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劫 第5章

作者:尼罗 标签: 近代现代

他一惊,意识到了不对劲。嘴唇贴着嘴唇,顾承喜啜一啜吮一吮,温温柔柔轻轻巧巧;又用一只巴掌托住了他的后脑勺,让他丝毫力气都不用费。不出片刻的工夫,顾承喜的舌头变成了一尾温暖的小鱼,开始试试探探的往他嘴里钻,钻进去了也不唐突,依然是东游游西游游,引着他逗着他。

平安在黑暗之中怔怔的望着他,被他亲傻了。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撩拨和摆弄,他本来就是一脑子乱麻,如今更乱了。

第5章 夜色烛光

顾承喜没敢对平安贸然动手。平安的脾气他还摸不准,他怕自己一时情急,再惹恼了平安。当然,惹恼了也可以再哄,他是什么不要脸的话都敢说,对待他看中了的心上人,他能讨好卖乖的给人作揖下跪。

他只是不舍得让平安不高兴。平安白长了一副英俊高大的好坯子,对于床上的事情竟然是一窍不通,连亲嘴都不会。于是顾承喜慢慢的教他逗他,热烘烘的凑到他的耳边,平安长平安短的呢喃。平安先是直挺挺的不理会,后来到了下半夜,他渐渐的被顾承喜揉搓软了。喘息着翻身躺了个仰面朝天,他对着顾承喜一笑。

顾承喜欠身追逐了他。小褂不知何时离了身,顾承喜将一条光胳膊搭上了他的前胸。居高临下的俯视了他,顾承喜的呼吸也有些乱:“哎,平安。”

知道平安不会回应,所以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喜欢你。”

手掌抚上平安的面颊,他从被窝里探出了赤裸的上半身:“看上你了,往后跟我行不行?”

把平安往自己怀里搂了搂,他低头又亲一口:“我知道我穷,你要是真跟了我,我愿意为了你上山当土匪。我卖命也要弄钱养活你。”

平安抬起双臂枕到了脑后,低声作了回答:“胡说八道。”

回答的不是好话,但话中也没有怒意。顾承喜放了心,知道自己没过分寸。饭是一口一口的吃,路是一步一步的走,他心里有数,急不得。钻回被窝盖好棉被,他给平安掖了掖被角:“睡吧,我不闹你了。”

平安真睡了,入睡不久说了梦话,喊灵机,喊摩尼,听得顾承喜心惊肉跳。他真怕一觉醒来,平安恍然大悟,不再是他的平安了。

翌日清晨,顾承喜早早的起了床。生起炉子烧起水,他像个好娘们儿似的又蒸窝头又煮粥,并且还抽空出了趟门,买了两个咸菜疙瘩回来切了丝。他的平安也起了床,平安没有鞋穿,自己拢着棉袄的前襟在炕上散步,顶天立地的走成了一根电线杆子。眼睛瞄着顾承喜炮制出来的饮食,他忽然开口说道:“把手表卖了吧!”

顾承喜忙出了一头的汗,抓了新出锅的窝头往大海碗里放:“再等等看,你别管,我有主意。”

他的确是有主意。在把窝头咸菜糙米粥摆到平安面前之后,他狼吞虎咽的填饱肚子,然后一阵风似的吹出门,一路刮到小林家里去了。

小林住在个大杂院里,家里上没老下没小,就他一个孤人混日子。顾承喜进门时,他正对着一面破镜子梳头发。小理发匠们没有不兼差发邪财的,他自然也不例外。凭着他的小白脸子和小白屁股,他不但能够自给自足,还能多少攒点小积蓄。冷不防的见了顾承喜,他把眉毛一立,表情凶狠,其实心里很欢喜:“哟,这来的是谁啊?我请你了吗?”

顾承喜晃晃荡荡的,直接坐在了小林的床上:“小兔崽子,脾气不小啊!还记恨我哪?”

小林把头发梳利索了,转身走到他面前继续发狠:“记恨你?你也配!”

顾承喜一把将他扯到了自己的大腿上:“真霸道,许你说我,不许我说你。”

小林从小就跟着他混,混得自己都糊涂了,真把自己这点感情当成了日子过。挺委屈的横了顾承喜一眼,他不由自主的撅了嘴:“我说你几句又怎么了?我说得着!跟你好了这么些年,你知道我对你图的是什么!”

顾承喜把脸偎到了他的胸口:“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不怪你看不起我,我都看不起我自己。我这样的你都不嫌,你的心意我还能不明白吗?”

小林抬手抱了他的脑袋:“既然你心里明白,为什么不开始学好呢?我不想看你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混日子。”

顾承喜抬起头,对着他一笑:“过了今天,我可真就没有明天了。”

小林立刻紧张了:“你怎么了?你惹事啦?”

顾承喜苦笑着一摇头:“我要揭不开锅了。连着闲了一个多月,我把我的小山包给吃空了!”

小林从他的大腿上溜下来,二话不说的跑到屋角开箱子。从箱子角落里掏出了个小手帕包,他托着手帕包犹豫了一瞬,随即鬼鬼祟祟的背对着顾承喜,他还是把手帕包解开来,从中数出了三块钱。

卖肉得来的钱,往外拿等于割肉。他把三块钱给了顾承喜,虽然心疼肉也疼,但是不给的话,心里更过不去。

顾承喜接了三块钱,脸上有了笑模样。他是个精神的小伙子,一笑笑了个春暖花开。捧着小林的娃娃脸弯腰连亲了好几口,他欢天喜地的攥着钱跑了。

在发了小财的顾承喜满街奔波之际,他的平安还坐在炕上吃窝头。嘴里嚼着窝头咸菜,心里想着灵机摩尼,他的平安吃得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第一顿吃窝头时,还感觉滋味挺新鲜;如今吃到了第二顿第三顿,他开始感觉窝头难以下咽,咸菜丝更是臭气熏天。吃,不爱吃,不吃,又饿得慌。含着一口窝头打了个大哈欠,他继续想:“灵机,摩尼……摩尼是……是……”

“是”字之后没了下文。他抬手摸了摸头,头顶心的头皮结着一层粗糙的血痂。忽然猛的一拍脑袋,他想起摩尼是个人!

是什么人呢?又不知道了。

平安盘腿坐在窝头咸菜米粥布成的防线之后,一手握着半个窝头,一手握着一双竹筷。一双眼睛半睁着,灵机和摩尼在他脑子里翻江倒海。太阳穴开始跳着疼痛了,他不敢再想,但是又忍不住不想。正是两难之时,顾承喜回家了。

顾承喜带着一身寒气,提着大包小裹,包裹里有菜有肉有生有熟,还有酒。欢天喜地的进了小屋,他对着平安一抬手,冻得鼻尖和耳垂一起通红:“宝贝儿,我有钱了,咱们今天吃顿好的!”

平安听了他的一声“宝贝儿”,当即对他一挥筷子:“别扯淡。”

顾承喜把大包小裹放在了炉灶边,又用一根木柴捅了捅炉膛里的火:“哟,不让叫啊?不管,反正我的心意我是全说了,你也全听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宝贝儿。你不让我叫,我也得偷着叫。”

平安一皱眉头:“还扯!”

顾承喜拍了拍手上的灰,然后转身跑到了炕前。双手撑着炕沿俯下身,他在平安脸上亲了一下,动作很快,是场偷袭。偷袭过后直起腰,他美滋滋的望着平安笑。

平安抬手一抹脸,又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的吸了口气,他最终没说也没骂,正是个吃了哑巴亏的模样。

顾承喜不敢再惹他了,好饭慢慢吃,好戏慢慢看,对于他的平安,他能冷不丁的亲上一口就很知足。脱了棉袄蹲在地上,他开始收拾他的战利品。炉子一热,连带着炕也热了,烫得平安坐不住。找了个靠墙的凉快地方坐了,平安很认真的看他切肉片烫干菜。看着看着,平安作了评价:“什么都会干。”

顾承喜忙里偷闲的望着他笑:“从小没爹娘,不会也得会。”

平安向炕边挪了挪:“你看我能干什么?我帮帮你。”

顾承喜连忙摆手阻拦:“不用你动手,你乖乖的坐着就好。我真是什么都会。”

话音落下,他的声音略低了低,笑容也狡黠了:“要不然,我昨夜敢说让你跟着我?”

平安又一皱眉,该想起来的想不起来,不该想起来的倒是历历在目。又看了顾承喜一眼,他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了。

顾承喜在小屋子里大动干戈,乌烟瘴气的煎炒烹炸。三块钱不是小数目了,起码够他的平安饱啖几顿。家里连个炕桌都没有,他用粗瓷大碗装了炒菜,一样一样的往炕上放。眼看外面天色暗了,他提前点亮了蜡烛头。一壶烧酒坐在热水盆里,蒸腾出了满屋子的酒香。

家里也没有酒杯,全用饭碗代替。顾承喜倒了两大碗酒:“平安,能不能喝点儿?”

平安接过一碗酒,送到嘴边抿了一口。烈酒顺着他的咽喉往下走,烧出了一条火辣辣的通道。不是好酒,但是真有劲,鼻孔呼出两道同样火辣辣的酒气,平安对着顾承喜一点头:“行。”

顾承喜像个马屁精似的,笑嘻嘻的瞄着平安。平安喝口酒,他也跟着喝口酒;平安吃口菜,他也跟着吃口菜。平安喝酒呛着了,咳嗽得面红耳赤。他没跟着咳嗽,放下碗筷跪起身,对平安是又拍后背又摩前胸。

平安不咳嗽了,可是依旧面红耳赤。佝偻着的背渐渐挺直了,他像一株花木还了阳似的,眼睛里生了光芒。对着面前的残羹冷炙一抬下巴,他大喇喇的问顾承喜:“这些东西都是怎么办来的?”

顾承喜看出了他的变化——一碗热酒把他喝活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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