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观星 第76章

作者:罗再说 标签: 强强 甜文 近代现代

  那日,盛夜行写道:

  【他比来的时候胖了点,白了点,身体长高了,脸上长肉了。

  他开始习惯和我说话,却并不理其他人。

  他向我分享他的生活、独立完成作业,像想要去证明什么。

  他变得不那么挑食,能晚上关灯睡觉了。

  最开始他洗澡会喊疼,现在能蹲在那儿享受流水的感觉。

  他学着不害怕风,不戴帽子了。

  他会坐我的机车后座。

  他记性好,又不好。

  他记得住我几点训练完,却记不住自己几点该吃饭。

  他给我挑香菜、买馄饨、拿矿泉水,给我留一些我并不爱吃的糖果。】

  写到最后,盛夜行发现他并没有写到有关于自己。

  他闭眼想了一会儿,看了看交作文的时间,最后才缓缓落笔。

  【我好像真的长大了。

  我变得好爱吃糖果。】

  最后这张纸被盛夜行保存起来叠进了自己的语文书书页。

  发下来的两张纸,一张全白,一张写满了字,两个人都没有交。

第47章 我的命

  要说起“长大”这个词语,盛夜行总是迷茫。

  从小到大,似乎从来没有人去教他要如何去长大、该怎么做人,他就像被随意播洒的种子任由风吹日晒,飘到哪儿就是哪儿了,至于有没有长成歪脖子树,并没有人在乎。

  久而久之,他性格里的躁动因子与自由如风也被刻入他的骨血之内,成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高二这一年前,他从没有明显地意识到自己成长了,也不会觉得肩膀上有了其他重量,也极少被他人牵动情绪。

  在他眼里,众生皆迷茫,所有事物都与他不关不顾。

  现在,他与他的机车依旧驰骋在夜里,只是他能明显感觉后座上多了一个人,一个会紧紧抱住他腰身的人。

  他在成长里跌跌撞撞了十八年,终于在漆黑一片的路途中看到一盏灯。

  这盏灯并不是太亮,明明近在眼前却像远在天边,同夜空里的星星一样。

  他并不贪心,他只想要这盏灯陪他一起走下去。

  别的、多余的,都不要。

  开学半个月,暖春成功登陆。

  操场上的男生挥汗如雨,他们时不时捋起衣摆擦汗,阳光垂落了双肩,连春风都记得他们弯腰的模样。在高强度的训练下,盛夜行他们校队一群男生早就天天热得开始穿短袖。

  阳光好了,风也暖和,可春雨难免多情,常常小雨一下就是小半天。

  校队训练紧急,偶尔飘了小雨也还要训练投球、挡拆,谁没站稳一个屁股墩儿摔地上了,还要被全体队友围着嘲笑老半天。

  “啪。”将球拍到橡胶地上,盛夜行低头看了眼掌心里的泥渍。

  他默默算了算临近比赛的时间,把心里的不愉快又压了下去。

  已经要过了下午的放学点儿了,今天李定西也得跟着校队特训,又下着雨,他不放心路见星一个人回宿舍。

  最近开春,在学校门口想干什么的人都有,再加上这边儿三环外了,地段较为偏僻,出点什么岔子还真不好有办法。

  顾群山他们取了一箱子矿泉水过来,教练吩咐着队员发毛巾,表示现在是休息时间。

  盛夜行看了看手机时间,确定还有几分钟高二就下午放学了——

  路见星一个人回宿舍肯定是不行的……前段时间还有可能,但这段时间感觉他状态不太稳定,谁都冒不起这个险。

  他接过顾群山递来的冰水,一口气灌下去大半瓶,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朗声道:“教练,我得回教室一趟。”

  教练很少看他请假,扶了扶眼镜愣道:“什么事儿?”

  “有事儿。”盛夜行答。

  “你的事儿?”教练问。

  “嗯,”听教练这么问,盛夜行几乎没思考,哑着嗓子说:“我的命。”

  在场的人都安静了几秒,然后接着自己练自己的球、喝自己的水,装出一副没有听明白的模样,私下其实有几个已经开始互相使眼色,脸上挂着学生时代常有的那种八卦笑容。

  谁啊?整得盛夜行冲冠一急为红颜了。

  教练看了看表,问他:“去多久回来?”

  “不耽误训练,”盛夜行抹干额间的汗,“去去就回。”

  “那行,你去吧。我们再多休息五分钟。”教练招呼他。

  离开操场,盛夜行几乎是跑着回了教室。

  等下课铃一响他就把路见星揪出来,两个人穿着校服站在走廊上对望几秒,盛夜行抢先开了口:“我今天得训练,我先送你回宿舍。都下雨了。”

  路见星朝校园内看一眼,只觉得春雨如牛毛,是丝丝飘雨罢了。

  根本不需要担心的。

  盛夜行看得出来他什么意思,搂过他往前推了一下,“别磨叽,走。”

  “我有,”路见星指了指地上晒着的伞,“伞,伞。”

  “道路湿滑,人又多,最近进城的大卡也老从这儿过,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盛夜行不由他多说,抓起伞甩了水就推着他要往教学楼下走。

  见只有盛夜行一个人急匆匆地从操场上来,路见星先是寻找了一番顾群山李定西等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应该是为了送自己回宿舍,就先脱离训练跑上来了。

  路见星握着伞柄,深吸一口气,攥紧了盛夜行的校服袖子。

  现在正是下课时间,一堆同学在走廊上挤来挤去,都忙着想早些回到自己的窝里,吵吵嚷嚷,闹得路见星不太舒服。

  他又努力往盛夜行身边靠了靠,偷偷牵住对方的手。

  他也不是有意,就是想跟紧盛夜行,很害怕被人潮挤丢,因为他现在脑子有点发昏。

  自己也不能在同学堆里乱挤,盛夜行选择把路见星带到墙根儿贴着走,再一只手拿书,伸臂将身后的人护住,这才顺利地下了楼梯。

  因为难以忍受人躲嘈杂,平时路见星都走得晚,盛夜行也等得耐心,可今天留给盛夜行的时间确实不多。

  刷完校卡出门,盛夜行领着路见星一路跑,路见星坚持撑着伞,不愿意让盛夜行被淋到分毫。

  走到最后一个拐角路口,路见星看了眼一直不变绿的人行道红灯,说:“回去,回去。”

  “现在是送你回去啊。”盛夜行稍微低着头站好。

  路见星比他矮,打伞的后果就是伞骨都快敲着头顶,站都不好站。

  “你。”

  “我回去?”

  “我,自己回。试试。”

  “不行。”

  路见星咬紧嘴唇,真的不想再耽误他时间了,“试试。”

  “都快要到了,我得看着你回去。”盛夜行伸手拉了他一下,心想还好自己跟着,今天地面滑得很,保不齐路见星就得摔一个仰八叉,那得疼死。

  他的小冰皮儿多宝贝?是易碎的,摔不得。

  路见星最近学会了赖床,非要在床上躺几分钟再起,睡醒了还迷迷糊糊地站在洗漱台前,低头先把盛夜行的牙膏挤好放那儿,然后也不管李定西有没有在寝室住,也要把李定西的牙膏挤了。

  最开始李定西回来还会“哎呀”几声,后来慢慢习惯,还跟路见星说一声“谢谢”。

  特好玩儿。

  固执地将路见星送回宿舍楼下,盛夜行看了看手机时间,他离开早已超过五分钟了,估计回去要被罚绕操场蛙跳。

  他其实可以给教练说,耽误了时间是因为必须送独立困难的室友回宿舍,但他不太想让别人知道路见星的难处,也就选择了闭麦。

  盛夜行看他一个人拿了把伞站那儿,突然就挪不动步子了。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等会儿训练完就回来。没吃晚饭饿吗?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等下给你点外卖,让四楼的肖亭送上来。”他说。

  春雨很细,细到垂上微颤的眼睫。

  “我……”

  路见星哽了一下,手心攥紧了校服袖子,恰好一米八的大男孩儿在淅沥小雨中笑容浅浅,“等你。”

  听完对方说的话,盛夜行笑一声,“等我干什么?我回来都很晚了。”

  路见星突然很大声:“一起吃!”

  “好吧,我听你的。”盛夜行又往后退了两步,“我先走了。”

  由于实在太着急,盛夜行也没有朝后看,蹲下系紧鞋带就往回跑了。

  盛夜行一走,雨似乎下得大了一丁点儿。

  磨磨蹭蹭地上了宿舍三楼,路见星的手指轻轻地敲过每一根楼梯护栏,嘴里也跟着数:“四十七、四十八……”

  数到“四十九”,他忘了前边儿数的什么,赶紧退回第一阶梯,又重新数:“四十、四十一、四十二……”

  楼上冲下来两个放学后要去老居民楼踢球的同学,没看清楚路,侧身撞了路见星一下,嘴里喊着:“路见星一个人回来啦——”

  路见星被撞得没站稳,又往下掉了一阶。

  他们或许并无恶意,但路见星就是听得背脊一凉,鼻尖儿泛酸,但也没说什么。他悄悄握紧拳头,将手放入校服兜里,重重地咳嗽一声。

  四十几了?

  又重新来吧。

  他退回一楼,数了数十二根栏杆,数到十二根处,张张嘴,说:“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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