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胭子
白老爷子气得脸色涨红:“你才是孽畜!只有你一个是孽畜!”
白润泽在他爷爷身边直点头。
白恩看着白润泽,笑了下:“傻逼,不许点头。”
白润泽:“……”
一百一十二
又是一夜无眠。
白恩拉开窗帘,侧坐在飘窗上,赤裸的双足随意搭在冰凉的大理石上,看着碧蓝天空。
大多数时候,他即使能够感受的到寒冷所带给他的刺激,但那并非是痛楚,而是一种很让他觉得新鲜的感觉。
虽然,寒冷过后是长时间的感冒、发烧或是其他疾病。
白恩不是一个惜命的人,他很享受自虐的快感。
老宅子里的生活让他坐立难安,他非常不喜欢这里,如果可以,他宁可睡在马路上,或是找一个公园长椅,那里都要比这儿好。
二十四小时的监视、言不由衷的赞美以及那些依靠男人们来满足自己优越生活的阿姨们,这些都让白恩觉得厌恶,尤其在他需要药物的时候,为了不让白老爷子抓到马脚,他不得不将药瓶藏起来,算下来,这已经是他断药的第八天。
只不过是一个超过七小时的睡眠,对白恩来说多么奢侈。
烦乱的思绪、吵杂的声音、明明听到身边有很多人在和自己说话,一睁开眼睛,除了一些模糊片段,他什么也看不到。
桑北准时在两点过一刻的时候过来接人,白恩微微转头,唇瓣毫无血色,桑北不动声色地扶着白恩上车,将准备好的毛毯递给白恩手上:“请。”
“谢谢。”白恩没有抬手,桑北自发自觉地抖开被子盖在白恩身上,白恩看着桑北的举动,微微一笑:“你知道么,你这样和郑和特别像。”
桑北有点怔然:“您说的是那个艺人?”
“嗯,”白恩打开手机,翻着郑和给而自己发的短信,因为手机里有很多重要内容,所以白恩并没有将手机带到白家,而是放在桑北手上,与对郑和给自己的短信,他只能抽这段得来不易的‘放松’时间回复。
这边还想着他,忽然屏幕一闪,上面写着【郑大官人来点,接、不接?】白恩顿了顿,眉眼为不可查地柔和下来,点开【接】。
【白先生,你做什么呢?】
郑和欢快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白恩轻轻叹口气,他忽然觉得在C国的时间恍如隔世,不过只离开一周而已。
“我再和你打电话。”白恩声音带笑。
【那么你猜我在做什么?】郑和丝毫没有听出白恩的变化。
“嗯……”白恩思考了会,问道:“你在吃东西?”
【呃,】郑和拿下正往嘴旁放的大白梨,撒了个小谎:【你擦错了呦。】“怎么会?”白恩笑道:“我明明听到‘吧崩吧崩’的声音了,难道你旁边有个小老鼠,一直在偷吃?”
郑和一时无言以对,最终,他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模样:【白先生你简直料事如神!太厉害了!我身边真的有个大耗子!巨大个,very big!】“哦?”白恩轻轻问道:“那你帮我问问小老鼠:他的名字是不是叫郑和?”
郑和不受控制地红了脸。
两人科插打诨了好一会,基本上说的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零零碎碎的生活小事,郑和也是真牛逼,白恩明明心情不好,等挂了电话的时候嘴角的笑意久久不散。
电话最后郑和跟白恩抱怨‘他都不给自己打电话,电话费好贵’什么的,白恩虽然知道话费会因为两部手机的路途多少而出现些许差距,但到底有多少他是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多么大数额的一笔巨款,直接让桑北给郑和转账一笔钱,桑北拿出笔记本噼里啪啦开始记账,问道:“这笔钱是做什么的?”
白恩道:“电话费。”
桑北:“……”
桑北深呼吸好几次,道:“您是想二十四小时通电话,并且连续坚持两年吗?”
白恩问:“你是什么意思?”
桑北道:“您刚才说的金额,足够支撑以上步骤让郑和在这个地球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和你打电话。”
白恩听完,轻轻一笑,道:“哦。”
有那么一刹那,桑北想拿起自己手上的笔记本朝着白恩那张很有韵味的脸上狠狠砸一下。
不,这样的话电脑很容易砸坏,应该在此之前将文件刻录下来。
那么,是不是需要重新申请一盒光盘呢?可这部分的支出比上个季度高出好几个点,应该节约一下。
可要怎么节俭呢?
天生抓不住重点的桑北又一次在脑回路的岔口上走歪,并且一路烟尘弥漫地飞奔地越来越远。
第31章
一百一十三
白恩在J国也有些自己的产业,不多,都是早年留下来的,现在差不多都已经承包给了其他人,仅占初股和一些低限度的决定权而已,他因为白老爷子的关系好几年没踏进J国国土,现在好不容易来一次,桑北干脆把这几年的公司动向以及事宜整理好文件给白恩送过去。
白恩对于工作无可无不可,他也是想不出除了工作还有什么理由能够正大光明地暂时离开老宅子,便找了个白家名下的房子当工作间用。
“白先生,白先生?”
白恩睁开眼睛,看向正打算推醒自己的桑北,皱眉:“怎么?”
桑北道:“您面色很不好,是哪里难受吗?”
“不,”白恩摇头:“就是集中不了注意力,脑袋有点疼。”
桑北十分担忧:“您刚才不是已经吃过药了吗,怎么还会这样,白先生,我提议您应该去看一下医生,正好您在本家这边。”众所周知,白家有最好的治疗精神类疾病的医生。
“不要说了,”白恩用手撑着额头:“我不会告诉老爷子我这段时间病情加重的消息的,你也不要私自行动,知道么。”
“白先生,白老爷子只是方式用错而已,他是您的父亲,而您现在的病情真的很严重。”桑北自幼在白家本家长大,和白老爷子的关系说得上亲近,他这些年一直尝试缓和白老爷子与白恩之间的紧张气氛,可惜收效甚微。
“正是因为他是我的父亲,所以我才不能让他看不起。”白恩十分冷静的说道,放在桌子上的那只手却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
桑北见白恩毫无缓和的态度,将桌子上已经散乱的文件收拾好,从口袋里拿出两颗镇定用的药物,道:“您还要在J国待多久?”
“再一周吧,怎么也要等润泽走再说,我不想让他看出端倪。”白恩道。
“唉,”桑北叹口气:“如果泽少爷知道您的良苦用心,就不会处处和您作对了,白先生,我觉得这些话您应该和泽少爷说清楚,省得让泽少爷和您的关系越来越冷漠。”
白恩冷哼一声:“为什么要我说,他不会自己用心去感觉吗?他蠢成这个样子我有什么办法?”
桑北道:“您和白老爷子也是这样变得生疏的啊。”
“我和他不一样,不要把我和他相提并论,这根本就是两种生物。”白恩疼得又是颤抖,不耐地说道:“把药给我,五点的时候将车准备好,下午白家有聚餐,我必须回去。”
“是。”桑北对于白家那三辈人的病娇程度已经无话可说了。
一百一十四
令白先生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病情会迅速恶化到连一周都无法隐瞒的程度。
“哗啦啦……”
没有人的盥洗室,白恩将水扑在自己脸上,抬头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如纸一般雪白的脸色,自嘲了笑了笑。
浓重的内眼圈和裂开口子的唇瓣,白恩整夜无法入眠,头疼欲裂,总有一种有人在暗中窥视、随时会上来刺杀自己的错觉和繁闹却没有人的四周。
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死亡。
还有什么比这些更恐怖呢?
白恩想要寻死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的手腕曾经有一条痕线很惊人的伤疤,他曾经吞过一瓶安眠药,他甚至无法正常的念完大学,在第四次因为出席率而留级后,教授告诉他:我们很想拯救你,但你似乎并没有敞开心扉,这所学校不需要你这样的学生,你应该改变。
于是,白恩的毕业证上至今‘肄业’。
对于一切都产生不了兴趣,唯一的消遣就是发呆,有时候连视角随意的落脚都做不到,那种无法言语的绝望是白恩永远的追随者。
太痛苦了。
白恩将手撑在面前的镜子上,水滴顺着皮肤滑到镜面上,缓缓将镜里的白恩分割成两部分。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一半陷入疯癫,另一半却保持理智。
白恩无法直视白老爷子,因为如此的痛恨那个拥有他一半基因的自己。
一百一十五
白恩永远记得他第一次与白老爷子相遇的场景。
新修好的庭院,桃树弯曲的深色枝干的长出粉红色的小花,挤在一块,美得花团锦簇。
他从车上走下来,视线从自己那双褐色圆头皮鞋上转到面前高大的像个巨人一样的男人,意外的,他第一眼就知道这个人是他的父亲。
微微抿起嘴角,露出个略带腼腆的微笑。
他记得母亲临别的嘱咐,而且,他并不讨厌这个男人。
“先生您好,我是白恩,你是我的父亲吗?”白恩刻意抬高了声音,为了让自己显得很有风度。
脆生生的声音响起,男人却皱起眉头,盯着白恩的视线……阴狠。
他看向旁边的人,问道:“这个就是我的儿子?”他并没有放低声音,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略带恶意的询问。
那人点头:“是的。”
白老爷子又看了看白恩,领着人走了。
白恩看着父亲远走的背影,满脸是疑惑和难掩的悲伤。
从头至尾,他的父亲,没有和白恩说一句话。
盥洗室里的灯管闪了闪。
“……他根本就不是我的父亲。”
白恩恶狠狠地看着镜子自己和那个男人十分相似的脸,声音低沉地又重复一遍:“他不是我的父亲,他不配!哈,哈……咳咳。”
他捂住嘴,趴在台子上拼命地咳。
仇恨越来越浓,他的头痛随着那股火焰愈加严重。
身体沉重,他慢慢地滑落,眼前慢慢地暗了。
漆黑一片。
一百一十五
“润泽,你父亲呢?”宴会上,白老爷子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让他身旁的白润泽一怔,扫视了一遍大堂,又退到阳台上去看庭院,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回来道:“爸爸似乎并不在这里,也不在花园。”
白老爷子利落的说道:“那你就去找找他。”
“是。”白润泽很不理解白老爷子这个命令有什么含义,他的爸爸有不是三岁小孩,还能走丢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