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音蜗
“百里安是他亲子,他百般爱护,我是他从小抚养长大的,他却对我凉薄至此——”白苓的面颊,被烛火照亮,“现在他死了,把我关在这里——却没想到,他器重的爱徒,和我也要走上一模一样的路了!”
“住嘴。”袅袅的青烟里,玉青檀睁开了眼。
“你敢说你与我不一样?”被关在这里太久,让白苓说话多了几分尖刻的味道。
沉默。
“你在师父的灵位前,敢说你现在,待他始终只有侍奉之心,而无肖想之意?”
沉默。
“所以说,你与我有什么不同?为什么将我关在这里,你却能——你却能——”
叮——
细长的一柄袖剑,钉在了白苓的手掌旁。
白苓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下失了声息。
玉青檀从前对他的话毫无感觉,现在却觉得,白苓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刺,扎的他心里不舒服极了。
白苓看着玉青檀走到自己身边来,将那袖剑拔了回去。
“反正他那样的人,总是会引人窥伺——我当初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我即使得不到他,他也要叫人碰了,那么为什么那个碰他的人不能是我?师父让我好好照顾他,我会好好照顾他——”白苓看着玉青檀冷淡的眉眼,“师兄,你也知错的不是我,你现在也该知道的吧——你放我出来。”
玉青檀没有再与他说一句话,将袖剑收进袖子里,离开了。
……
叮咚——叮咚——
匍匐在石室里的石兽,口中吐出清水来。玉青檀从其中走出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进了碧海宫里。
他也知道,自己近来越来越难以抑制了。
百里安在他身边,他就觉得不得平静。这种感觉,让他越发觉得这空荡荡的国师府,有多么孤寂,多么难以忍受。
碧海宫里,百里安提笔踌躇,他昨日收到了柳青芜的回信,柳青芜已经离开了宛城,他近期就可以和国师商议,自己离开皇宫的事宜了。但在此之前,他还要再写一封信给柳青芜。
玉青檀站在门口,一直没有进去,百里安却在搁笔的一瞬,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玉青檀。
他冲他招了招手,“国师。”
玉青檀还是未动。
百里安就自己走了过去,碧海宫中的罗盘明珠,衬的此地如同仙界一般,但在百里安眼中,这却是没什么好惊奇的。
“怎么了?”
玉青檀唇中吐出两个字,“好冷。”
“冷?”百里安愣了一瞬,而后笑道,“里面有暖炉。”说罢,他拉着玉青檀走了进来。
暖炉就放在桌子下,他让玉青檀坐了下来,自己弯腰将那香炉够出来,放到他的脚下,而后仰头问了一声,“这样还冷吗?”
玉青檀没有做声。
百里安站在他身旁,影子烙在桌上铺开的白纸上。
“你在写信?”
“嗯。”
“那你写吧,我不打扰你了。”玉青檀说着,要站起来。
百里安却按着他的肩膀,“你坐着吧,你不是说冷吗,碧海宫就这一个暖炉,离近些,就不会那么冷了。况且,我站着也可以写的。”
玉青檀看着百里安按住那宣纸,弯下身来,垂下的墨发,在他面前晃荡着。
明明脑中并没有什么绮丽的想法,但总是会觉得手中湿哒哒的,覆盖上百里安的后背,染满了热汗……
百里安提起笔,又想了一会,不知是有旁人的缘故,还是其他,他写不出东西来,索性就又将笔搁下来了。
玉青檀的视线,不经意的从百里安的手上滑过。
很漂亮的手,由红艳艳的绫罗缠缚起来之后,更是漂亮的很。
“哎呀明天再写吧。”百里安道。
这时他才清醒过来,望着百里安点了点头。
百里安绕到他身后,替他按了按肩膀,他从前也喜欢这样替柳青芜按肩膀,而眼前的国师,与柳青芜很是相似。
玉青檀闭上眼,站了起来。
百里安问他,他也不说,径自走了出去。
又过了几日,宣王那边再也按捺不住,他们再朝中宣扬,说是国师挟持了皇上,引得一群朝臣都跪在国师府外面。连那何朝炎都惊动过来,守在门外,想将百里安接回来。
百里安心中发怯,虽然宣王离王来讨了他几回,但都被国师赶走了,现在却惹来这么多朝臣。若是……
玉青檀出去打发他们,却惹的一群老臣叩首,“国师,皇上也半年不曾过问朝政,朝纲眼下都乱做了一团——”
“国不可一日无君,国师三思啊。”
有些激进的,直言让玉青檀将皇上放出来。
何朝炎在宫外,等百里安康复,等了这么些日子,如今也终于忍耐不住了,他目光炯炯的质问国师,“国师说要留皇上养病,这么些日子,都没有人见过皇上——朝臣之心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