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覃子非
他脸上很多血,脚踝也肿得厉害,挨了那么多拳脚,应该是去医院了。
后来听警方说多亏了那个男生的电话和他大哥的果断,除了被洗脑被强迫的几十个人获得解救,有两个差点被打死的人也及时送到了医院,还抓了几个传销高层,可以说这其中有他很大的功劳。
陆月歌那段时间经常回想起那天。
下午的太阳偏斜,男生从高高的围墙跃下的身姿,不屈的踢打挣扎,死死地抱住树干不松手大喊大叫的样子,学着电影动作把人扣住的样子,吃东西的样子,带着淤青的脸笑的时候右边嘴角浮现一个小窝的样子……
他一直记得他的样子。
第6章 第六章
两年多不见,他变化并没有很大,还是高高的个子,但是更结实了,短短的碎发也没变,当初还有些青涩的脸,现在已经是青年人更坚毅的轮廓了。
“哥哥……农子剑,你还记得我吗?”陆月歌有些激动地看着眼前正在看手机打字的人。
“嗯?你认识我?”农子剑抬起头看着陆月歌,他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帅的小哥了,完全没印象啊。
鄢烈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我们是舍友,他是我表弟,见过有什么奇怪的。”
陆月歌说,“20XX年国庆,海市,你从围墙跳下来,脚扭伤了……”
农子剑惊讶了,他放下手机,仔细一看,眼前这个帅哥……好像还真有些眼熟,“你当时……”
“两年前你们见过啊,是什么事?”鄢烈问道。
“仁峰被人骗去海市那次。”
“啊,那件事啊。”鄢烈知道蒙仁峰被骗去传销的事情,虽然他当时没去,但后来老爸经常会拿这个事来教育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农子剑还是想不起他是谁,“你也是被关在那个院子里面的?我不记得……”
农子剑对那件事印象深刻,刚升上高二那年的国庆,有初中时关系不错的同学邀他去海市旅游,等被关到那个院子里,他才知道自己被老同学骗了,对方是看他家有些小钱,想把他骗入传销发展下线。
那是他第一次正视社会的黑暗面,自己被打、被威胁,还有两个不屈服的男人也被那些人打得半死。
被关了三天后,他终于找到机会,偷到手机悄悄给大哥打了电话,最后才被解救出来。
但是他不记得有见过鄢烈的这个表弟。
陆月歌有些失望,他竟然不记得自己了,“你不记得了吗,我当时拿了一块砖头,也被那些人抓了,后来你大哥就开车来了,第二天我们还一起吃过东西……”
“啊!你是那个小孩?”他这么一说,农子剑就记起来了,确实有那么一个小孩,他是看到自己被打时唯一一个报警的人,他们第二天还一起吃东西了,怪不得他刚才喊自己“哥哥”,原来是那个乖小孩,他好像叫……
“月……月歌,是吗?”农子剑隐约记得他的名字。
“嗯!”原来他还记得,陆月歌点头笑了。
由于牵扯到的人数众多,等他们再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姑侄三人在路边吃了东西,才搭上回旅馆的公车。路程有些远,他们说了一会话,蒙仁峰困倦地睡着了。
陆月歌身上挨了不少拳脚,虽然疼但所幸都是皮肉伤,他坐在窗边,望着窗外倒退的灯光楼宇。
公车在某个站台停靠的半分钟里,他又看到了那个男生。
他右脚还穿着跑鞋,左脚却穿着拖鞋,脚踝还是很肿,但是没有包扎打石膏,那应该没伤到骨头,估计也不严重。
他单腿一跳一跳地走,他大哥走在旁边也不扶他,两人说了什么,他就被他大哥瞪眼敲脑袋,然后他才搭着对方的肩膀,慢慢走进了那个装修得很好的酒店大堂。
国庆期间,虽然传销很多,但风景优美的海市依旧吸引了不少游客,陆月歌却无暇体验这里的风景和人海,一大早,鄢雁平给了他们三百块钱,叮嘱他们注安全,然后就匆忙搭汽车去外省学习了。
假期的火车票难买,他和蒙仁峰起了大早去排队,结果还是排了两个多小时,才买到了下午三点开往碧西县的站票。
离发车的时间还很长,两人就背着包去街上走走。蒙仁峰带出来的一千块钱都被骗去要不回来了,他心疼钱,觉得自己太笨了,任陆月歌怎么安慰,他还是情绪不高。
海市临海,海产虽然丰富,但是价钱其实也不便宜,陆月歌注意到蒙仁峰的目光几次飘过烤鱿鱼的摊子,他就拿10块钱买了4串烤鱿鱼。
蒙仁峰一边咽口水一边说,“买两串就好了,有点贵了。”
“比我们学校附近的便宜了,两串就要六块钱呢,这里的肉多还不贵。”陆月歌把两串鱿鱼递给蒙仁峰,姑父走的时候有叫他们拿钱去买些好吃的。
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小时候太苦,总是有上顿没下顿,虽然现在已经是大小伙子了,但是看到吃的东西,还是会有本能的条件反射,像个不会掩饰的嘴馋的孩子一样。
两人在人挤人的街上逛了一圈,中午的时候就找了个店铺吃东西休息。这家粉店装修一般,顾客倒是挺多,他们就端着粉到店外的雨棚下吃。
老城区的街道挺窄的,街道两边的店大多都是卖吃的,斜对面就是一家店面很大的“肯德鸡”,进进出出不少人,带小孩的家长,四五成群的中学生,年轻的情侣,他们手里拿着纸袋,大口吃着汉堡,喝着饮料,小勺子挖着冰激凌。
蒙仁峰的目光悄悄黏在了孩子们手上的食物,连平时不贪嘴的陆月歌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小孩子总是无法拒绝炸鸡甜筒这些东西,才上高二的陆月歌也只是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半大小子。
农子剑那时就坐在“肯德鸡”外面的大遮阳伞下,他也看到了那对兄弟,尤其是那个哥哥的眼神,和他那乡下小表弟看见蛋糕时的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农子剑点了很多东西,大哥只吃了点就去外面办事情了,他一个人有些无聊地刷着手机,桌上还剩很多东西,他只吃了一个汉堡,山寨的东西跟正版的比果然还是差了不少。
闲着也是无聊,于是他瘸着腿,去前台又点了一杯圣代和几个蛋挞,打包好后朝对面的粉铺走去。
陆月歌刚好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就对上了,农子剑露出笑容,在街对面朝他挥了挥手。
陆月歌有些疑惑地用余光看看旁边,他应该是在和别人打招呼吧。
正是午饭的时候,店里人很多,农子剑一瘸一拐地走过来问他们,“嘿,这里有人坐吗?”
陆月歌把桌子下面的椅子拉出来, “没有,你坐吧。”
原来刚才他真的是在和自己打招呼。
“是你啊!”蒙仁峰看到他也挺高兴,前几天被关在那处院子,因为看着年龄相近,他们有说过几句话,所以勉强算是认识,蒙仁峰问他,“你还没回家吗?”
“下午回,你们呢?”农子剑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说道。
蒙仁峰说,“我们也是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