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川之月
最后,我们需要来概括一下《一往而深》本身的第一印象与未来的走向。它以校园背景开端,一切伴随着LesRoisDuMonde欢快的旋律拉开序幕,基调却注定与封面的氛围契合。没经历过暴风雨就得来的宁静会让人意犹未尽,没经历过痛彻心扉的颠覆就得来的厮守会让人不懂珍惜,他和他,还有他们,都不是天生幸运的人。我会犹豫,会纠结,会于心不忍,但我的初衷就是要给你们看一段晦暗曲折的光阴,几对分分合合的恋人,最后才是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给我一个理由,我就能接受残缺的命运;而给我一个契机,我也可以重拾最初的梦想。愿他们也能给你勇气,让你看见永夜的浮光。
第九章 寤寐思服
月色并不是太好,婵娟大姐在云层后面时隐时现,家门口明明灭灭的一条路陈扬走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决定停下来忧郁一会儿的时候不幸挑了个不甚恰当的位置。
陈飞踩着拖鞋奉老娘之命出来扔垃圾,乍一眼看到大垃圾桶边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活物,不由自主想到了“魂兮归来”,差点直接背过去。
“……哥,是我。”
陈飞缓过神来翻翻白眼,没好气地说:“我知道是你。”
陈扬迷离兮兮地看着自家庭院的外墙,握着旅行包带子的手指紧了又紧。
“都到这儿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跟我进去吧。”陈飞向来不是多话的人,陪他静默了不过三秒就开了口。
陈扬苦笑了一下,任陈飞接过他的行李箱:还是你省事,不用家里大费周章骗你玩儿,最后还挖空心思骗你回来。
进了门先“觐见”父亲,陈家的老规矩一向做得很足,陈扬放下了东西就上二楼书房去了。门虚掩着,他习惯性地理好了衣领,拉平袖口和前襟,终于吸口气走进去。
陈然在写大字。这些年先是眼睛不行了,后来身体又不好,原来那手流畅的小字算是雨打风吹去了。
陈扬一眼瞧上去,还未说话就先多出三分愧疚,自己先郁卒了。幸而老爷子沉得住气,不以为意,只唤他过去,递上一个白釉小壶:“你看看。”
独子学着书法,陈然就把为数不多的空余时间都拿去琢磨文房用具和摆件了,一晃孩子都不在家里长住了,零散添东西的习惯却还留着。这也就是陈扬在外面不太愿意动笔的原因,一笔砚台磨墨惯出来的字如何用得惯塑料瓶往外一倒就完事的现卖墨汁。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他握着小壶的颈迎光一转,不由眼睛一亮:“永乐甜白?”
老爷子忽然觉得这儿子再怎么闹腾,回了家就是说不出的舒心,火气也消下去一大半,抬头先笑了:“还是你识货。”
永乐甜白,特指永乐年间官窑的白瓷、白釉,能使人内心产生“甜”“白”此类美好细腻的感受。
“找人验过没有?不是甜白可亏大了。”陈扬捧着那么件东西爱不释手,十足书生痴气,大概给他一只月下幽狐他就准备跟着去了。
陈然眯缝着眼看着,慢慢证实了这些日子以来的念想:也许这孩子性格里清高的成分还是太多,原本不适合军旅生涯。作为老辈,纵使一世武勋无人可继,也不至于要强迫唯一的儿子去委屈自个儿几十年。
是的,那些不甘心都过去了。
楼下陈飞在楼梯口团团转,招来了陈扬养的德国狼犬跟着一起转。为了避免跟狗一个德行,陈飞停下步子,笨狗却一头撞在他小腿上,傻乎乎地呜咽了一声。
什么人养出什么狗来,陈飞的拉布拉多就是很有腔调的温厚状,全然不似陈扬这只的傻劲。按理说狼狗智商高,但陈飞坚持认为它被陈扬养出了性格深处的本质,两个字,NC。
陈扬手握一个什么白生生的玩意下了楼梯,陈飞刚想迎上去,不料又跟狗同步了:狼狗人立起来有一米高,叫得欢天喜地,转眼被陈扬一声吼得夹着尾巴逃窜,喜感泛滥。
“叔叔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既然回来了,安分过完年再说。”当真看都不看陈飞一眼。
“你……你可以的,我爸前几天弄了个青花的水呈,让我有空就给你。”陈飞气鼓鼓地说着,一边还下意识回头去注意陈扬别摔死在自家门槛边上,惊觉自己就是个操劳命,无语凝噎。
那厢陈扬走了,盘尼西林可没挪窝,俨然把叶祺空荡荡的公寓当成了免费住所,就差拉匹骡子来栓门口,再给个牌匾“悦来客栈”。
叶祺之所以没有赶他,完全是因为他这回垂头丧气的程度不太对劲,整天只知道蜷在卧室里一言不发,给他吃的就吃点,不给就算了。
终于有一天,叶祺受不了这种无形的压力,叫了份皮蛋瘦肉粥来往盘尼西林手里一放,尽量平常地问:“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嘉玥说我不成熟,她不要跟小孩子恋爱。”
叶祺忍着充当居委大妈的不适,催他好歹进了几口粥,然后细问他干了些什么,那么死心塌地的姑娘都能气走了。
“我也没干嘛啊,就是玩红了眼,三天没顾得上回电话。嘉玥那几天正好生病了。”
叶祺暗自感叹,我倒是温柔体贴又不黏人,可怎么我看上的就看不上我呢。来得无所谓,走得更无所谓,挥一挥手不带走半分郁结。
跟这种人多说无益,不如直接给条出路:“她就喜欢你这样的,过两天送花送卡片,再追回来就是了。”
“真的?”盘尼西林从粥碗里抬起的眼睛蒙着浅浅一层水光,倒是极真诚。
叶祺叹着气点头:“真的,我看得出来。”
两相沉寂了一会儿,盘尼西林忽而捅捅他:“喂,我觉得陈扬对你也有意思。”
心头禁不住一颤,随后立刻往下沉:“少胡扯。”
“我说真的。你前两天社会实践不是出去了一趟么,他问了我不少中学时候的事,还在你家绕来绕去看你常用的东西,反正我看着是不太正常。”
叶祺不语。
“小同志,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林同学拿出了困难时期中央首长的架势,无奈此话实在过于放荡,被叶祺一巴掌按在脸上,高举着碗躺倒了。
四目相对,气息未定,盘尼西林眨巴了几下浓眉下的大眼:“你对我会不会有感觉?”
叶祺利落地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不会,要有早有了。”
“你到底为什么看上陈扬呢,偏偏人家还是直的……”盘尼西林嘟囔着爬起来,躲到一边喝粥去。
为什么?为什么……老子怎么知道为什么,无非一朝初雪,从此折戟沉沙,再无退路。天意如此。
小红楼前的院子里,陈扬拿着橡胶水管正给狼狗洗澡。陈扬妈心不甘情不愿地伺候了儿子的爱犬长达几个月,早就火冒三丈,如今指尖都不愿意碰一下,搞得人家狗狗千百种温柔心肠都白费。
人,和狗,触感怎么就差这么多呢。陈扬在阳光中舒展身体,扬起晶亮的水逗着狼狗来回疯跑,心里却止不住回忆着那天夜里……他与叶祺的手臂近在咫尺,不期然牵出无限幻想,却惘然。
院门外响起一阵熟悉的犬吠,狼狗立马躁动起来,冲到门边急停,只等着陈扬替它开门。除了陈飞狗和陈飞,还能是谁呢。两条狗如久别重逢般缠在了一起,咬得不亦乐乎,滚得天地失色。
陈飞抱着肩站在院子里,沾上些许水渍亦毫不在意,笑道:“它们俩,八成有JQ。”
陈扬粗粗打量了他堂兄几眼,也笑:“天气真好,我和你也好久没打架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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