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观星 第105章

作者:罗再说 标签: 强强 甜文 近代现代

  盛夜行边走边看药瓶上的字,一点一点念给路见星听,路见星的注意力却全在不远处的洒水车上。他看见洒水车后面有一道彩虹,亮晶晶的,道路两旁还有行人正在拿手机拍照。

  盛夜行刷了辆共享单车,刚一屁股垮上去,路见星就说:“我……我推你。”

  “行,”盛夜行侧着坐上坐垫,抱着手臂看他,“我这么重,你能推得动?”

  路见星睨过一眼,“都是男的。”

  “去年你第一回上我的后座,旁边没有人,天上悬着灯。你在我的后座,默不作声得又像没有在。”盛夜行吹一声口哨,“我第一次觉得紧张。”

  抹开脖颈的汗,路见星垂下眼,看车轮边寸寸光影推移,一下笑出来:“喔……”

  他把尾音拉得好长,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夏风过,树叶被吹出声响,光斑映上路见星的侧脸,美好得盛夜行心头突跳。

  “今天点红的了?”

  盛夜行掰过他脸看了又看,掌心的热度烫得路见星一愣。

  他端详着,伸出指腹摸了两下,“怎么还有点儿凸出来了……你不会是点太多了,真点上了一颗吧?”

  路见星压着眉骨瞅他,过一会儿憋出一句:“……凝墨。”

  真点上还不好啊,那就真天天开心了。

  首都的道路宽阔平坦,路见星推着自行车走得毫不费力,心情好得甚至想哼点儿什么小曲。“声音”对他来说是个奇妙的存在,经常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不自觉哼歌了。

  盛夜行握着扶手掌握平衡,时不时扭过头看一眼路见星。

  路过一处公园门口,卖酸奶卖雪糕的小摊子都开门了,有路过的小学生围过去,胸口的红领巾都被跑得扭到了后脑勺去。

  “去买根冰棍儿吧,”盛夜行突然说,分我咬一口。”

  “好哇。”路见星眯着眼答。

  每天回酒店的时间也不会晚,大概傍晚时分。

  天边的火烧云烈得整座城市灿烂铺金,路上所有行人的胳膊都汗涔涔的,这种浓烈的潮湿感让路见星极为不舒服,一路上都在急匆匆地往前走。

  放下贴在脸颊上的冰镇饮料,路见星也不穿拖鞋,就光着脚在浴室瓷砖上踩,说凉爽。

  盛夜行凑过去亲他一口,“咸的。”

  “嗯?”

  “一脖子汗,”把浴室衣架上的毛巾取下来递给他,盛夜行说,“洗澡去。”

  路见星拿了换洗的衣服正要去洗,盛夜行又三下五除二地脱完衣服,“不要脸”地往浴室里挤,“一起!”

  汗从鼻尖掉下来,路见星无言以对:“……”

  冲完澡出来,已经是七点。

  夏天昼长夜短,天也暗得晚,盛夜行将钢勺插进口口脆西瓜,边拉开窗帘边对浴室里还在吹头发的路见星说:“今天晚霞真漂亮啊。”

  浴室内,路见星薅了把本来也不长的头发,用手在雾气氤氲的玻璃镜上点了点,画下一圈笑脸。

  “吹完头发快来吃西瓜,保鲜膜都起雾了,”盛夜行倒了两杯水,“绿豆汤喝么?我叫个外卖。”

  路见星捧着水杯坐下来,摇头表示不喝。

  昨晚路父路母还来电话了,问他怎么还没有回去,还问在这边咨询的结果怎么样,首都这边有没有能康复的办法?

  盛夜行压制住脾气,耐心地给对方解释,路见星这个问题暂时不存在治愈的可能性。

  挂了电话,盛夜行把窗帘又按开一点儿,入目,天穹之间的红橙色正烧得旺烈,映得他腰间系着的浴巾都有点儿颜色了。

  抹了把汗,盛夜行仰起头,喉结滚动一番,长吁一口气——还是热。

  他正准备去换浴袍,手机微信又在桌面上震动起来。

  路见星按了接听键,把手机递过来,一个人跑旁边端着西瓜吃瓜肉。他吃得嘴角发红,扯了张纸巾自己擦擦,又看自己的手机也亮了。

  他伸出食指去划开屏幕,看是群视频的邀请。

  路见星犹豫了几秒,按开接听,还把手机立在抽纸盒旁边固定好镜头,然后低头一言不发地吃西瓜。

  “我操!见星儿接视频电话了!啊!啊!”

  李定西先叫起来,一张满是惊喜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聊天室就六个人,开视频的就有五个,冬夏、顾群山、李定西、路见星和盛夜行。李定西说展飞备考努力得很,为了过招飞,年底还要去做个什么手术,得纠正一下。

  “去过首都看医生是不一样啊,路见星都能接视频了……哎老大,你医生给你怎么治的?”冬夏手里捧着碗芋圆,正吃得吧唧嘴。

  “聊天,做心理建设……还能有什么,都一样,”盛夜行趴在房间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回头望路见星一眼,“不过我那个医生,见了路见星几次,说这小孩儿还挺灵光的,挺不一样。”

  冬夏继续问:“你的束缚带还用么?”

  “没用了,”盛夜行说,“我感觉我好多了。”

  顾群山忍不住插一句嘴道:“冬夏,你害妹听说过‘首都’什么概念啊?!”

  冬夏一肘子撞过去,“你怎么乱说方言呢?”

  “我说的普通话啊。”顾群山一趔趄,差点摔个屁股墩儿。

  “你……算了,”冬夏揉揉太阳穴,懒得听他扯,“我还能指望你说普通话没口音么?”

  顾群山不服了:“我本来就没口音!”

  我那不是配合见星儿和老大么!

  看那头兄弟打打闹闹的,盛夜行憋着笑把摄像头拿远点儿,故作嫌弃道:“我就上来看个病,给你们说得观光旅游似的,折腾不折腾。”

  “吃冰棍了吗见星儿,”顾群山又开始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大还让你吃吗?”

  “嗯。”

  路见星热得不想讲话,感觉汗都要顺着胸口流向肚脐眼了,“薄荷的。”

  “一个?”

  “嗯。”

  盛夜行看路见星有点儿累了,伸手把电话抢过来就对顾群山说:“你以为跟你似的,非要吃五六个,口味还不一样,舔了这头舔那头,怕滴下来黏手上。”

  “巧克力化了还舔手指呢,”顾群山说,“不过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

  “哎,你们多久回来?”

  “后天的票,”盛夜行说,“今天陪他在这边把生日过了。”

  路见星不太会说,就只能听,他也习惯了倾听,在听别人讲话时眼睛会亮亮的。偶尔黯然,那绝对就是不感兴趣或者没注意到。

  一听“生日”两个字,他眼睛发光了。

  过后三天,五月二十五日,是路见星生日。

  也就是这一天,盛夜行没让路见星跟着去医院,自己拿着测验报告跑了趟医院,中午和晨姐吃了顿饭,一点过就准备回酒店去。

  拿完药正准备从诊室离开,盛夜行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医生,那个,我……晚上睡不着的话,能不能多吃点药?”

  天天抱着路见星睡觉,能容易早睡着就奇了怪了。

  躁狂类的药物吃了嗜睡,这一威力盛夜行早就体验过了。

  “你这药吃了是嗜睡不是催眠,”医生看他一眼,正在纸上记录着什么,“这药是精神类的,能多吃吗?”

  “不能。”盛夜行说。

  “药吃多了不好,能不吃就尽量不吃,”医生扶了扶框架眼镜,劝慰道:“睡不着就听点舒缓的音乐,不要睡得太晚。”

  “行,”盛夜行攥紧纸张,打了声招呼,“我先走了。”

  出了医院,盛夜行也没走。

  盛夜行去文具店买了根黑色的马克笔,把兜里装的机车木雕的后视镜涂成黑色,在车身上写了个“猎路者”。

  这就是他自己那辆车的型号名,没想到挺赶巧,真成猎“路”者了。

  每天早上他都比路见星先起床来,就在浴室偷偷弄一点儿,想争取在生日前做好送给他,这下终于大功告成。他手里的木雕早已不像上个月那样粗糙了,边角都是细细打磨过的,路冰皮儿绝对喜欢。

  对于“生日”,盛夜行的理解还颇为模糊,他也不觉得长大是一件多么好的事。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属于路见星的十八岁永远不要到来。

  但是,只要是凡人,都躲不过要长大的命运,也会去面对自己的一片天地,然后一辈子自己对自己负责了。

  刷了个单车骑回酒店,盛夜行叫了个蛋糕外卖,在酒店大厅等蛋糕到了再上去。

  早上走的时候路见星还没醒,没能及时说一声“生日快乐”。

  盛夜行拎着蛋糕回房间,路见星正拿着手机,有点儿懵地看班上好多同学在班群里刷屏,都是祝他生日快乐的。

  他们那里的学生接触社会少,大多都比较直接,什么话都说,无非是希望路见星尽快好起来,尽快融入他们。

  “我说的,”盛夜行把蛋糕拎到桌上放好,“你应该得到很多祝福,很多很多。”

  他说完,走到路见星身边,往路见星被空调吹得发凉的脸颊上印了个吻,“热得一身汗,我去洗澡。想吃点什么?”

  路见星知道他在问午饭,但还是说:“蛋糕。”

  “行吧,等下一块儿吃,”盛夜行深呼吸,用掌心在衣摆擦了擦汗,从兜里把小木雕掏出来,看似随意地说:“喏,送你的。”

  “啊。”

  路见星双眼都发光了,他实在太想念被唐寒没收了车钥匙的摩托车了,那是盛夜行的“七彩祥云”,能载着自己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装……”他捧宝贝似的把礼物接过来,看了看自己的行李箱,完全不知道把它放在哪里。

  “放行李箱里就行,回市二了摆寝室里,”盛夜行说,“喜欢吗?”

  路见星点点头,但还是重复:“装!”

  看他眼神完全已经黏在木雕上边了,盛夜行笑着问:“装箱子里啊。你非要拿着?”

  路见星只是说:“身边。”

  “装你衣帽兜里吧。”盛夜行一挥手。

  “丢了。”丢了怎么办?

  “我刻了挺久,你别弄丢了,”盛夜行抬眼瞥过去,“丢了的话,哥再给你整个。”

  别说整个了,“整”个世界都行。

  洗完澡出来,路见星抓着他新研究好的玩具——吹风机,自告奋勇地要给盛夜行吹头发。

  “我这寸头有什么好吹的,”盛夜行哭笑不得,“得长点儿再吹,我这不用吹,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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