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云待雨时
这三天里,他只有每天晚上和经纪人通过一次电话,而且经纪人一直对外边的状况语焉不详。
楚绎从秦佑手里拿回电脑的时候,助理先生也在,秦佑对他摆摆手,“自己回房去看吧。”
知道他们有事情要谈,楚绎回到房间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点脑搜索各方面跟他有关的消息。
各种言论讯息五花八门,他按发表的时间理了理,才总算有了些头绪。
首先,是一个知名娱乐八卦公众号的粉丝向此号爆料,号称自己的父亲是楚绎继父的老同学。
并表示,楚绎的继父年轻时候是做小本买卖的,生活不算拮据,但也绝对算不上多富有。
娶楚绎的妈妈,让他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此住豪宅、穿大牌、开名车,还从老婆那拿了大笔本钱自己出来扩大生意。
爆料者说,自己父亲那些同学都知道楚绎继父是傍上了富婆。
可是一直很奇怪,这个富婆出身不像多好,也一直是家庭主妇,那么多钱到底从哪来。
现在知道她前夫是楚清河,才总算明白真相。
同时,有个著名的老导演写了个长微博发声,说楚清河为人正直,而且家庭观念极强。
虽然不知道当年楚清河跟妻子为什么分开,但作为楚清河的好友,他知道当初离婚是楚绎的母亲一意孤行地提出来的,不存在她被楚清河抛弃。
即使这样,楚清河最后还是给了妻子一笔不薄的财产。
老导演还痛斥楚绎不作为,即使顾忌母亲的颜面,也不能让自己去世的父亲含冤莫白。
有趣的是,博文发出来不一会儿,《绝代风华》的女主演凌影后,就客气而严肃回复导演说,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母亲,楚绎也是进退两难,而且所有的不利言论都指向他,他自己开口辩驳不具备说服力,倒像是在给自己洗白。
导演最后回复影后一个,“哎!”
两人一唱一和,一个黑脸一个红脸,最后以一声叹息落脚,一切尽在不言中。
事情发展到这里,舆论的风向就剧变了,就是当天,记者在临市一家美容中心发现了楚绎妈妈的踪迹。
面对记者的各种问题,楚绎妈妈一直缄口不言,像是默认的姿态,而陪在她身边替她挡着记者的,居然是楚绎经纪人工作室的一位助理。
自此,楚绎不关心亲母的流言不攻自破。
而当时母子俩争吵被抓拍,被路人听见是楚绎妈妈问他要一栋房子。
本市和临市的房价大家都心知肚明。
有个自称圈内人的帖子分析了一下楚绎的财产状况,楚绎出道三年,近期才爆红,本人收入并不算多么丰厚。
那么,他妈妈要的很有可能是楚清河的遗产了,离婚在家都那么多年了,还来问儿子要前夫留下的房,这女人多大脸?
一时间,攻击矛头都指向了她,楚绎的经纪人在这个时适替他发声,呼吁大家多注意楚绎本身,不要打扰艺人的家人。
当然,质疑者仍然有。
楚绎在微博话题下方就看到几条:
“楚绎舅舅当时那条新闻,大家现在都视而不见了吧,楚绎讽刺他妈妈离婚再嫁是不守妇道,这不是直男癌又是什么?”
结果马上就被人顶回去了:
“楚导演和我们楚绎对那个女人来说就是两棵摇钱树,所谓的舅舅不过一个帮着摇树的人,说话有多少可信度?”
自此,大戏落幕,楚绎却对着电脑屏幕半天回不过神。
他明明跟秦佑交代得有限,可是,事情处理细节方向和遮掩程度,警告谁、保护谁、留下谁顺藤摸瓜慢慢清算,居然跟他受到要挟后那个晚上做出的决定,并没有出入多少。
别墅书房,秦佑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
助理先生则坐在一边,毕恭毕敬地说:“我都是按你的吩咐做的,别说,幸亏楚绎这几天电话关着,我刚跟她把条件亮出来,她就歇斯底里要楚绎亲自跟她谈,整一个疯子。”
小心地看了下秦佑的脸色,又问:“可是我不明白,不给她好处,收拾她也不是问题,为什么还要拿帮楚绎弟弟毕业后办移民的事当甜头,让她配合行动呢?”
秦佑手指在大腿上轻快地敲击几下,没说话。
为什么?她不是一直把两个儿子一个当宝一个当草吗?
两个儿子,她选择牺牲无辜的楚绎。
那么就让她再选择一次,一边是她看成眼珠子似的儿子的前程,一边是她自己声名狼藉,有因有果。
她选了儿子,自己倒霉,那也是她欠楚绎的,活该偿还。为了遗产,要把楚绎往精神病院送,这种人也配当母亲吗?
不过这些还不是重点,秦佑向来是个务实的人。
等不到他的回答,助理先生也不敢多问,秦佑起身时却慢悠悠地开了口:“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控制起来更简单。”
楚绎向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曾经把他从囚禁中解救出来的弟弟,他不想伤害,那就把这个人送得远远的。
助理先生愕然地张了张嘴,他明白了,几年后送走楚绎的弟弟,再往后,秦佑有的是办法让楚绎的妈妈出不了国。
那女人那么看重小儿子,秦佑这是打蛇专打七寸,楚绎妈妈这次答应条件,就等同于把软肋送到他手上了,不想骨肉分离就得乖乖听话。
可促成这一切的手段,没伤没死没见血,双方自愿。
这女人,以后还敢找楚绎麻烦吗?
他怔愣中,秦佑点了支烟,深吸一口,转头问,“楚绎的舅舅呢?”
助理从口袋掏出一张纸,展平递到秦佑面前,“这是最近跟他接触过的人,和这些人的家庭社会关系。”
秦佑接过来,低头一看,本来古井无波的双眼中倏忽有寒光闪过。
把纸揉成一团,顺手扔进垃圾桶,目光幽幽地看向窗外,“蒋澜。”
第20章
楚绎跟经纪人通了个电话,经纪人语气比之前几天松快多了。
跟他说了一下之后几天的工作安排,又感叹:“sugar组合的Tina跟家里闹不和,到今天都还是她的黑料,楚绎,跟她比你这次的事就解决得好多了,别人都说爱笑的女人运气不会太差,没想到这句话套在男人身上也一样。”
运气不好的根本笑不出来好吗?
楚绎笑眯眯地回答:“这几天辛苦你了,娴姐。”
但这次的事,最应该感谢的是谁,他心里头明镜似的。
整一周笼罩在头上的阴翳云消雾散,楚绎觉得整个人轻松得像是走着走着都能飞起来似的。
看一眼关着的房间门,也不知道秦佑和助理先生谈完了没有。
别墅一楼,客厅。
秦佑站在沙发边的花凳旁,一手插在裤兜,一手垂在身侧夹着支烟。
燕秋鸿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坐,“所以你早知道了?枉我白跑一趟。”
混演艺圈的没几个蠢人,当初楚绎事发不到几个小时就蹦出来个舅舅的爆料,但凡留意的都知道这事里有蹊跷。
燕秋鸿留了个心,最后一查果然。
知道秦佑最近在料理这事,才大下午地过来跑一趟,没想到秦佑一副早知道、丝毫不觉意外的神色,关子没卖着,怪没意思。
秦佑深吸一口烟,青色的烟雾在眼前缓缓升腾开,微眯着眼,沉声说:“你以为楚绎自己不知道?”
燕秋鸿一听就两眼放光,一副打了鸡血的表情,“所以你要护短护到底,干脆把蒋澜给收拾了吗?”
秦佑淡淡瞟他一眼,“楚绎有他自己的打算。”
燕秋鸿兴致更高了,“哦?”
秦佑本来不是个习惯跟人解释什么的性子,但接下来楚绎的安排,燕秋鸿可能也是其中一环。
在另一侧沙发坐下,慢悠悠地用力摁灭烟头,这才开口沉声说:“坦白说,蒋澜的老底就在楚绎手上,跟私生活有关,一旦抖出来,他明天就得被主流媒体封杀,但楚绎没做,也不屑只做到这个程度。”
燕秋鸿一时愕然。
秦佑又说:“要弄死一个人,就得让他死透了,别留余温。”
燕秋鸿顿时明白了一个大概,跟私生活有关,蒋澜是个GAY,圈里很多人都知道,圈里GAY很多,但性向这种事,只要没有硬锤,只是道听途说,还真毁不掉谁,毕竟,眼下娱乐圈卖腐的男星女星都不少见。
那楚绎手上的,应该就是能对蒋澜的事业一击毙命的东西了,很有可能是艳照。
可是,蒋澜如今正在他事业巅峰,因为这种事被封杀,唾弃者有之,但为其扼腕叹息者更多。
他在最辉煌的时候因为一个不伤害他们的理由消失在公众的视线中,多年之后还会有人对他怀念为他叹惋。
这就是秦佑说的死有余温。
燕秋鸿不禁大惊,这是要先把蒋澜从他站的那个高度先给拉下来,让他从星光熠熠到黯然失色,等他山穷水尽了,再往死里整。
嘴张合几下才出声,“这是你的想法吧?”楚绎才多大年岁,应该不至于这么狠,也不至于这样能隐忍。
秦佑短促了笑了声,想到什么,眼神中竟有几分与有荣焉的得意。
片刻,意味深长地说,“你的电视剧,蒋澜是男二,楚绎可是一直等着跟他在同一个戏里交手的。”
燕秋鸿这会儿才总算明白一向寡言的秦佑为什么突然有耐心对他产篇大论到现在了。
原来在这等着他呐。
只好点一下头,“我知道了。”
对秦佑无奈地说,“你说你跟我绕什么弯呢?”
话音刚落,就见秦佑突然皱一下眉,对着楼梯的方向略偏一下头,略微提高声音说:“燕导来看你,还不快下来?”
秦佑说话时语气竟一反常态地严厉中带着几分温柔,温柔而纵容,燕秋鸿一瞬间有种天上下红雨的感觉。
他一愣,下意识地朝着楼梯的方向看过去:
楚绎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楼梯转角,笑容僵硬地应了声:“哎。”
楚绎心里头这会儿也的确是百感交集,他刚才出来一走到楼梯转角就依稀听到客厅里的人,谈话中似乎有他的名字。
于是他顿住脚步,躲在那把秦佑刚才那番话给听全了。
既然偷听都被发现了,楚绎这会儿只要佯装无事地现身了。
一直走到客厅中间,对燕秋鸿点了个头,“燕导。”
燕秋鸿看着他呵呵笑,秦佑坐在一边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楚绎都不敢转头秦佑,他没想到,自己所思所想,甚至是有些阴暗的心思,不用说,秦佑全都知道。
而且听秦佑刚才说话时的语气,甚至没有一丝反感。
楚绎突然心里又湿又热,有种要流泪的冲动,他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人,碌碌一生,都能遇到一个这样的人,不管你是好是坏,他都全盘接受,理解包容甚至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