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酥油饼
陈致冷笑一声,不得不出去寻找。
皆无说得很清楚了,这辈子容韵当不上皇帝,全天下就要继续遭殃。事关重大,不管容韵是傻了、瘸了、还是傻了和瘸了,他都要想办法送他上皇位——不去不行。
秉持着这样的信念,他在将近天黑时,在一个山坳的山洞里找到了人。
容韵正靠着和自己差不多的大行李,坐在柴堆边点火。
得益于陈致对他毫不留情地压榨,本应该五谷不分的世家公子,此时已经能够娴熟地使用火折子生火,还懂得将干粮串起来烤热了吃。
陈致在旁边看了会儿,见他把自己收拾得挺利索,就没有进去打扰他夜游四明的兴致,而是跑去附近的山头,用定身术捉了只老虎过来。
洞外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偶尔夜风吹拂树梢发出的沙沙声,阴森而清冷。
容韵抱着小摊子,缩在山洞一角,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老管家走了,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他独自一人,无论前途有多少危险,都只能靠自己闯过去,再也无人可以依靠。
想着想着,他的眼泪就落下来了。
父母惨死与昔日被呵护疼宠的画面交替着浮现在脑海,如镜花水月般,可望而不可即。他哭得正伤心,外面突然传来虎啸声。
他吓得一下子跳起来,人跑到火堆跑,似乎想从火堆寻找温暖。
但是,漆黑森林里的火堆就是路标,牵引着老虎慢吞吞地找到了地方。当黑黄条纹的巨大虎头出现在洞口时,容韵被吓得惊叫起来。极度的恐惧让他浑身无力,明明想要远离,偏偏两条腿一点知觉都没有。
眼看着老虎一步步朝他走来,只要向前一扑,就能将咬断自己的喉咙,一声清脆的“定”,凝固了这段危机。
陈致见气氛营造得差不多,终于像救世主般从老虎的身后慢慢地走了出来。
“师父!”
饱受惊吓的容韵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喊声,好似要将委屈和惊恐都发泄出来,瘫坐在地,大哭不止。
陈致看他的衣服差点沾上火星,将他拎开了些,拎完要放手,被死死地抓住胳膊。容韵抽抽噎噎地说:“师父怎么找到我的?”
陈致说:“路过。”
容韵眼中的神采慢慢地暗淡下来:“那师父能不能……能不能再露宿一晚上。”
陈致说:“我好端端的有家有床,为什么要露宿?”
容韵沉默了会儿,又说:“那我能不能跟师父回去,住一晚上再走?”
陈致冷笑道:“你以为我家是客栈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容韵眼泪汪汪地看着:“那师父能不能把小斧头借给我?”
“做什么?”
“在老虎醒来之前,我要把他杀了。”
陈致目光微敛。刚觉得容韵与崔嫣、燕北骄不同,就被打脸了。果然,一个人的性格也许会因为环境而产生些许影响,但本质是绝对不会变的。
他说:“杀了老虎之后呢?”
“我会乖乖地离开这里。”容韵低着头。
陈致说:“你忘记你已经拜入我的门下了吗?不经我的允许,擅离师门,是想叛逃吗?”
容韵大吃一惊:“没有!师父我没有。”
陈致一声不吭地盯着他。
“我离开是怕师父为难。”
“什么意思?
容韵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垂头看脚尖:“我知道师父不喜欢我。但是,师父答应了管家要照顾我,所以不能食言。如果,如果我自己离开的话,就不算师父食言了。”
陈致一时说不出话来。该说他体贴入微好呢,还是自作聪明?
当然是自作聪明。
陈致说:“谁说我希望你离开?”
容韵惊讶地抬头。
陈致说:“我收你为弟子,自然有收你为弟子的用意。你只要记住门规第一条,只要我让你做的事,不管对错,你都要做就行了。如今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去,好好地休息一番,明天继续读书!”
对做好了四处流浪准备的容韵来说,这是意外之喜。他慌忙答应下来,笨手笨脚地收拾好东西,跟着陈致往外走,路过老虎的时候,他畏缩了一下,怯生生地问:“这老虎死掉了吗?”
“没有。”陈致说,“它以后会生活在附近,你若是再有轻举妄动,它就会吃掉你。”
容韵立刻表忠心,说从今以后,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
回去之后,陈致正要睡觉,就听容韵站在门口小声地问:“师父,我可以进来吗?”
陈致不耐烦地走出去:“干嘛?”
陈致端着自己小小的洗脚盆说:“我给师父烧了热水泡脚。”
……
真是非常体贴了。
但陈致硬邦邦地拒绝了:“管好你自己,以后不要随便出入我的地盘。”
地盘两个字,就像是将两栋房子重点用楚河汉界隔开,各自为营。
容韵眼眶红了红,半晌才点点头,抹着眼泪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