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痣鸽
“啧啧,王总监你这不行啊。”来谈生意的赵眠付看着刚打了个哈欠的王愆旸,冷笑一声。
王愆旸坐在一旁,没理他,桌子下默默踩了他的皮鞋一脚。
年前时赵眠付就说过会围绕慈善这方面来和盛星合作,这三月初就跑来了,不过这次是由吴小毛来和赵眠付谈合作,王愆旸偶尔插一两句话。
赵眠付还是和上次一样,身后搁了个透明袋子,里面全是抓来的玩偶。
看出来他十分喜欢玩偶,吴小毛还专门把不知哪个公司送来的毛绒玩偶借花献佛给了赵眠付,赵眠付也十分稀罕。
王愆旸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二人交谈。
从对话中了解到赵眠付最近又捐了不少,除了逢光的盲人残障儿童外还有其他的,譬如留守儿童还有烈士父母等等。
不过今天谈生意还是围绕在残障儿童方面,他想建立一个类似逢光一样的基金会,但又和逢光不同。逢光基金会只有一个小院子,只有一个住的近的理事偶尔去打扫一下,平时如果不接待的话一般都是空着的。
赵眠付想建立的是一个基金会加康复中心于一体的组织,残障儿童可以直接在康复中心接受治疗,甚至是住在康复中心。
“有点类似孤儿院。”赵眠付说,“不过又不太一样。”
“好像是有点新奇。”吴小毛附和道。
王愆旸指间在桌上点了点:“哪里不一样?那些残障儿童也是有父母家人的,能长久住在康复中心的,除非是父母家人舍得,不然就只有孤儿了,而且孤儿的话有专门的救助中心,也轮不到你。”
“好像是有点道理。”吴小毛附和道。
王愆旸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脑子不需要的话,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元芳,你怎么看?”赵眠付转头笑嘻嘻问。
于是他昂贵的皮鞋又被王愆旸踩了一脚。
王愆旸坐正了说:“你完全可以分开来,基金会和康复中心分开设立。”
赵眠付问:“和逢光有什么差别吗?”
王愆旸:“逢光的运作模式是基金会得来的捐款由他们合理分配给每一个孩子,送他们去康复中心做治疗疗程,你这个只是康复中心挂了自家的名字而已,没什么大差别。”
赵眠付撇嘴:“那我分两家多不划算。”
捏捏眉心,王愆旸无奈道:“但毕竟你主要是想要把做公益做慈善的名声传出去,如今你把一个公益组织和一个盈利的医院都挂在同一名下,难免会让人多想。虽然作为一个商人,你挣钱天经地义,不过好歹也……”
最后一句话说了一半,王愆旸没再继续说下去,不过赵眠付从他的话中似乎也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
“那就听王总监的,这两个分开来一个挂在我名下,另一个我另想办法。”赵眠付说,“不过我是不会在这方面上赚钱的。”
王愆旸看着赵眠付拍胸脯保证的模样,若有所思。
虽然赵眠付精眼光独到精于投资,名下有多家公司,但王愆旸觉得他的脑子似乎总是不好使的样子,从他老是去抓娃娃就能看出来,不然不会这么简单的利害关系都搞不懂。
不过说那些话的时候,王愆旸满脑子都是元幸,满脑子都是那个梦里的元幸。
他甚至有些希望,公司这边能尽快和赵眠付达成合作,基金会和康复中心的项目进展都赶快往下进行,这样元幸说不定就又有了希望。
那边元幸正在火锅店给人倒饮料。
今天是三月五日。
二月底的时候,元红铭没有给他打电话。他那几天一直被房租所困扰,于是也就忘了这件事,三月初因为王愆旸和房东打架,时不时进警察局的事占据了内心,加上住在一起后,生活比之前要美好的多了,自然也没有想起来。
如今,他在工作时接到了元红铭的电话。
说使唤,元幸还是有点紧张,不过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害怕了,因为之前开心先生告诉他,不想接的电话,不开心的电话,都可以不接。
这般想着,元幸挂断了这个电话。
元红铭坚持不懈又打过来,元幸又一次挂掉,如此往复了好几次,在顾客频频侧目中,元幸放下手中的妙脆角袋子,走到一个偏僻处接通的电话。
“喂。”
声音还是有点抖。
上次两人通话还是在一月末,元红铭打着让元幸回家看看奶奶,帮元幸买火车票的幌子,继续要钱。
那次元红铭的声音很温和,可能是因为奶奶去世的消息被元幸知道了,他无法再理直气壮地要钱了,只好变着法子打亲情牌。
这次也一样,声音依旧温和,依旧是拿着奶奶打感情牌。
“喂星星啊。”元红铭那边这次出奇的安静,“你奶奶这也快半年了,作为家中独孙,你怎么说也得烧点纸,不过你也回不来。这样吧,你汇点你自己挣的钱给爸爸,我拿你的钱去买点纸钱贡品什么的,权当你给你奶奶今宵了。”
钱钱钱,总是离不开这个字眼。
元幸本打算一口回绝,但想了想元红铭的话,确实有道理,他是应该看看奶奶,不管用什么方式。
于是他问:“你,你要,要多少?”
元红铭顿时喜出望外,他听元幸的声音依旧弱弱的,以为元幸还是之前那个软蛋模样,当即狮子大开口:“买点好的吧,1000应该是够的,你还是汇款过来吧。”
虽然元幸现在住在王愆旸家,开销少,工资能攒下来很多,但他并不打算白吃白住,一个因为对方帮自己装了半天礼物的就要给他二分之一报酬的小孩,怎么会心安理得地当个小米虫。
所以元幸不会答应给他1000元的,现在的元幸已经不是之前的他了。
他说:“我,我没有,那么多钱,就算有也不能,不能给你的,你,你是个坏蛋骗子。”
然后就果断地挂掉了电话。
晚上到家,元幸把他和元红铭的通话过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愆旸。
起初,在听到元红铭又给元幸打电话时,王愆旸还皱着眉,越到后面,眉间越舒展,到后面就微笑了起来。
他摸着元幸的头,愉悦道:“我的小元幸真棒。”
从王愆旸告诉元幸那句话到现在,仅仅过了一个月。
一个月前元幸还是畏畏缩缩,三两句就能被元红铭给说哭,一个月后,他已经能拒绝元红铭了,虽然还是有一点点害怕,不过跟先前比起来,已经进步很多了。
不论是心境上还是行为上,都有着巨大的转变。
他的小星星并不是个傻小孩,纵使智力低下,他的理解能力和学习能力依旧很棒,小星星只是缺一个人能在生命里给他指引的人。
所幸,自己来的还不算太晚。
元幸低着头,接受着摸头的奖励,紧接着他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王愆旸除了跟他讲过那句不开心的电话不接之外,还有一个承诺,承诺如果自己在月末能攒够500块钱的话,就给自己一个愿望。
于是在王愆旸疑惑的目光中,元幸轻声说:“开,开心先生,我攒够五百块钱的了。”
“嗯小元幸自己拿着买糖吃就好。”王愆旸还没想起这件事,继续揉着元幸的脑袋。
“那……”元幸抬起头,把自己软绵绵的脸颊放在王愆旸宽大的掌心里,蹭了蹭,“我能,我能拥有一个,愿望吗?”
王愆旸想到之前许下的承诺,当即点头,拇指在他泪痣上摩挲了一下:“可以,无论小元幸有什么愿望,我都可以实现。”
之前元幸许下的愿望好像是……一个亲吻。
元幸眨巴眨巴眼睛,抿了抿嘴:“开,开心先生你,你能不能再,再,再……亲我一下的?”
短短一句话,比先前任意一句都要磕巴。
王愆旸愣了一愣,暂时没做出回应。
小元幸这是,什么愿望?
他是吻过元幸,不过只有三次,一次吻了发顶,一次吻了额头,还有一次是隔着帽子吻的额头。
吻有很多种含义,在元幸的认知里,吻是那最天真纯洁的那个含义。
见王愆旸不说话,元幸又小声问:“不,不行的吗?”
王愆旸回神,点头,喉间滚动了一下:“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亲哪里?”
元幸想了想,慢吞吞地指了指自己的脸。
愿望是一个亲吻,一个在脸颊上的亲吻。
吻有很多种含义,这个含义同样基于吻在不同的位置上,脸颊上其实稍稍有一些超过那个最天真纯洁的含义。
现在的元幸,还不能理解这样的脸颊上的吻,王愆旸也不应该这么早就让他去负担这样难以理解的情感。
于是,王愆旸摇摇头:“脸颊不行,额头可以。”
元幸眼里的光芒一瞬间暗淡了下来,他说:“那,那好吧……那这个愿望就,就额头的吧。”
然后他又起来头来,让王愆旸轻轻吻在他额头上。
但即使得到了一个吻,元幸还是有点失落,王愆旸看他低头的模样,思考了一下。
只听,轻轻一声在空气里响起。
接着,带着开心先生的吻的食指和中指,贴在了小星星的脸上。
小星星的眼睛突然睁大,带着睫毛一齐眨了几下,瞳孔里亮晶晶的,煞是好看。
同时,王愆旸说:“小元幸,我再给你一个愿望你要不要?”
然后不待元幸回答到底要不要,继续说道:“现在有一个你可以变回18岁的机会,你想要么?”
作者有话要说:冬无愆阳,夏无伏阴,春无凄风,秋无苦雨。
出自《左传》,也是老王名字的由来~
第五十九章
空气沉默, 灰尘的灯下缓缓漂浮着。
王愆旸总觉得自己的话会不会有些贸然, 唐突,但从这么几天的事情上来看,无论是学习知识还是人情世故, 他觉得元幸都可以做到很好。
有自己在他身边时刻引导着再加上系统科学的康复训练的话,说不定自己那个美梦是可以成真的。
这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 一年两年,甚至再往上走, 但王愆旸等得起。
元幸没听明白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或者说他还没从脸颊上这个间接的吻里走出来,他对上王愆旸垂下来的目光, 眨了眨眼。
“你懂我意思么小元幸?”
王愆旸说着, 还摁在他脸上的拇指轻轻揉了几下,示意他。
没想到元幸却说:“这,这不算的, 不算是亲, 亲脸的。”
说完还鼓了一下腮帮,试图把王愆旸的大拇指给顶开。
得,看来还没消化好上一件事。
王愆旸又用拇指揉了揉他的脸颊:“非得要脸上的么?”