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迎君
程泽贤听了只笑不语。
程泽贤这几天晚上其实都没怎么睡好，他想的比裴裕深远一点，失眠的人反而成了他。
*
良英中学高二（4）班终于定下了他们的校运会开幕式表演，他们的主题是求同存异、亮出真我，班上分为好几组同学，分别成组cospy动漫、武侠或者其他人物，各自有一小段独特的角色扮演，最终以集体表演结束。
裴裕报了立定跳远和八百米，程泽贤和简超报了三千米，他们班上每个人都很活跃，一天之内就把所有的项目报满了。
因为橙子要跑三千米，裴裕每天下午也都跟着他长跑锻炼，大部分同学跑了三圈就回家、回宿舍洗澡吃饭了，裴裕陪着程泽贤继续跑，整整跑了十圈，最后再走两圈。
裴裕和星云商量，能不能给程泽贤也开启新闻播报，星云说可以，但是消耗能量。因为裴裕是绑定的宿主，他自己使用星云的系统不需要耗费，但别人不一样。
他可以努力交易把能量挣回来，这样橙子也能和他一起学习进步——程泽贤他都用兼职的工资给自己买教辅、给自己补习，裴裕有了好的东西也想和他一起分享。
于是，当他们俩在良英中学的大操场上慢跑时，两人的耳朵里明明没有耳塞，但都是播放着新闻的。
这可比任何无线耳机、运动耳机都要好，一来没有实物，二是声效清晰，两人跑完十圈，听完的新闻也有好几十则了。
“先喝一小口水。”程泽贤捞了书包里的水壶，带着裴裕一起慢慢走，恢复精力。
裴裕脸涨得通红，热乎滚烫的，还流了不少汗。
“嗯，我们轮流载对方回家吧。”每天跑完步两人都累，裴裕想着今天就由他载橙子回家。
“……行。”
裴裕和程泽贤两人坚持天天跑步，又轮流骑车载对方，时不时还有小农场的水蜜桃、草莓等水果滋补，一段时间下来，两人都觉得自己好像长高了，也壮实了不少。
程泽贤肯定长高了快四五厘米，裴裕原本太瘦，现在长了点肉刚刚好，整个人看起来都健康多了。天天饮用小农场的泉水，奶奶身上时不时会出现的酸痛症状都消失了，身体似乎变得柔韧健康了，而裴琨和宋英丽只隐约觉得家里的泉水更清甜了，生活都过得滋润舒心多了。
这么几天下来，裴裕的第一批火龙果终于可以采收了。
第二十六章
这是裴裕第一次看着原本嫩绿碧青的小火龙果慢慢长大，逐渐变得比拳头还要大, 果皮颜色也慢慢变红, 等到一整个火龙果变得红彤彤的, 那就是完全成熟了的，这时候捏一捏火龙果, 软硬程度刚刚好, 摘下就能吃了。
家里以往从没买过火龙果, 裴裕第一次吃火龙果还是在王劲恒家的自助火锅餐馆，那果肉有两种, 红的和白的，果肉里都有细粒的黑种籽，那也是能吃下去的。那天裴裕吃了不少红心火龙果，舌头都染得紫红了。
他小农场里两种火龙果都有，红的稍小一些, 果皮也更紫更红，稍稍留心就能辨认出来。今天橙子也没能和他一起进来，裴裕只能自己采摘, 火龙果的枝干间很多尖利长刺, 一不留神就会被扎到。
裴裕摘了十几个火龙果，胳膊被扎了两下, 他倒没太在意，而是看着这一筐硕大厚实的火龙果出神，他要怎么给妈和裴琨吃呢？
总不能再用之前的借口说，是建军叔家里的, 又或者是说自己上街买的。妈肯定该发现破绽了。
想了好一会儿，裴裕干脆把一箩筐新摘的火龙果都放在了小商铺货柜上存着。
临近国庆，学校各科老师都给学生们发了套题，供他们复习这一个月教授的内容，同时为节后的第一次月考做准备。
裴裕一边把还泛着油墨香气的试卷一一对折叠好，一边对程泽贤说：“我妈问，你明天有活动安排么？若是有空，你带着奶奶上我家来吃顿饭吧。”明天是国庆第一天，宋女士那包子铺的老板娘全家出去旅游，也给他们都放了三天的假。
“有空的，那我明天带点卤肉过去。”
“哎，我妈特别交代，别买菜了，家里都有。”
两人对视一眼，裴裕计上心来。
“那个，不如……”裴裕悄悄和他咬耳朵，跟程泽贤说了自己的想法。
程泽贤听着，点点头答应下来：“你放心，交给我了。”
他们俩刚说完，身后就传来一阵哗啦声响，然后是简超难以置信的声音：“怎么天黑了？？”
裴裕和程泽贤齐齐转过身，看见身后那桌简超刚睡醒，从一堆试卷里抬起头来。
邓丽晨毫不留情地笑他：“天塌了，你就淹没在知识的海洋里吧。”一般到了最后一桌，总会有多余很多张试卷，几科攒下来就有一堆了。
刚从办公室回来的王劲恒看见这一幕，忍俊不禁。
“哎抱歉抱歉，刚刚传试卷没认真看，直接堆这儿了。”裴裕忍着笑，简超和王劲恒是最后一桌，刚才发的试卷特别多，裴裕没转身就往后传了，没想到直接把睡着的人也淹没了。
“……”简超对他还生不起气来。
他们坐了一个月的最后一排了，今天放学时，虽然大伙儿都归心似箭、欢呼雀跃，但还是都留下来先换位置。高二（4）班换位置是隔组对调、后两排往前挪，这样能照顾班上每一位同学，因为长久在一个地方一个角度坐得久了，对视力会有一定的损害。
裴裕他们几个先把自己的桌椅往外摆，等着大伙儿把前排的位置空出来再回去。
程泽贤力气大，他不让裴裕搬东西，只把自己的新书包给裴裕背着，然后撸起校服长袖，直接把摆了书的桌子搬起来，放到教室外。
一时之间，教室里热闹非凡，大伙儿搬动桌椅的声音，互相笑闹、嬉戏，开心地谈论着假期的安排，连校园广播都成了这儿的背景音，这大概就是青春的美好了。
程泽贤丝毫不费力就把两人的桌子都搬到第一排了。在他们后面的简超长叹一口气：“以后都不能打盹了。”
王劲恒倒是开心：“这样看得更清晰了，你上课也听得清楚，就不会打瞌睡了。”
“嗯？你近视啊？”简超凑过来瞅他的眼睛，看得王劲恒连连摇头，被他盯得久了，才说：“是有一点点看不见，不过是坐在最后排，有点儿远了。”这也难怪他的笔记会抄错。
“不行啊，国庆回去让你妈带你去测个视力，近视不戴眼镜该影响学习了。”简超严肃地说，但王劲恒才不会被他吓倒，因为他这副高冷严肃的神色下，骨子里还是个热情话痨。
裴裕只觉得他的同学们都活泼可爱，忍不住笑，然后和他们道别，与程泽贤一起回家了。
“别看简超这样儿，他还挺懂得体贴人的，也很懂道理。”今天是裴裕骑车，他一边踩着脚踏板一边和身后的程泽贤说话。
“嗯，怎么说？”
“虽然在背后说不大好，但我那天不小心听见，他在东楼梯口下和女生说，‘好好念书，高中是人生最好的三年，你值得为自己的未来拼搏……’，他说得挺对的。”
“……”程泽贤缄默，简超他，那会儿应该是在婉拒个女孩子吧，也就裴裕听不出来了。
程泽贤一手搂着裴裕的书包，垂下眼眸，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又无奈又泛着笑意。他换了个话题，问裴裕：“你最近晨读怎么老是跑到楼梯口？”
“呃……哎，其实在教室里呆久了，有时候背语文古文、诗词，老是记不住，我想着，可能换个环境会好一点？”裴裕这段时间分别在塑胶跑道上、校办公楼的绿化丛后和无人经过的东楼梯走廊都呆过，在不同的环境背书居然还挺管用的，他可以心无旁骛地记得更熟。
程泽贤顿住：“也行。”只要他念得开心就好。
宋英丽国庆前三天不用上班，这天下班晚，回来时裴裕已经把饭菜做好了，三个人吃两道菜和一道西红柿蛋花汤，西红柿煮汤很鲜很甜，裴裕现在吃着，不由得就回想起小农场曾经收获的西红柿——那可是别的西红柿无法比拟的美味。
入夜后，宋女士在织毛衣，裴琨在看连环画，裴裕则是做着英语听力训练，时间差不多了，一家人都互道晚安回屋睡觉了。
第二日一大早宋英丽就上街买新鲜肉菜了，她现在在包子店里干活儿，每月到手的工资两千多，比起之前在家养病的日子好多了，她想着只要自己有条件，怎么也得给这几个孩子吃好的。
程泽贤他们到裴裕家里时是十点多，奶奶说她早点儿过来也能帮宋英丽打打下手。宋女士笑着说：“橙子他奶奶，您坐着歇会，我已经把食材都备好了。”她一回来就开始处理食材，剁了香菇猪肉馅料做酿豆腐，买的一条鱼也切好了腌渍着。
裴裕瞅了一眼橙子，他手里拎着的，正是两人偷偷摸摸商量好的、由程泽贤带过来的三个大火龙果。
宋女士在老人小孩儿面前，也只能无奈笑着接下，当下就洗了火龙果，用水果刀切了一瓣瓣，那紫红的火龙果汁顺着留下来，把果盘都染红了，裴琨可从来没有吃过这种水果，看得眼睛都睁大了。
“橙子他奶奶，您吃。”宋女士把果盘放桌前。
奶奶拿了块就递给裴琨：“小琨尝尝什么味儿。”
“谢谢奶奶！”裴琨双手接过来，新鲜期待又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他的小嘴唇瞬间被染红，这是一种他从没品尝过的甜美果肉，汁水可甜了，火龙果肉不像他吃过的任何一种水果，口感很细腻，黑籽也香甜，一不留神，一小块就被他吃完了！
裴琨两手指都被染得紫红，他怪不好意思的，这火龙果太好吃了。
第二十七章
见初次吃火龙果的弟弟吃得欢喜，裴裕偷偷地弯唇笑了, 奶奶和妈也拿了一块吃起来, 裴裕和程泽贤对视一眼, 只拿了一小瓣吃得极慢，甜丝丝的, 比他们俩上次在王劲恒家里吃的还要香甜。
“你们俩也多吃点儿。”宋英丽见两个大的靠在一边, 示意他们再吃。
“上次我和橙子去王劲恒店里吃过了, 妈，你和奶奶、小琨吃。”裴裕这么说, 还是被塞了块大的火龙果。
他们三个小的陪着奶奶说话，宋女士回了厨房继续干活儿，等到了午饭时间，裴裕捧出碗筷，裴琨帮着擦桌椅, 宋女士把所有的菜一道道摆上。五个人围着不大的圆桌，虽然坐着有点儿挤，但他们一点儿都不在意。
“妈你辛苦了, 我给你们盛饭。”裴裕去装饭, 程泽贤也帮着端过来送到奶奶和宋姨手里。
“这么多道菜，我们有口福了。”奶奶笑得眼睛弯弯。
裴琨也被馋得直说：“好香啊！”
中午饭菜丰盛, 宋英丽之前就在小炒店炒菜，她会烧很多种家常菜，不撒鸡精、味精也可以做得鲜香美味。今天这一顿她做了酿豆腐、清蒸草鱼、炒了个油麦菜，在饭锅里架上支架一起蒸了红枣桂圆肉汤。
酿豆腐和西红柿、芹菜一块儿炒香后, 浇了点酱油，豆腐软而不绵，肉馅咸香下饭，肉汁也鲜得让人欲罢不能。草鱼被划了好看的刀纹，更容易蒸熟，绽开了像花儿似的，剁了姜丝葱蒜和酱油爆炒炒香后，直接浇盖在鱼肉上，既留有了鱼肉的鲜，又增添了配料的香。
她做的菜都是极其下饭的，为了照顾程泽贤他奶奶的牙口，这一桌的菜没有一个是难啃的，豆腐嫩、鱼肉滑，蘸着肉汁，送一口饭，不光是味蕾得到了满足，胃里也暖乎乎的。
“宋姨做得真好吃。”程泽贤吃完一大口吞咽下去后，真诚地夸赞宋女士。
“哎，泽贤，多吃鱼肉。你们喜欢吃就好，多吃点儿。锅里还有很多米饭呢。”宋英丽看着他们几个捧着碗大口大口扒饭、吃菜，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
裴裕很喜欢吃鱼肉，特别是鱼腹没有细刺儿的肉，滑嫩入味的，可好吃了，但他这会儿都夹了给橙子他奶奶。奶奶眼睛不大好，可能看不见细小的鱼刺儿。
到最后，裴裕和程泽贤都吃了整整两大碗米饭，喝了甜汤，两人都不由得摸摸微微鼓起的小腹，吃得很饱很满足。
午饭后，裴裕收拾碗筷，宋女士在客厅陪奶奶坐了一会儿就送她回家去。程泽贤陪着裴裕呆在厨房里，帮他把炒菜的锅给刷洗了。
裴琨和他的同学约好了去市图书馆看课外书，家里就只剩下他们俩。
“橙子，我们去小农场看看吧。”裴裕邀请道，他好久没有带着程泽贤一起进去了。
“好，先把门关好。”
只要他们俩呆在一块儿，裴裕牵着他，心里想着带上程泽贤一起去小农场，两人瞬间就一起到了黑土地上。程泽贤好几天没来过了，现在小农场里天还未亮，但头顶的一轮圆月很是澄澈明亮，根本不用担心视物问题。
他放眼望去，只见那一株株攀着木柱的火龙果，长得比沙漠里的大仙人掌还要高大壮硕，那些架在半空的长枝上挂了不少的果，红的、青的、绿的，因为生长周期不同，大小各异。
“结了好多火龙果啊。”程泽贤跟着裴裕走过去，这会儿浓密的西瓜藤也开始开小黄花了，他自那次回去后，还用自己所有的知识积累试图理清楚小农场作物生长的原理。当然，程泽贤也没想明白。不过既然小农场这么神奇的随身种植空间都出现了，那又何必纠结于里面的植物为何长得快呢？
“是的，橙子，我要把它们摘下来，你去溪水边歇会吧。”再不摘就该在枝头上烂熟了。
“我和你一起摘。”
裴裕想了想说：“那你要小心呀，不然很容易被尖刺划伤。”
程泽贤点头：“好。”然后开始跟着裴裕一起动手把成熟的火龙果都摘了下来，放在大箩筐里。他们俩一起，摘了一行又一行，很快就把大箩筐都给填满了。
“谢谢橙子。”裴裕长舒一口气，两个人一起干活儿的感觉真好。
程泽贤还没开口说话，两人忽然就感觉到一阵轻微的动静，齐齐抬头望过去，竟然发现在温柔朦胧的月色下，小农场外围一圈的迷雾在慢慢往外扩散开去。
橙子不知道，但裴裕很清楚：这是小农场又扩宽黑土地面积了！
裴裕刚要和身边的人解释，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程泽贤握着，然后身边的人往他前边靠了靠，一下子就把他挡在了身后。
他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从身后揽住程泽贤的后背笑着说：“橙子，别担心，这是小农场升级了，在扩宽土地呢……”
“那就好。”程泽贤松一口气，裴裕的手还搭在他背上，他不用转过去看都能感受到裴裕笑得胸口起伏。
裴裕先前和他说了这回事，但亲眼看着又是另一种体验了。程泽贤看过去，刚才还是一片迷雾筑起的雾墙往后退去，露出了一大圈没有种植任何植物的黑土地。他目测后心里估算了下，现在裴裕的小农场已经有两百多平方米了——可以种更多的植物了。程泽贤心底里替他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