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樊落
「不仅有关系，而且关系很大！」舒清风一拍桌子，加重语气，说：「大哥，你以前从来不开黑色车，不抽烟，不吃五分熟的牛排；户外运动不喜欢爬山；尤其是，你不是左撇子，可是最近你好像很习惯左手拿刀，喜欢使左手枪，所以，请解释一下原因，如果你无法解释，那么告诉我，叶盛瑶到底死没死？你又是谁，是舒清扬还是叶盛瑶？如果你就是叶盛瑶，那么我哥呢？你把我哥弄哪去了？」
舒清扬盯着舒清风，眼瞳在注视下慢慢转成灰暗，舒清风毫不示弱地回望过去，他可以从那对眼瞳里看到嗜血和杀意，那是真相被戳穿的表现，他很肯定地想。
放在萧鹞身上的微型录音器已经启动了，他相信只要舒清扬敢回应，那些对话就会完整无缺地录下来，他在期待舒清扬的反击，就像在法庭上，他把证据一条条列出来，然后欣赏对手接下来的反应一样，那很有趣，千姿百态的回应，却都以失败而告终，不过他知道，舒清扬是不会那么容易被击败的，他必须全力以赴。
他兴致勃勃地注视舒清扬，希望迎接接下来的反击，可惜现实让他失望了，舒清扬眼中的杀机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笑意，如果他没看错，那笑容中充满了嘲讽。
「所以，弟弟你想说什么？」舒清扬笑着反问：「在你们面前的我不是我？而是那个黑道头子？你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还是玩灵异通关？」
舒清风阴沉着脸不说话，舒清扬看了萧鹞一眼，说：「我上次还有跟萧鹞说，不要信命的。」
「我不信，所以我在等你解释。」
「没什么可解释的，不过如果你硬要我证明自己的身分，我也不介意，或许你喜欢玩这种游戏，藉我的口将你的过去告诉你的情人──」舒清扬往椅背上一靠，看着舒清风，神情平淡地说：「比如，你两岁时还尿床，三岁被一条假蛇吓哭，四岁练跆拳道，被女生打得头破血流，五岁给女生写情书，里面有一大半错字……」
「大哥！」
舒清风愣了三秒后，看到萧鹞在旁边听得瞠目结舌，他慌忙开口喝止，把他小时候的糗事拿出来说，这招太毒了，这些事就算是家人也未必知道，更何况是叶盛瑶？舒清风瞪着对面一脸算计的男人，他在发现这个人是货真价实的舒清扬的同时，也明白了一件事──跟大哥比狠毒，他还是差了一点点。
舒清扬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搭在胸前，很满意地欣赏着弟弟的紧张反应，至于舒清风的告饶暗示，他故意忽略了，继续说：「这些都是小儿科，为了证明我是如假包换的舒清扬，其实我更该说一下你的恋爱史，我记性不错，所以你跟我炫耀的那些风流韵事，每一件我都记得很清楚，不如我们就从高中开始──你很喜欢那个刚转学过来的胸很大的洋妞，为了她特意去学小提琴……」
「啊，大哥，我还有事要做，下次再聊！」
舒清风跟舒清扬的个性有点像，所以跟他最聊得来，他很少有事会瞒舒清扬，不过现在他发现，兄弟之间坦诚相待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卖掉，再看萧鹞脸色不好，舒清风真怕大哥把他以前那些浪漫史全部都抖出来，试探什么的全抛到了脑后，现在只要自己后院别起火就谢天谢地了，不敢再问，说了声再见后，就拉着萧鹞匆匆跑出去。
两人头也不回的跑掉了，看着他们消失在餐厅门外的背影，舒清扬很不屑地哼了一声。
居然敢怀疑他试探他，这点教训是轻的，不过总算他们有良心，知道孝敬大哥。
舒清扬拿起桌上那张船票，华丽精装的纸卡，很容易勾起人的享受欲，他伸手弹了一下纸张，轻声说：「要去吗？」
「当然要去，难得的机会，我们可从来没一起去欧洲玩过。」
对面空下来的椅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位黑衣男人，男人发型很短，肌肤是健康的古铜色，斜靠在桌旁，略微收紧的黑衬衫让他的身躯透着精干坚韧，目不转睛看着舒清扬手里的票，让希望他同意的心思一览无余。
舒清扬笑了笑，双手握住船票，向相反方向一错，票就顺利分了家，他又连着撕了几下，然后随手一扬，碎纸扬扬洒洒，飘落到身后的垃圾桶里。
对面传来嘶气声，带着杀气的愤怒射向舒清扬，却被无视了，舒清扬拿起刀叉继续吃饭，随口说：「我曾经为了追捕你，跑遍大半个欧洲大陆，腻了。」
「如果你把『捕』字去掉，我会更开心。」
「如果你现在马上消失，我会更开心。」
舒清扬悠悠说完，低头切了块牛排，眼神落在拿刀的左手上，眉头禁不住皱起，再看看半生不熟的牛肉，更觉得难受，真够呛，他什么时候对这些怪异行为习以为常了？
「waiter！」他扔开刀叉，不悦地叫道。
刚经过的服务生听到，立刻转身跑了过来，是个很年轻的小男生，一看就是新手，以为舒清扬对饭菜有意见，他很紧张，靠近时不小心绊在了椅腿上，身子向前踉跄，托盘上的水杯失去了平衡，随着盘子倾斜翻了下来，恰好黑衣男人因被舒清扬无视，恼火地站起身，看到泼向自己的水杯，他顺手一抄，水杯凌空翻了个圈，被他稳稳握住，放回托盘里。
「小心点，现在找份工作不容易。」男人冲服务生微笑说。
玻璃杯半滴水都没洒出，稳稳放在托盘上，服务生一脸惊异地看过去，黑衣男人却已经离开了，舒清扬见服务生还在发呆，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把他从失神中唤回。
「我要重新点一份牛排。」
舒清扬点着菜，眼眸扫过远离的那道黑色身影，男人脊背挺拔，已经走到了门口，有客人推开门，感觉到男人的煞气，本能地让开路，任由男人昂首大踏步先走了出去。
死了一次的人，耍什么酷？舒清扬发出不屑的低哼，又向店员追加：「七分熟。」
舒清风开着车跑出很久，都不见萧鹞说话，他察言观色，问：「你还好吧？」
「不好。」萧鹞皱着眉看前方，黑着脸说。
果然在介意，舒清风沉下脸，有种冲动，想把车直接开回去，再跟大哥单打独斗，他不过就是试探了一下而已，至于这么拆他的台吗？
不过生气归生气，他可真没胆子去挑战舒清扬的底线，小声嘟嚷：「大哥好可怕。」
「就说你想多了，没事玩什么试探？还好刚才跑得快，否则……」想起那天舒清扬枪杀匪徒时眼都不眨的气势，萧鹞心有余悸，追加：「以后千万不要惹大哥。」
「嗯嗯！」
舒清风用力点头，好吧，他承认这次是他多虑了，经过刚才的较量，他已经十分肯定那个人是舒清扬，光是那睚眦必报落井下石的个性，就是十足十的证明，至于为什么舒清扬举手投足中带满黑道的风格，那就不是自己该去多问的了，只要大哥还是大哥，他爱COS黑道，那是他的事。
「原来你喜欢大胸脯的女生。」
身旁传来冷哼，舒清风回过神，发现萧鹞脸色不愠不喜，让他突然想到刚才大哥扔过来的几颗炸弹，脑门上顿时又冒出一层冷汗，生怕萧鹞在意，开着车，急急忙忙地解释：「你别听我大哥信口开河，什么大胸脯，根本没这回事，他应该是把我跟二哥的经历记混了……」
「证据不足，驳回。」
萧鹞冷冷打断他的话，眼中却闪过笑意，信口开河的是舒清风吧，他又不是第一天跟舒清风认识，还不了解他？不过就算那些都是真相又怎样？难道要他去烦恼已经过去了的无法改变的事实吗？
今天是由昨天垫筑起的时空，而昨天则是今天只能回顾的过往，两者之间永远存在着七度的距离，所以，比起了解这个他永远无法接触到的空间，他更在意跟舒清风在一起的现在，享受因为身边人的存在，而变得如此绚烂多彩的人生，等将来某一天回过头时，看到的都是满满的精彩的回忆。
「清风，上次说的船票的事，我还没拿到。」萧鹞没再在那个无聊的问题上打转，重起话题。
「船票没有，只有这个。」
萧鹞的「善解人意」让舒清风暗中松了口气，一手开车，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钱夹递给萧鹞，萧鹞打开，看到里面透明一格里夹了张银色硬卡，上面盖着丽皇国际邮轮公司徽章的钻石标记，他急忙掏出来，发现是张证件卡，卡上印着舒清风帅帅的照片，下面是他的个人资料，最重要的是职务一栏，居然是法律顾问。
「你！」他惊异地看舒清风，「什么时候被聘为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了？」
「前几天。我让少宣跟上头的人聊了一下，他们就很爽快地同意了，我收费很公平，他们没理由拒绝。」舒清风笑吟吟地看萧鹞，「现在我们算半个同事了，惊不惊喜？」
「很好啊。」还满惊喜的，这个决定代表的意义比船票可重多了，他忍不住问：「你怎么想到要多揽一份差事？」
「我想多了解一下你的工作，就去自荐了，反正只是个闲职，累不着人的。」
萧鹞半个字都不信，说不定舒清风是想更了解公司工作流程，让自己多些假期陪他，当然，可能还有更深层的计划，他看不出来而己，反正这不重要，他喜欢舒清风的选择，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