的新朋友“认识全校的帅哥美女”的错觉,可他不知道关捷认识的人到这儿基本就全部亮相了。

  刚刚登场的路荣行将到手的瓶子看了看,发现在批发部看到过但他没吃过,问道:“哪儿来的?”

  “我姐给的,”关捷像单手抱球似的揽着饭盒,“你怎么来了?”

  路荣行将酱菜瓶子放下来,表情一点都不大哥地说:“过来罩一下你。”

  “屁,你这么良家妇男,我不敢让你罩,”关捷开怀地推了他一下,又说,“你昨天给我买牛奶了吧?回头我请你吃烤肠。”

  买牛奶不过是个由头,初中欺软怕硬的风气比小学要浓,路荣行读了一年有点体会,怕这个倔强的矮子在寝室吃亏,所以让张一叶去走个过场,万一107里有比较出格的学生,能让对方有个顾虑。

  他将手分放在瓶盖和瓶身上,一边沉下去打算使劲一边说:“行,不闹了,是早上出门的时候你妈让我来看一下你,晚上好回去给她打报告,看你眼睛肿没肿,有没有饿得走不动,你没出来住过,她不是很放心。昨天第一天住寝室,睡得怎么样?”

  关捷觉得他妈真是太爱操心了,本来准备说睡眠质量,但看他的架势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连忙打断道:“算了算,不要你拧了,这种瓶子老剌到指头,搞不好影响你练琴,你给我吧,我回去拿勺子撬它一下就开了。”

  路荣行听着都觉得麻烦,没听他的,将T恤下摆扯出来覆在瓶盖上,双手微错,小臂上的部分青筋随着力道鼓出来,很快又隐了回去,手心里瓶盖也松动了。他没再继续拧,就这么递给了关捷。

  关捷接到手里,将饭盒递给他,空出双手将瓶子拧开又拧紧,低着头忙活道:“睡得呃……有点吵,早上起都起不来。”

  说到早上他就想起了胡新意刷牙,连忙哈到口齿不清地跟路荣行讲起笑话来,这一讲他就忘记了要问路荣行,早上篮球框下面的人是不是他。

  路荣行听完也有点吃惊,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刷牙方式,他笑了几声脑子里忽然就有了个主意。

  早上广播室开会,路荣行一直是撰稿子的,只管短的长了还不写,组长因此拐弯抹角地说他大牌,让他在这周之前,想一个娱乐版块出来。

  路荣行心说就叫“奇人趣事”好了,反正关捷肯定不缺素材。

  关捷虽然不知道他在打自己的主意,但他确实不缺发现二傻子的眼神。

  正式的一二节课都是数学,老师是个矮小的中年男人,自我介绍姓孙名竟,发顶秃了,周围还剩下一圈稀疏的头发,远看就像带了个环状的帽子,长得也有点囧,身上的酒气很浓。

  他醉醺醺地点了一遍名,然后提笔在黑板上写下了“有理数”,关捷从这里开始,一脚踏入了正与负的世界之中。

第二节 课打铃之后,他和同学们去操场做了个课间操,因为中小学练的都是一套广播体操,新生上来就能跳。

  跳完关捷回到教室,看见了一个同学站在门口,左手右手一只人字拖,逢人就忍着笑和羞耻感大喊:“我错了,我不会再穿拖鞋去做操了,请大家监督我。”

  关捷和胡新意面面相觑,脸上都写着啥玩意儿,不过他有点印象,提拖鞋的那个好像就是他寝室的,叫什么来着忘了。

第30章

  据可靠情报, 拖鞋哥的大名叫肖健,性格也是真的贱。

  此人不仅无视了老王要求整齐着装的三令五申,穿着夹板拖去做操, 还在踢腿运动的时候把左脚上的拖鞋踢到了隔壁班的女生头上, 并且这还不算完。

  他砸到了别人还嘻嘻哈哈,在没有道歉的前提下让对方把拖鞋还给他。

  那是4班的一个女生, 个子高力气大,冷笑了一声捡起那只拖鞋,当即使出吃奶的力气朝队尾的方向扔了出去,然后那只例无虚发的拖鞋又落在了4班班主任腆出来的啤酒肚上。

  4班的班主任是个眼睛男, 姓蒋,五短身材、酷爱西装,如果说老王是笑面虎, 那他就是表里如一的凶, 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蒋老师一开始误以为是自己班的学生在作怪,盛怒而来,等发现毒瘤在隔壁班的时候表情就有点下不来台了,不好突然如沐春风,只好拿着拖鞋去找老王。

  肖健硬着头皮跟在他后面跳着走,央求半天都没见效。

  老王丢脸丢到了隔壁班,又想笑又恼怒,不得不跟邻班老师赔礼道歉, 接着罚肖健在门口接受群众的嘲笑礼。

  可惜对于脸皮厚的人来说,这种惩罚的威慑性不大, 因为他脸都没红。

  关捷倒是因此又记住了一个新名字,并且在接下来的英语课之前,发现这位仁兄和自己很有缘,他坐在一组第7排,肖健在二组第8排,两人都靠着过道,转个头就能照见彼此。

  不过关捷没有立刻跟这人熟起来,因为肖健打了铃才被老王放进来。

  关捷顺着他又注意到,他身边坐着一个很有潜力成为班花的女生,拉了头发、戴着耳钉、皮肤很白,刘海齐得像一个锅盖。

  第三、四节课是英语,老师姓张,是个高挑的年轻女性,笑容满面教他们念good morning,关捷是过滤了的空气非常新鲜,跟着读得鬼带劲,时而还跟前后左右边念边笑,都觉得对方像个假洋鬼子。

  午饭和半自取的早餐不一样,菜不怎么样但是花样多。

  排队的窗口有三种菜式,第一种是像鸡蛋打在长江里那种荤度的标准餐,白菜粉条和土豆块,价值一张绿票。第二种是可以将标餐里的任一样换成雪里红炒鸡蛋的升级餐,价值一张绿票和一张红票;第三种是榨菜肉丝配前三种里面的任意一种,价值两张绿票。

  菜式应季会有些不同,但这几样是当之无愧的标志性代表作。

  有条件的可以选择吃小炒,青椒肉丝、洋葱炒肉之类的荤菜等装在白瓷盘里,5块钱一盘,盘子学生可以端走,吃完了再送回去。

  学生的餐票只有每餐一张,学生却有千百个模样。

  有的升级了后面没票吃饭,有的是小炒都瞧不上,天天在小卖部泡方便面,自力更生的学生们因此孕育出了复杂的食堂交易模式。

  爱吃泡面的学生月初就开始跨年纪卖打折餐票,心思不在学习上的投机分子先收票再倒卖,关系好的开启两人互助模式,一人标餐一人升级,轮流循环一起吃饭。

  还有一些透支流,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好菜吃了再说。最后最极端的情况,就是月初老有人偷餐票,碍于人多手杂根本查不出来是谁,是学校偷窃史上一桩流动的疑案。

  然后每半个月的周五下午,学校会杀一头猪加餐,和土豆或黄瓜块做成乱炖,这一顿不要钱,走读生都可以去享受一把学校的人道主义关怀。

  只是关捷刚来,还没摸索到这些规则,进了食堂只会乖乖地交一张绿票,和胡新意一起就着少油缺盐的汤饭狂吃脆脆菜。

  吃到一半,赵洋平循着咸菜味儿蹲过来,不客气地叉走了一勺子。不多久跟他要好的一个男同学故技重施,那瓶子本来就小,根本禁不住4个不懂得珍惜的男孩造,一顿饭吃下来就几乎见了底。

  关捷的心再大,毕竟不宽裕,瞅着瓶子怪心疼的,就是没好意思阻止或是当众盖起来,这动作在他看来太小气了,因为他回回都把路荣行的零食袋吃到空,吃了邻居的就要回馈社会,这会儿只能偷偷地肉疼。

  洗碗也要排队,有时不小心推搡或踩到了谁,立刻能引发一场火气浓烈的谩骂。

  午休时间有1个小时20分钟,趴在教室里睡,打铃了清醒10分钟,做个眼保健操开启下午的3节课。

  1个小时还不够暑假狂睡的关捷进入深层睡眠,他下午困到精神恍惚,第二节 课还闹了个笑话。

  铃声响起之后,历史老师缓步走上了讲台,按惯例喊了声“上课”,班长指挥全体学生“起立”,同学们就要接一句“老师好”,这一套流程做完了才能坐下。

  然而关捷脑子里全是浆糊,搞不清状况地喊了句“老师再见”,最后多出来的那个字让他一下成了全场的观点。

  “好见”的历史老师因此也注意到了他,明面上大度地没有跟他计较,当堂课却点他回答了两次问题。

  关捷困到睫毛上仿佛坠满了秤砣,又怕老师喊他起立,只好像电视里的天师发功一样,用左右的食指按着上眼皮,强行干预它们往下掉。

  只是睁着眼睛他还是困到人神共愤,这一下午关捷过得极其痛苦,想起晚上还有两节天杀的晚自习,干脆连饭都没吃,趴在教室里睡觉。

  谁知道这一睡竟然睡出了友情危机。

  为了丰富校园生活,午饭和晚饭期间都有广播,由不同的人打理不同的版块,有故事朗读也有点歌台,今年突然增加了一个娱乐版块。

  校园广播的喇叭四通八达,翻到院墙外面了都听得见。

  胡新意去吃饭的时候,广播里在放歌,他不关心也没有留意,一门心思都在吃饭和打屁上,回教室的路上音乐忽然停下来,变成了一道女播音。

  “……网罗校园欢声,尽在趣事奇人,欢迎大家收听校园广播‘奇人趣事’,我是主持人W,今天要跟大家分享的是一则和刷牙有关的小故事……”

  周围的同学是怎么从震惊过渡成哈哈大笑的,胡新意没有观察,尽管没有人看他,他还是不由自主地从脸红到了脖子以下。

  “砰”--

  关捷在半梦半醒中听到了一声巨响,他抖了下心肝惊醒过来,撑起来看见了怒气冲冲的胡新意,和坐在二组的包甜。

  她吃完回来有一会儿了,看关捷没有起来的意思,就找了个空位坐在旁边等,等了会儿关捷没醒,走道里倒是旋风似的刮过来了一个人。

  胡新意理通了逻辑,觉得很生气。

  早上刷牙旁边没有别的人,知道他那么刷牙的只有他和关捷,他没有跟任何人说,那泄密的就只能是关捷了。

  关捷睡得好好的被他拍醒,摸了下心口有点起床气,皱着脸打了个哈欠,将抬起来的头又枕回了手臂上,不耐烦地说:“神经病啊你,捶我桌子干嘛?”

  作为一个暂时还不具名的笑柄,胡新意没敢喊得太大声,而是克制隐忍地弯下腰,用食指戳着关捷的肩头肌从牙齿缝里往外憋字:“捶你桌子算个屁,我还要捶你的人呢!”

  “你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要把我刷牙的事告到校广播室去?我、我他妈快被人笑死了。”

  关捷睡着了打雷都听不见,广播错过得十分彻底,加上觉还没醒透,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痛苦地拿空着的那只手疯狂地搓脸:“什么跟什么啊?广播室跟我有毛关系,在哪儿都不知道,鬼晓得你在说什么,反正你捶我我就捶你。”

  包甜在一旁听得也是云里雾里,虽然关捷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没有说服力,但胡新意那怒气不像是在闹着玩,她怕两人打起来,连忙站起来劝架,伸手拉了下胡新意的T恤袖子说:“有、有话好好说嘛,不要吵架。”

  胡新意正在气头上,甩了下胳膊就将她的手撞掉了,脱口而出道:“滚开!死胖子。”

  包甜的手上弹来了一点力道,并不痛,可接着的那句话伤到了她,她颤了几下睫毛,眼眶里慢慢蓄上了泪水。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但她还是畏惧听到“胖”这个字。

  正因为是自己都不愿意接受的事实,所以更加禁不住别人的只言片语。

  什么打架、劝架她瞬间都顾不上了,包甜只想冲出教室,可她还来不及实施“滚”的行为,将脸当成死猪皮在搓的关捷先站了起来。

  包甜看见他用手背碰了下自己的小臂,晃了下头让出了座位说:“进去坐吧。”

  接着他走进过道里,边说边将胡新意给推向了门口:“这是她的组和座位,要滚你滚。”

  胡新意吼完自己也懵了,这女生就是胖,他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但是她这么爱哭,他就没辙了。

  不知道从哪年起开始流行的绅士风度,让他从小在对女生动手这方面有点束手束脚,今天这胖妞要是哭起来,那他的面子也算是没了,胡新意咧歪着嘴角,心里萌生了一股不战而退的惹不起。

  好在关捷适时递出台阶,胡新意不乐意被叛徒碰,抡着胳膊不许关捷推他,两人之间的火药味看着仍然浓郁,但还是顺利又迅速地离开了教室,停在了走廊外面的花坛前面。

  接着两人一个怪罪一个否认,争得脸红脖子粗。

  关捷是真没反应过来,他只告诉过路荣行,但又不知道路荣行在广播室,而且笃定路荣行不爱八卦、相信邻居的人品,所以绝不承认消息的缺口在自己这边,一口咬定是早上有别人看到了。

  胡新意看他那么自信,眉毛从挑起来扭成怀疑的毛毛虫,最后直接被他带走了,认可了露天刷牙、隔墙有耳的说法,尴尬地向关捷道了个歉。

  关捷一想起他被全校人都笑了一遍,就不忍心责怪他,冷眼盯了他一会儿,突然想起早上魔幻的画面,又仰头拍腿地重新笑了一遍。

  所谓众笑笑不如独笑笑,胡新意有了“全校闻名”的心理包袱,一看他笑就囧得慌,赶紧让他别他妈笑了。

  教室里沮丧的包甜立刻缩到了座位上,目光却又不自觉地投出了窗外,看见那两个几分钟前还掐的风生水起的人突然就一笑泯恩仇了,心里就特别羡慕,他们可以这么快就忘记那些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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